水中的人,頭發高高的飄揚,被風卷起在水中,此時快速的收縮,他要收回護身,而此時他已經有半個身子露了出來。


    之前樓近辰不禦劍入水,就是怕對方的寒水將自己的劍給困在下麵。


    樓近辰等的就是這一個機會,這一劍如金虹乍生,破開陰晦,劍光一起,便是最盛。


    如烈陽墜落迷霧,光芒萬丈。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片大浪湧起,將原本被風吸上天空的水浪,在一股力量之下,是反湧而上天空。


    這在一刹那,樓近辰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但有一日,大鵬同風起,扶搖而上九萬裏……”


    但是這浪中他看到的不是大鵬,而是一條龍。


    哪裏來的龍?


    水浪四湧,嘩啦啦的風伴水撲麵而來,這一刻的樓近辰心驚的要跳出嗓子。


    “難道是自己的劍,驚動了這水潭裏的龍?”


    他的心思電轉而過,又想:“或者,那個水中如屍般的人就是一條龍?”


    龍藏於淵,寂幽無人知,但有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樓近辰清楚的感覺到,那龍是乘著自己那未散的風團直上天空。


    這是一條青龍,頸背之上有著黑黑的毛發,一雙如琥珀般的眼睛。


    祂的身上湧動著一層水韻。


    那未落下的水和未散的風,都似成了祂升空的階梯。


    而樓近辰那如耀眼陽光般的劍也落下,直接紮在祂的身軀上。


    青龍發出一聲嘶吼,顯然祂是紮痛了,然而樓近辰卻感受到了一股堅韌。


    此時的他可以肯定自己這一劍超過了以前的任何時候,即使是再遇上那一條盤踞在陰煞罡風裏的騰蛇,他也相信自己這一劍一定可以傷著它。


    果然,他這一劍在青龍的腹側劃出一道傷口,有鮮血流出,竟是金色。


    同時,陳瑾的劍也落在了青龍的身上,隻是卻隻來得及落在青龍的尾巴上,被尾巴一揮打,那劍翻飛而起,劍上的金光竟是散去大半。


    樓近辰也未能夠出得了第二劍,即使是他劍化虹光,速度快的不可思議,依然沒能夠來得及出第二劍。


    其實要是他以劍纏上,也是可以出得了第二劍的,或者說是環繞著那青龍出個十劍八劍的都行。


    但是他很清楚,這纏繞著的劃拉挑撩劍式是近身纏鬥的劍術,根本就傷不了祂。


    那邊的陳瑾更是驚得連忙將自己的劍攝回,看著那一道青影一般,隨風雨而起,又像是逆著瀑布而上。


    祂上天空之後,這風雨竟是隨著祂倒卷而上天空,樓近辰收劍,也同樣的抬頭看著那青影。


    那些風,那些浪,已經隨著祂倒卷而上天空。


    天空之中的迷霧裏,有一條帆船突然出現,它驚慌的要避開,卻被那青龍一探爪,帆船立即四分五裂。


    樓近辰看到帆船被抓碎的那一刻,帆船上麵有幾道神光飛出。


    他不知道那是誰,也不在意,此時他心中想的是,之前高泉宗不是說這個也是一個死中尋活的人嗎?


    他不是說這個人,也是修的閻羅道嗎?


    怎麽變成了一條青龍了?


    他抬頭看著那青龍進入了更深的迷霧裏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有沒有離開這個陰世。


    然後,陳瑾來到了他的身邊。


    他立即問道:“之前你遇上那個高泉宗了?”


    “是的,差一點死在他的手上,我以山鎮塵封之法封印了自己,若是他要擊殺我,那我的這封印之法,將以我的生命為代價對他進行封印,他是知道這個的,所以當時放棄了殺我而離開。”陳瑾說道。


    “太險了,不過,他現在死了。”樓近辰指著那地上的一堆灰燼說道。


    陳瑾卻沉吟著說道:“我覺得,他可能沒死!閻羅道的人最難死,死亡對於他們來說隻是開始。”


    “哦,那我們等下去那個畫壁洞中看看。”樓近辰說道。


    “好!”兩人都是經曆過風浪的人,一些驚險的事,也隻是短短的幾句話便說過了。


    “你看這青龍,是什麽東西?”樓近辰與陳瑾兩人都立在山頂,依然看著青龍遠去的天空說道。


    這時,有雨落下,這是失去了青龍收攝驅役的寒潭之水,化作了雨水落下。


    “我感覺到閻羅道的味道。”陳瑾說道。


    “你確定?”樓近辰問道。


    “確定,同樣修習過閻羅道的,很容易發現另一位修行閻羅道的人,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會產生一種吸引力。”陳瑾說道。


    “這種感覺,很奇妙,比如萬千的人群之中,伱一眼就會看到,那一個與你同樣的人,這感覺就像,就像,隻有你們是同一類,既想與之親近,又想,吃了對方。”陳瑾說到這裏,他的聲音都有一些別扭了。


    樓近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的閻羅道修行到哪裏了?”


