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在這高泉宗‘蟬音幻真咒言’下,隻能夠是以山鎮之法,鎮壓自己的心靈,又以塵封之法讓自己的陰神塵封。


    而樓近辰隻需要收束法念,心持明月觀,這‘蟬音幻音咒言’便無法奈何得了他。


    這其中有陳瑾是獨自麵對這高泉宗的原因,也有樓近辰的修為本就比陳瑾高的原因。


    樓近辰看著那水裏,他很清楚,高泉宗的法術,主要方向是在那水中。


    水麵上的火焰已經在減弱,顯然,高泉宗的那個‘陽’字法效果不大,他又換了新法,便沒有繼續維持。


    樓近辰知道,這寒潭之中積累的寒氣不知有多久,歲月沉澱下的寒氣,豈是一道法所能夠燒盡的。


    而此時的高泉宗,主要法術是招魂法。


    樓近辰也看出來,這個招魂幡必定不是他本身就有,但是這個高泉宗本身的能力,讓他能夠短時間的煉化,並且適配這招魂幡中的法術。


    高泉宗的法咒,能夠完美的駕馭這招魂幡中的‘魂兮歸來’法。


    隨著他的法咒誦念而出,幡麵幻化出高大的虛影,那虛影裏的招魂幡,高高的立起,竟是與山同高,那白底黑字的幡旗,巨大無比。


    虛影籠罩這一片寒潭,隱隱之間,他可以看到,那招魂幡像是一片黑色的虛空,能夠吞噬一切。


    而下麵的寒潭之中,卻在這一聲聲‘魂兮歸來’聲音之中,現出了一個個的水人。


    那些水人從水裏站起來,它們像是沉睡於水中的陰靈,又似被水困在這裏,此時全都被招魂法術給招了出來。


    隻是這些水中的人,一個個目光陰沉的看著高泉宗,高泉宗在這一刹那之間,居然有一種周身陰寒的感覺。


    招魂法,說到底就是感攝法。


    感攝,無論在哪一個道流中都是日常修行的法術,是根本法,很多法術的變化,都建立在感攝法的基礎上。


    到如今的樓近辰,已經很清楚自己當時給那些法術做分類是有很大的局限性了,那時候受到了眼界與自身體悟不深的限製。


    不過,那時他也就分了幾種之後,便沒有再分類下去。


    現在讓他來說的話,他第一個要說的就是萬般法術,由‘感攝’起。


    當時他總結了一句:感而有應是為法。


    這也沒有任何的錯,也正是他心中有了這一句,所以他的法術沒有走偏。


    禦劍,五行法,招魂,禦器,役屍,這種種法術可以說都是在‘感攝’這兩個字,最後‘感而有應’。


    禦劍,感劍之存在,劍回應這種感召,隨法念而動。


    五行法中最典型的是感攝水火,伸手一抓便有一團火焰,而想要普通的火焰,能夠變成更加強大的火焰,則是需要在‘感攝’之時,再加入別的東西,比觀想火符,或者是某個與火焰有關的秘靈。


    其中樓近辰喜歡感攝精金之氣,化作劍光殺敵,在那一刹那之間,其其實可以觀想‘白虎秘靈’,以增精金之氣威煞。


    他越來越清楚,人終將與這片天地共通,要融入這一片天地之中。


    一個人的身體之中蘊含的法力,不可能與這整個天地的力量對抗。


    若是有人能夠直接更快的溝通天地之間的某一元素,那對方的法術,就將是自身的法力,加上那一溝通的元素之和了。


    而你若還是隻用自己本身的法力,顯然是要吃虧的。


    以自身的力量,撬動這個天地,即使是不能夠撬動天地,隻能夠撬動天地之間的某些東西,亦是難得。


    樓近辰發現,水中的人似乎與這一片寒潭融為一體,對它們施法,便自然的變成對著這一片寒潭施法,而這寒潭陰寒無比,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禁鎖住了多少陰靈。


