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半個小時前還是暴曬的烈日,薑蔚溪抱著膝蓋正昏昏欲睡之際就被突如其來的雷聲驚醒了。


    天空被厚重的雲層壓的低低的,天色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陰鬱起來,空氣開始變得潮悶,似乎隨時都可能降下一場瓢潑大雨。


    薑蔚溪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把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都經曆過了。


    摸了摸剛幹透不久的裙子,她似乎已經想象到了待會自己重新變成落水狗的狼狽模樣。


    抬手捏著那個吊墜,薑蔚溪自言自語了一句,“你可以控製天氣嗎?”


    話音剛落,這場大雨從天傾盆而降。


    薑蔚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心裏嗬嗬一笑,您還真是可以控製天氣,我剛說完就靈驗了…


    自己身上那條裙子很快就被淋透了,薑蔚溪拍了拍仍舊堅守在一旁的綠寶,“乖寶,你回去吧,不用陪著我了。”


    綠寶自然是沒有辦法回答她,沉默了兩分鍾後忽然站起身子向著那條通往小區門口的小路叫了起來,似乎是聽到了什麽。


    薑蔚溪努力集中精力聽了聽,果真是,應該是南城回來了,跑車特有的引擎聲音正由遠及近的傳來,很快,那輛銀白色的保時捷停在了門口。


    薑蔚溪對他多少還是有點陰影的,或者說,是對他口中的警察叔叔有陰影,一見車子停下,立馬自覺地站了起來,跟犯了錯被叫家長的小學生似的。


    雨下的太大,甚至臉上的雨水剛剛抹去就又重新濡濕,她索性也不去擦了,就這麽微微眯起眸子,眼前被細密的雨簾遮擋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看什麽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南城拉開車門,撐著傘走了出來。


    他看到門邊站立不安渾身濕透的薑蔚溪時微微眯了下眸子,似乎有些不耐煩,又看到了薑蔚溪身邊的綠寶,眸色更深,反手關了車門,撐著傘移步過去。


    他的目光始終都是直接略過薑蔚溪的。


    那把黑色的傘往綠寶所在的方向傾斜了一點,南城眉眼低垂著,並沒有什麽耐心的叫它,“綠寶,跟我回家。”


    薑蔚溪正站在一側傘骨之下,那幾行水流絲毫沒有浪費的從傘頂全部傾瀉而下澆到了她的肩膀上,然後在她的腳邊濺起一片片水花。她翻了個白眼,總覺得這人就是故意的,卻又不好發作,隻能將身子往旁邊移開了一步。


    下一秒,綠寶也隨著她的移開又向她靠近了一步。


    南城微微皺眉,抬眸看了看這個已經不能單單用奇怪來形容的女人。


    現在的狗仔為了挖新聞都這麽拚嗎?


    他沒有太大的興趣去追問她究竟是哪家雜誌社或者是網站派來的狗仔,從她身上淡淡別開眼,彎下身子,盡量溫和的拍了拍綠寶的頭,哄著,“跟壞人待在一起就不漂亮了,綠寶,跟我回家。”


    如此光明正大的汙蔑,薑蔚溪這就忍不了了,轉過身子,麵對著南城理直氣壯的反駁,“我不是壞人!”


    綠寶很配合的過來叼住了她的裙角,寸步不離。


    薑蔚溪覺得,綠寶一定是自己能不能留在南城身邊的關鍵所在。


    “出現在泳池的事情,我可以解釋的,我想來你家應聘保潔,可以嗎?”


    可以嗎?這句話說出口時她自己都很明顯的沒有底氣…


    南城果然很不屑,索性空著的那隻手放進了西褲口袋裏,一副“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的模樣挑了挑眼角,示意薑蔚溪繼續。


    “我會做飯,會打掃衛生,可以不要工資,隻要有個住的地方就可以,我還可以照顧綠寶。”


    南城彎了彎唇角,很譏誚的笑了笑,“我想,關於有個住的地方這一點要求,可能警察局更適合你。”


    薑蔚溪可以發誓,自己真的已經將身份壓到最卑微了,更何況,她來這裏的任務明明是為了讓這個倨傲自大的家夥有一個好的結局,怎麽現在就變成需要她來低聲下氣的求收留了呢?


