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辰好奇:“什麽葉子?”


    “三枝九葉草,給酒添些香氣而已。”靜姝隻當他沒聽過此藥的別名。


    衛景辰捧起她的臉龐,認真地問道:“是添些香氣,還是添些興致?”


    靜姝瞬間紅了臉:“郎君怎認得這草藥?”


    “原是不認得的,邊關回京之時,偶遇一放羊的小童,趕著幾隻羊兒上山。舅兄問起小童,為何偏偏要到這個山頭。小童答曰,春天吃了這山上的九葉草,秋天家中會多生出些羊羔。”


    衛景辰見她麵紅如血,故意緩緩道來:“舅兄特意摘了幾片九葉草與我說了樁趣事,當日若無靜姝阻攔,他險些命喪黃泉。不知靜姝今日給我下的,是那有毒的九葉草,還是無毒的淫羊藿?”


    “劇毒無比,郎君無端疑我,索性你我魚死網破。”靜姝知他有意戲弄,白眼說道。


    衛景辰明知故問:“我何時疑你?”


    靜姝破罐子破摔:“郎君昨夜溫柔的不似往日,若不是心存芥蒂,怎會如此!”


    衛景辰哽塞,自己方才知曉,靜姝與許晏清夜夜分榻而眠。


    見他不言,靜姝更是惱怒。


    衛景辰撫上她氣鼓鼓的麵頰:“原是我的不是,總擔心你移情別戀,心悅旁人。”


    靜姝怔愣了片刻,二人陷入了沉默,默默地聽著草叢中的蟲鳴。


    靜姝不習慣這靜謐,終是開了口:“郎君不曾負我,我又豈會負了郎君。”


    衛景辰看著她眼底的認真,那叫囂的深情似要噴薄而出,附在靜姝耳邊說道:“夫人下次若用此藥,記得減一半的用量。”


    “為何?”靜姝下意識地問道。


    衛景辰幽怨地說道:“為夫怕是等不及回宮了。”說完,便攬她入懷,摸上她的衣帶。


    靜姝驚叫:“郎君莫急!”


    衛景辰以為她要訓斥自己荒唐,卻聽她在耳邊低聲輕語:“劉成說後麵的假山裏有一張床榻,前朝的趙貴妃夏日喜在裏麵午歇。”


    不想她已想好了後路,衛景辰挑眉:“既是夫人誠意相邀,恭敬不如從命。”


    這夜,靜姝偶爾仰望星空,但見那蕩漾的月光,在眼前碎成顆顆瓊珠。心無芥蒂的愉悅漫延到了四肢百骸。


    翌日天光漸亮,衛景辰起身披上外袍,回頭望了望床榻上依舊酣睡的靜姝,如雪的肌膚上還有淡淡的紅痕,躺在墨綠的絲被中,露出藕節般的玉臂,分外妖嬈魅惑。


    衛景辰滿心滿眼皆是歡喜和滿足,提著靴子赤足出了屋,悄無聲息地開了條門縫。


    門外,百無聊賴的劉成眼前一暗,見到光腳的梁王時,著實吃了一驚,剛想行禮,便被製止了。


    劉成會意,也踮著腳尖領著梁王去了旁處,伺候梁王洗漱更衣。


    衛景辰看著忙碌中卻有條不紊的劉成,說了句:“王妃良善,不知這宮廷險惡,本王原先不想用你,畢竟是前朝舊人。可王妃說你忠事不忠人,非愚忠之人,願意留你。”


    劉成慌忙下跪:“打老奴進東宮之日,便將過往埋葬心底,事事唯以王妃為重。”


    “本王希望你忠事又忠人,為本王護好王妃安危,本王許你身後風光厚葬,香火不絕。”衛景辰將靜姝昔日送的環形玉佩掛在腰間,抬眼望向劉成。


    一句香火不絕讓劉成險些老淚縱橫,自己在永慶帝身邊數十載,殫精竭慮,兢兢業業,永慶帝卻從未提起這些。


    劉成連連磕頭:“得梁王此言,老奴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會保王妃平安。”


    衛景辰淡淡一笑:“犯不著上刀山下火海,你且記著,王妃的事大過天,便是她要殺人放火,你也隻管磨刀澆油。你的事,本王自會命人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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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成送梁王出了東宮,在宮門處停留了片刻,今日霞光萬道,浮在身側,極好的兆頭。


    想來,葉氏這梁王妃的位子該是穩了,幾番再嫁,竟絲毫不能動搖她在梁王心中的地位。


    朝堂之上,眾臣見到了神采飛揚的梁王殿下,紛紛上前行禮。


    梁王隻微微頷首,徑直走到許少府麵前,拱手道:“許大人大恩,本王在此謝過!若非許大人出手相救,隻怕本王妻兒性命堪憂。改日,本王定攜王妃專程登門拜謝!”


    許晏清見他神清氣爽地站在自己麵前,眼角眉梢抑製不住地揚起,連嘴角都帶著少見的笑意,並無半點輾轉征戰的疲憊,想來是與靜姝和好如初,舊夢重溫。


    強壓下心頭一陣陣的澀楚,許晏清躬身回禮:“梁王殿下言重了,臣既是應承了殿下,即便肝腦塗地,亦是義不容辭。”


    衛景辰知他於朝堂上為靜姝辯護之事,二度拱手道:“許大人乃重諾之人,本王傾佩!”


    許晏清知他配合自己做出戲,並未在意。


    眾臣本以為一大早可以看出好戲,卻未想二人皆君子坦蕩蕩,一派輕鬆祥和,便也四下散開,各歸各位。


    衛司遠進殿之時,見到長子正與許少府熟稔地說著話,微挑眉尾,今日一早便有宮人私下來報,梁王夫婦在禦花園荒唐半宿,早朝見他現身,倒有些出乎意料。


    退朝後,皇帝喚梁王一同來到禦書房,指著一旁新置的書案:“若是還有精神,今日起這奏章分你一半。”


    衛景辰抬眼,父皇麵上的揶揄之色似有似無,忽然說道:“父皇,兒臣請歸梁王府,待煦兒開蒙後,再搬回東宮。”


    “你們若搬了出去,念汐不久又要出嫁,這宮裏冷清得很。”皇帝皺起眉頭。


    衛景辰一本正經道:“朝堂漸穩,父皇大可充實後宮!”


    “父親的身子不及從前,那日抱你母親回宮,竟傷了腰背,此事我未敢告與你母親。這也是我催促你接觸朝政的緣由,你自幼隨我南征北戰,卻獨獨不喜政事。”皇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縱然知曉父皇有誇大之嫌,衛景辰卻也不好再提搬出東宮之事,認命地坐下翻起了奏折。


    皇帝麵有得色,又道:“得了空常去陪陪你母親,她對你很是牽掛。”


    衛景辰出神了半晌,隨口應下。心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前日入宮,母後待自己有些不同,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疏離和勉強。


    或許因為在蒹葭宮裏,自己見過她不堪回首的過往。


    衛景辰實也不願去母後那裏請安,她待幼弟的慈愛和關懷生生撞入眼中,這些都是少時求而不得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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