    當然樓近辰還想到,這些從水中站起來的一個個水人,也有可能是那個人的念頭所化。


    對方的念頭,借高泉宗施展的招魂法而出來,又融合水中的陰寒濕邪,化出一個個的水人來。


    這一點樓近辰有經驗,之前他化做鳥頭人身的法象時,便也被鍾聲驚散過法象,但是法象卻化做一隻隻的三足金烏鳥。


    這一個個的水人,並沒有被那招魂幡而攝走,反而是朝著高泉宗一步步的走過去。


    它們走的並不快,但是卻有一股邪性的堅定感,那種從水中站起,然後自己走來的畫麵,讓高泉宗的招魂法術頓時停了下來。


    他那腥紅的眼睛注視著這些水人,那些水人在他的注視之下,又慢慢的潰散成水,淌入水中。


    樓近辰看著這一幕,自也暗自心驚。


    一個修士到了如此地步,他的注視,便已經有了幾分‘秘靈’注視的感覺了。


    當下位者被高位者的目光注視之時,常會心慌心悸,更何況其中還有感攝之法衍生出來的法術。


    比如之前那一個袁鬆逃走之時,讓兩個大石頭化成兩隻黑猿朝樓近辰攻擊,那麽在他的念頭傾注之下,這些水人中邪靈都重新散化為水,樓近辰很容易就理解了這個法術。


    當然,他的眼神深處,還有沒有別的東西蘊藏,樓近辰自己沒有對上,因此並不能夠確定。


    高泉宗那腐爛的麵容,沒有人能夠看出他是什麽表情,但是他沒有再說話了。


    他站在那凝立不動,似乎在思索著辦法。


    他從那石棺裏剛出來,身無法寶,手段便少了許多,他有些後悔,剛剛沒有從那個學宮後輩的手上奪過他的劍來。


    就在這時,那盤於山頂的藍星蛇按耐不住了,身上藍星般的眼睛閃耀,又見它的尾巴突然變長,從山頂伸入寒潭之中。


    它竟是要將那個水中的人卷出來,至少樓近辰是這麽認為的。


    事實也如他所想,蛇的尾巴變的極長極柔軟,如神秘的繩索一樣,入水之後便快速的鑽動著,從水中看,它的蛇尾亦像一條蛇,有著藍色的眼睛。


    它很快就尋到了水中的人,並迅速的纏繞在他的身上。


    隻是還未曾沾到那人的身體,水中的人突然一抬手,手在嘴邊一引,一抹火光竟是纏繞在他的手指上,隨之點在蛇尾上。


    藍星蛇感覺到了一股炙熱的燃燒,從尾端快速的燃燒上來。


    它快速的縮回自己的尾巴,然而那尾尖的一點火焰仍然從它的尾尖燃燒上來。


    藍星蛇吃痛,並且感覺到了恐怖,因為那火焰竟是燃燒氣血,在它的身體內快速蔓延。


    藍星蛇發出一聲痛苦而恐懼的嘶吼後,騰身而起,直上天空迷霧之中,竟是遠去了。


    就在這時,那青麵惡鬼在與那頭上生角的怪獸爭鬥之中敗落了下來,被直接投入到了寒潭之中。


    青麵惡鬼落入寒潭之中,整個人都僵硬著,像是被某種力量給禁錮鎮懾著。


    這水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那頭上長角的怪物,一刻也沒有停,身形一晃,變得巨大,他竟是撐在寒潭的上方山腰,一手朝著水中撈去。


    他的那一隻手探入潭中之時,瞬間將這潭中的水激了起來,朝著那水中之人抓去。


    而同樣的,那水中之人,依然是手指在嘴邊一引,一抹火光纏繞在他的手指上,就在那巨手要抓住他的一瞬間,他的手指在巨手的掌心一點。


    同時,突然有無形的水波蕩漾而起,竟是間不容間的從對方的巨大的手指之間滑了出去。


    而那巨手在他點了一下掌心之後,像是吃痛了,立即縮了回去。


    然後那長角的人形怪獸,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收回手掌,身體縮小在岸邊,它著著自己的手掌,迷霧纏繞在它周身,但是它手掌的火焰在它的拍擊之下,竟是沒有熄滅。


    並且不斷的朝著它的手腕蔓延而去。


    它驚呼著,竟是轉身朝著山外跑去,似乎一股無邊的恐懼讓它遠離而去。


    另一邊的高泉宗也看著這一幕,他心中閃過炙熱,若是他能夠擁有這樣一件異寶,那對於自己的修行極為有益。


    因為他現在的身體之中濕寒嚴重,他覺得自己需要一件這樣的有著極陽氣息的寶物,來讓自己的身體,重新達成陰陽平衡。


    而這一件異寶,是從陰極陽生之中誕生出來的,必定會是適合自己身體的,他也明白,為什麽水中的那個人,這麽迫不及待的將那異寶要吞入身體之中去。


    高泉宗能夠知道,對方在這個寒潭之中,可以借到寒潭散發出來的那份法韻,同時他還可以借用他吞到咽喉處的異寶的力量。


    自己剛剛從石棺裏出來,身無長物,沒有一件法寶,法術很難奈何得了對方,自然心中焦急。


    樓近辰也看到這一幕,一時之間,也覺得有點無可奈何,因為那一潭寒水在他看來,就像是對方的法力凝結顯化的。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那高泉宗說道:“那個仗劍的小子,你在不在這裏?”