    “我其實並沒有正經的修行閻羅道,但是這一趟陰世之行,卻讓我對於閻羅道的領悟加深了,我覺得這閻羅道真的極度的契合這個陰世。”陳瑾說道。


    “這門道法,有點邪性啊。”樓近辰說道,他確實是覺得這門道法有些邪性,最好不要陷入進去。


    “我知道,隻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稍微研究了一下,也是因為曆代的山長都深入的研究過這閻羅道,那青龍,我倒是不覺得奇怪,你想想,那黑猿可以修閻羅道,為什麽青龍不可以?”陳瑾說道。


    “也是,不過,與我們無關了,我們再看看這裏吧,我總覺得這裏還有東西。”樓近辰說道。


    他其實對於寶物並沒有那麽強的需求,但是這一次看到那異寶,確實強大,那珠子上麵的火焰,是他從未見過的霸道。


    而此時,他依然覺得這潭裏似乎有東西。


    於是兩人都沒有離開,而等在這裏。


    天空中的雨勢慢慢的小了,風也漸漸的停了下來。


    這裏再一次的回歸了陰暗與寂靜。


    樓近辰覺得不好看,而且他覺得自己在這裏,這裏應該有所不同。


    “太暗了。”樓近辰說話間,一劍劃過虛空,虛空裏留下一道輝光,那輝光是像有將黑色的幕布劃開了,讓裏麵的銀色的燈光透了出來。


    又見樓近辰另一隻手快速的探入輝光裏,仿如伸進了幕布的後麵去拿東西,手拿出來的時候,已經多了一盞銀色的燈籠。


    陳瑾盡管是第二次看到樓近辰玩這樣的意象法,依然是覺得如此的美妙和神奇。


    這一刻的他,甚至覺得樓近辰的意象幻化之術不在劍術之下。


    又見樓近辰將燈籠往天空裏一拋,那燈籠仿佛被一團風送上了天空,盤旋著,飄飄蕩蕩,越升越高,高到下麵的人看不清那是一盞燈籠。


    “真像是一輪銀月墜入陰間啊!”陳瑾感歎道。


    “正是一盞清輝代明月照此間。”樓近辰笑著說道。


    陳瑾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話,還是樓近辰的話,讓那原本還有幾分燈籠模樣的輝光,在這一刻變成了真正的月。


    他明白,此月已經由幻成真了。


    或許是樓近辰借自己的那一句話,正所謂一語成箴。


    這也算是借法的一種。


    樓近辰正是在陳瑾話落之時,試驗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一些明悟。


    一切的法都生於感攝,他有感到陳瑾的情緒,借他情緒中的認定,而讓這幻化出來的燈籠,化成更真實的月。


    如果隻是自己認可,即使是幻化的再像真的,也仍然是假的,唯有得到他人的認可才能成真。


    正所謂美夢成真亦是如此。


    他又想到了很多,比如借法。


    最典型的就是借秘靈之法。


    修行人借秘靈之法,感秘靈之所在,秘靈回應之,便有法相隨,這過程之中的凶險,便是各家修士需要去規避和拿捏的。


    這種規避凶險,卻又借到更多法的方式,便是各家的秘密。


    借秘靈之法可以,而秘靈受祭祀,那秘靈其實也算是因祭而成真,這又可以說是借眾生之法。


    更簡單的說,是借眾生之念,念聚而生法,是為法念。


    所以秘靈是借眾生之法。


    樓近辰不是秘靈,他卻也掌握了一絲借眾生之法的味道。


    天空之中冷月清輝,照著這一片迷霧,原本的陰暗與詭異,竟多了幾分素靜。


    樓近辰看著那寒潭裏,寒潭之中倒映著天空的月,形成一團模糊的銀冷輝光,可見一輪模糊的月在水中。


    然而他卻感受到了一股奇妙在潭中生發。


    “我感覺到了陰中生陽,陰陽轉換的玄妙。”樓近辰說道:“我要入潭中體悟一下。”


