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拍攝取景是在一片空曠寂寥的懸崖。


    薑蔚溪飾演的無心與男一北央共同追殺潛入府邸的刺客,尋到這片山上時發現刺客已然杳無蹤跡。


    北央回身,對無心勾起唇角,漾出一抹有些邪性的笑,他扯住無心的肩膀,帶著她突然向後撤去,直站到懸崖邊緣,又捏起她的下巴,讓她直直的看向自己的眼睛,不容躲閃,“無心,你敢不敢,說出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無心淡淡一笑,“北央,你喜歡的是公主,也隻能是公主。”


    北央眸色驟然一沉,捏住她肩膀的力度突然收緊,像要把她捏碎,聲音也壓的低低的,帶了隱忍,“可你要知道,我是不得不娶她。”


    無心抬手,輕撫上他的臉龐,望向他的目光柔軟如水,“那又如何,結果,是早已注定的,你我,都無法改變。”


    北央的手突然放開對她的困製,從她肩頭緩慢垂落,他眯起眼睛望向身後一團青茫,負手而立,苦澀的勾了下唇角,“無心,我甚至都想今日就拉你從這懸崖縱身躍下,你不知,你們都不知,我有多痛苦。”


    ……


    薑蔚溪眨了眨眼,正醞釀好了表情要開口說出下一句台詞,麵前忽然恍惚一片白色的霧團飄過,她在眼前揮了揮手,卻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真切。


    很快,一陣風吹過,霧團消散,光線驟時刺目而來,她下意識的將頭偏向一側,想躲過這道灼目的亮意,眼睛重新睜開時,她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了昨天那場幻境中的場景,而這次不同的是,她背身而站在那扇門外,自己腳下的路正在迅速消失,很快的,她已經半個身子騰空,心裏慌的厲害,她沒有選擇的向身後退去,退到那扇門外,腳下一點點移步進去,身子卻驟然一空,她直直的躺了下去。


    身下,正是萬丈懸崖。


    站在另一側山頭的封燁正在滿臉疑惑的跟南城複述昨天舞會的那些奇異事件,南城雙手抄進口袋,微微蹙眉,“他,可能和我們不同。”


    封燁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那本書的事情告訴南城,就聽旁邊的導演忽然大喊一聲,“怎麽回事?”


    二人一同扭頭向導演的方向看去,導演的臉都白了,腳步挪了挪,扔下耳麥立馬跑去了懸崖邊。


    封燁和南城幾乎也是同時轉身向那邊跑去。


    飾演北央的男演員已經恐懼到話都說不出來,“薑……薑蔚溪……她剛剛突然身子就向後就躺了下去。”


    封燁當下就急的抓住他衣領,惡狠狠的差點把他推下去,“你他媽在這站著幹嘛呢,連個女人都拉不住嗎?”


    南城垂眼向下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灰茫,像是生了霧,別說山底了,十米的可見度都達不到。


    心如擂鼓,猛地一漲,他緊抿嘴唇閉了閉眼睛,又拍封燁的肩膀,沉聲說,“我們去山腳。”


    臨下山,南城又轉身警告導演和全部的工作人員,眸底像含了萬年冰雪,威嚴的鎮壓著一切,“這件事情,如果有人公布給媒體,你們就都別想在這個圈子待了。”


    短暫的心慌之後,他不知道是哪裏生出的肯定與信念,薑蔚溪不會有事,無論是從她突然出現在家裏泳池,還是上次墜海事件,以及,她的那個神秘項鏈。


    它會護她平安,一定會。


    與此刻深秋的天氣不符,封燁頭上已經冒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顧不得去擦,被風一吹,很快就幹了,沒多會,又冒出來一層,止都止不住。


    山腳入目所及之處都是幹枯的野草,石塊冷硬,一片荒涼。


    路還是潮濕的,大概是由於前天那場一直沒停的秋雨,這會走過崎嶇不平的山路還很滑,封燁摔了一下,石塊堅硬的菱角磕到了膝蓋,絲毫沒有停頓,他又爬起來,繼續尋著那墜落的方向往前走。


    看著他身子又一個不穩的要滑到,南城過去扶住他肩膀,低聲喊他,“封燁,薑蔚溪不會有事的。”


    他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他已經習慣了,無論發生天大的事情,哪怕他想不開,決定明天要去自殺了,今天的他,也還是這幅模樣,他寡淡,他平靜的像是個沒有思維的布偶,按照設定好的程序一步步循規蹈矩的走下去,由不得他自己,他也做不出任何反抗。


    甚至他覺得,他其實已經死了,現在活在這世上的,隻是一具空掉的驅殼,為了某件事情,強硬的留下,跟靈魂已經分隔在了兩個世界,失散的遠遠的,最後變成了現在的模樣,像個孤魂野鬼,住很大的房子,過著極盡奢華的生活,可是呢,他沒有家,沒有了生氣。


    而薑蔚溪,又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自己好像還活著,靈魂好像還在,血液是滾熱的,心髒會跳動,也會失序,原來,他還可以喜歡上一個人,原來,他還會衝動,會一時被逆行的熱血衝昏了頭腦,把她拉過來,吻她,不顧一切,再告訴她,他愛她。這種感覺,就是活著,是他這麽多年,唯一一次關乎靈魂的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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