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姝一行臨近主街時,兄長忽然叫停了車隊,在巷子口原地等候。


    兄長飛身下了馬,隔著簾子告訴靜姝:“今日,聖上新封的鎮南將軍進京謝恩,待他們經過,我們再上路。”


    靜姝掀開簾子:“可是前些日子平定滇王叛亂的衛將軍?”葉靜川點點頭。


    正在此時,鎮南將軍衛景辰跨著一匹高頭大馬帶隊經過。靜姝瞥見了一個側影,身軀凜凜如青鬆,不知和兄長相較,誰更勝一籌。


    街道旁邊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這衛將軍神勇俊美,好不神氣!”


    “真真好相貌!可不全似我中原人士。”


    “據說母親是夷人。”


    “父親可是漢人?”


    “聽聞父親是瀘州刺史衛司遠。”


    “原來如此,衛氏在南方漢人士族中最負名望。傳聞衛氏昔日有從龍之功,可有此事?”


    “隻知當年聖上回京是衛家人一路護送。”


    “難怪如今一戰便得封一品將軍。”


    聽了會無關的閑話,葉靜姝一行又上路了。


    到了侯府,葉靜川親自扶了妹妹下車,指揮下人將箱子抬進曉風苑:“曉風苑離我的落玉閣最近,我把那裏收拾好了,你看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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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姝笑道:“哥哥的安排無不妥貼。”


    靜姝本是隨口一說,可當邁進了曉風苑,看著小院裏婀娜搖曳的花草、鬱鬱蔥蔥的矮植,窗下原主最愛的美人蕉,還有屋內一應俱全的家具和擺設。靜姝戲謔地看向兄長:“哥哥難道早就料到我會回來?”


    葉靜川被看得訕訕的,隻得說道:“當年我被父親遣至北境磨礪,回來時你已嫁人。這兩年,我便收拾了這處院落,按你的喜好一件一件地添置了這些,想著以後你若偶爾回府,也能住得舒心一些。”


    聽著這看似平淡的話語,靜姝潸然淚下。跨越兩世,終於在兄長這裏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


    葉靜川攬過靜姝,輕聲安慰。靜姝伏在兄長的胸前,哭得更凶了,仿佛要把這兩世的委屈一道發泄出來。


    傍晚,侯爺葉震鴻回府了。


    靜姝兄妹到了主院給父親請安。屋內,侯爺和李氏端坐塌上。


    父親比記憶中多了一些溫潤的氣質,緊閉的薄唇有了微微的幅度,不似舊時那麽桀驁和冷漠。


    靜姝心中對這位大晉戰神始終有些畏懼,上前行肅拜禮:“女兒不肖,讓父親為難了。”


    定遠侯微微搖頭,說道:“此事錯不在你。既已至此,你安心住下,一應按舊時慣例。至於嫁妝,你自己收著,畢竟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念想。”


    李氏腰背挺直地坐在一旁,以顯自己的主母威儀。聽到嫁妝時,那雙勾人的鳳眼忽而圓睜,轉又低眉順眼地說道:“侯爺,嫁妝之事隻怕於理不合。”


    定遠侯大手一揮:“此事已定。將來靜瑜出嫁,你的嫁妝和攢下的私物也皆由你支配。”


    李氏暗想,我一七品知縣之女,能有多少嫁妝,靜姝生母曹氏乃戶部侍郎之女,嫁妝豐厚,可恨當年礙於相府勢力,自己未敢暗中扣留,如今更是看不見摸不著了。


    李氏不敢再挑戰侯爺權威,暗恨這兩年侯爺看中長子,自己的兩個兒子都隻能靠邊,如今府內又不乏年輕美貌的妾室,自己的地位已不比早年。


    李氏的兒女上前與靜姝見禮,靜姝仔細打量,與記憶中的小毛頭相去甚遠。果然如同外界傳言,兩子更似文人不似武將,容貌類母。豆蔻年華的妹妹靜瑜倒是出落得十分秀美,舉止大方、毫不扭捏,靜姝不由多看了兩眼。


    見完禮,一家人麵上和諧地吃了頓團圓飯,李氏也並未再多言。


    靜姝內心倒是頗為感慨,當年生母曹氏產後失調,外祖曹侍郎又告老還鄉,而李氏二八佳人、在邊關常伴侯爺左右,依靠天時地利人和,在主母鬱鬱而終後順利上位。


    如今色相漸衰的李氏既依靠不了邊陲小吏的父親,又指望不上兩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兒子,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定遠侯那稍縱即逝的寵愛。沒有誰能走一輩子的好運。


    葉靜姝既來之,則安之,在侯府安安心心地住了下來。


    錦瑟私下說與靜姝:“小姐,奴婢與舊時姐妹相聚,她們說如今侯爺凡事顧及大公子。小姐回府前,管家已經交待下去,小姐院中一應待遇皆比照大公子,不可怠慢。”


    靜姝自是明白,兄長已然為自己撐起了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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