    說完,他並不等陳瑾說話,直接禦劍而起,附劍而上,劍化一抹銀輝,刺入了寒潭之中。


    他仿佛禦劍入了碧海青天裏的幻月之中,瞬間消失了。


    陳瑾也沒有猶豫,也同樣的落入其中,隻是他依然撐著傘,緩緩的飄入其中。


    一股幽冷襲來,這還是陳瑾他穿著一身護陰神的法衣,依然感覺到了幽冷,但是他看到一抹淡淡的輝光朝著深處潛去,他也往下沉。


    這陰寒是透魂的冷,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之前見過的青麵惡鬼在這陰寒之中似凍僵了一樣,在那裏飄著。


    再細看,發現它被寒潭洞壁上那無數發絲般的東西纏著了,此時已經無比的虛弱。


    陳瑾可以肯定,若是能夠將這些詭異的‘發絲’采回去,或可煉成一件玄妙的法器,或可捆縛人身和魂身,並且捆著之後吞食人的精血。


    又或者煉製半生命形態的詭物,他就知道有一些人將詭物封印在自己的體內,或者封印在法器之中,需要的時候放出來,極為可怕,並且在秋蟬學宮之中,也有不少利用這種詭物煉寶的方法。


    不過他沒有去碰,而是小心的不靠近它們,朝著深處潛去,終於,他覺得自己不能再下去了,卻依然沒有看到樓近辰,他就虛立於那裏,手中的傘散發著金光。


    他感覺到了這陰寒之中,出現若有若無的暖意。


    他知道了樓近辰說的那種玄妙感覺了,因為當他感受到那一股暖意之時,陰神無比的舒服。


    樓近辰在更深處,他的周身像是有一團月光在環繞著,仿佛天上的月落入水中,隻獨照他一人,跟隨著他進入了深潭之中。


    他也沒有潛到底部,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了,從下麵有一道陽氣朝上射來。


    他沒看到那一道陽光,但是他感覺到那陽氣在生發。


    於是他虛立於水中,感受著這陰生陽的過程。


    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


    當年他在孔宣入第四境時,感受到了五行相生,而現在他又在這裏感受著陰陽轉換。


    師法自然。


    當前路無方,前路黑暗之時,便需要在天地之間尋找。


    樓近辰不知道自己在這水中過了多久,他的身影在這水中,周身散發著的銀輝光芒,慢慢的改變,變成了炙熱。


    炙熱的東西,在這寒潭之中,是會受到排斥的,但是他並沒有醒,因為他此時身上的熱,並不是那種純粹的熱,而是陽中藏陰。


    所以並沒有被這陰寒熄滅。


    終於有一天,陰寒之中生發出濃烈的陽來,那陽讓樓近辰都有一種要被燒化了的感覺,但是很快,那陽又快速的減弱,在極短的時間內,從至陽至熱,化為了陰寒,比之前的寒冷更深重。


    樓近辰立即驚醒,一劍縱刺而出,如遊魚一般,又如幻影,從水中悄無聲息的衝起。


    先一步出來的陳瑾,正在擔心之時,他看到有一團銀輝在寒潭的深處顯現,緊接著,看到一抹銀輝從那一團月亮倒映之中鑽出來,飛逝而上山頂,化為一個法身凝煉,五官清晰,衣袍紋路都能夠看到的人。


    他看樓近辰,隻覺得他的身上少了一份逼人的鋒芒,多了許多圓潤,原本看樓近辰,要麽是清冷,要麽是炙熱。


    現在樓近辰身上的清冷與炙熱,都消了許多,多了幾分融恰感。


    “我看你的收獲,不亞於得到一件異寶。”陳瑾開口道。


    “何以見得?”樓近辰笑著說道。


    “異寶固然可以讓人多一項強大的手段,能夠立即增強個人的實力,但是你的體悟卻是直接作用在修行上,我輩修行,一切以修為為上。”陳瑾說道。


    “我看你的陰神亦凝煉了許多,應該也有不少體悟。”樓近辰說道。


    “確實有不少體悟,這一次回去,恐怕要閉關很長一段時間了。”陳瑾高興的說道。


    這一次來陰間,本是為了尋秋蟬學宮可能存在的駐地,還沒有怎麽尋,卻見到一個高泉宗的畫壁,但是此行雖然凶險,卻也算不虛此行。


    就在此時,樓近辰突然轉頭朝一個方向看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具陰屍站在一座山的山頂。


    那陰屍雙眼腥紅,看到樓近辰朝他看過來時,立即轉身便跳下了山。


    “高泉宗?”陳瑾也看到了,他第一時間懷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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