    樓近辰心中一愣,暗想,難道他在叫我?


    “仗劍的小子,你自己躲在這裏,可有想過伱的朋友可能出事了?”高泉宗說道。


    樓近辰心中一緊,他知道這是在說自己了,當即從石縫之中鑽了出來,如一道清光一般出現在崖壁上,他看到水中的那一個人朝著自己看來。


    這一次他沒有躲,也沒有避開對方的眼神,但是這一次對方卻也沒有攻擊他。


    水中的人飄浮在水中,像是一具屍體,黑發散開,白衣同樣的飄開,整個就像是飄浮著的屍體,即使是看人,那也隻是眼睛轉動著,不過,不知何時,他竟是整個人都轉過來,對著樓近辰與高泉宗的方向。


    “小子,你果然在這裏,我們合作一下,把他從水中逼出來怎麽樣?”高泉宗問道。


    “你見到了陳瑾?”樓近辰卻是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反而是問了這麽一句話。


    “嗯,見著了,你有沒有辦法將他從水中逼出來?”高泉宗問道。


    “你把他怎麽了?”樓近辰問道。


    “你這晚輩,一個勁的問什麽,現在是問這事的時候嗎?再不動手,裏麵的那位吞食了異寶,你我此行都隻能是一場空。”高泉宗大聲的說道,他不明白,這個人怎麽在這個時候還問一些別的無關緊要的事。


    “我問你,你把他怎麽了?”樓近辰的聲音有些森寒。


    高泉宗心中閃過一絲的惱怒,不客氣的說道:“小子,我如果把他怎麽了,難道你還想對我出手?”


    “你最好說清楚!樓某劍下,難有人說話的機會。”樓近辰冷冷的說道。


    “好,很好,他被我殺了。”高泉宗心中大怒,他從不曾遇上過有人這樣對自己說話。


    他不信這個時候的樓近辰敢對自己動手,因為他很清楚,那一件異寶的珍貴,他相信對方也知道,要不然的話,對方也不會到這裏來。


    既然來了,那最終的目標就是為了奪那一件異寶,現在如果跟自己動手,那就再也沒有機會獲得那一件異寶了。


    他那腥紅的眼睛中,審視著樓近辰,看到樓近辰的法身在一顯一隱的變化著,像是呼吸。


    “好。”樓近辰說道:“之前陳瑾攔著我沒有進畫壁之中,現在再見到你這個棺中之人,正要會一會你這麽多年修了什麽法術,也試一試你的頸脖有多硬。”


    他的話一落,隻見他手在劍身上一抹,劍身便朦上了一層金陽光輝,又見他劍朝天空一指,嘴裏大聲的說念誦道:“太陽神輝,入我劍身。”


    他劍的劍尖像是點破了這陰晦的陰世,讓陽間的一點太陽光輝透入此間。


    同時,便見到他的劍揮斬而下,隻見一抹金色的劍光直接破開虛空,朝著高泉宗劃落。


    高泉宗暗自心驚,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身形一晃,橫移一丈,卻在堪堪躲過劍光時,又一道劍光朝他斬落。


    而之前的那一道劍光落在了他身邊的山石之上,那山石瞬間被切開了一條線。


    另一邊,高泉宗又躲過了一道劍光,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雖然躲過了這一道道的劍光,但又好像沒有躲過。


    有一種危險在累積,那些劍光看在他的眼中,映入他的心中,他竟是覺得那滿天的劍光沒有消散,而是落入了自己的心中。


    他如此境界,當然知道‘感攝’,當然知道自己收斂一切,不讓對方感攝到自己,那法術便不會‘必中’自己。


    隻是他的雙眼看到了,便難免入了心。


    天空之中一道道劍光飛落,劍光有些是一條線的斬破開虛空,有些則是月牙般橫切,有些則是一點直刺,更有斜切,撩劃。


    劍光縱橫,漫天劍網。


    劍吟淩厲。


    高泉宗在這一片劍網之中,詭異的扭動著,竟是躲過了所有的劍光。


    隻聽他大怒道:“小子,你是瘋了嗎?這個時候還與我在這裏爭強鬥狠,你不要異寶了?”


    “高泉宗。”樓近辰突然大喊道:“受我一劍。”


    隨著他這一喊,樓近辰揮劍的速度停了一下,隨之迅速的當頭揮斬,這一劍並不快,反而有些凝重。


    可是他心中危險感卻大盛。


    他看到那劍尖的光輝生成光圈,晃動,竟生幻象,如一團陽光,而這時,他的心中也似有劍光匯聚。


    他的心中突然間似有了幻象,仿佛看到了陽光升起,看到了陽光刺破了雲霧,落入他的心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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