    薑小姐也不是沒有骨氣的人,更何況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心裏還窩火呢,轉身就走,心裏憤憤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最好呢,說不定暮然和書靈就能把自己送回去了。


    而且,她也得出了一個結論,所謂書裏的男神,真的隻是看看就好了,而且是最好連想都不要想了,人家帥,是真帥,冷,也是真冷,而且是又高又冷!


    綠寶似乎並不甘心就這麽讓自己的救命恩人兼小夥伴離開,不顧南城帶著警告意味的目光,又小跑了幾步跟到薑蔚溪身後,完全一副“她走我走,她留我留”的堅決。


    南城,“…”


    最後…綠寶成功了。


    “如果被我發現你偷拍或者爆料我的隱私,那麽,不止你的雜誌社會消失,你在這裏也會待不下去。”


    南城神色冷峻的扔下這句警告後就徑自打開門進了院子。


    薑蔚溪還巴不得他真的能讓自己在這裏待不下去呢,撇了撇嘴,帶著綠寶也進了門。


    於是,薑小姐就這樣“光榮”的以綠寶狗奴的身份正式留在了南城的家裏。


    洗了熱水澡躺進床上的薑蔚溪還在抱著最後一丁點異常渺茫的希望,期盼著明天睡醒後會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裏那個並不大卻很溫馨的臥室裏,睜開眼睛朦朧的記起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奇怪的夢,卻始終想不起來究竟夢到了什麽,然後在老媽的一頓嘮叨聲中逃出家門參加那部宮鬥戲的試鏡,最後導演很專業,將角色交給了自己,從wr出來之後也沒有看到那條關於暮然病重的新書簽售會,更不會如此幸運的得到了一本帶有原著作者一滴血的小說,被書靈費盡心思的看重,由此穿越進了書裏,見到男神…


    關燈之前,她又將那個吊墜捏在手裏看了看,吊墜的顏色似乎更深了,是那種接近雪白的白色,哪還找到的一點類似透明的影子?


    難道吊墜的顏色是和南城有關?


    薑蔚溪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這件事情,燈熄掉了沒幾分鍾便沉沉的閉上了眼。


    第二天被綠寶一聲有愛的狗叫吵醒的薑小姐悲催的發現,自己昨晚希望的那些設定竟然一件都沒有實現?


    她忽然就好懷念以前被老媽一嗓子吼醒的清晨了…


    目光渙散的盯著對麵綠寶的小房子發了會呆,薑蔚溪神情懨懨的穿好衣服下了床。


    好在那條裙子是已經幹了的,否則、否則…


    她真的覺得自己這場穿越一定可以申請吉尼斯最悲催穿越了。


    鞠了一捧冷水拍到臉上,冰涼的觸感清晰的從皮膚表層開始漸漸蔓延,薑蔚溪看著鏡子裏的那個表情悲壯的自己,已經無可奈何的承認了,自己沒有穿越回古代找四爺的命,隻能如此卑微的以狗奴的身份拯救自己男神與他的小青梅的愛情。


    好心塞…好心塞…在自己世界被喂狗糧不好嗎?一定要如此近距離欣賞?還要燒腦的想方設法將自己的男神拱手讓人,然後作為神助攻的自己在一旁抱著綠寶歡欣落淚…


    目光不經意的掃到那個奇異的吊墜,薑蔚溪發現它的顏色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淺綠色?


    晶瑩剔透的淺綠色,頗有幾分類似成色不錯的冰種翡翠質地。


    腦細胞已經不夠用了…薑蔚溪拍了拍額頭,放棄了思考,垂著頭推門出去。


    南城正坐在那張特別特別長的餐桌一角吃著早餐。


    一個人而已,一定要搞的這麽嚴肅莊重嗎?


    可是那麽長的餐桌上明明隻放了吐司和煎蛋,還有一杯牛奶,如此鮮明的落差。


    薑蔚溪是不能理解有錢人的生活方式的,但是從樓梯拐角的角度看去,南城此時有些孤單的一個背影,配上這幢大的可能會迷路的別墅,尤其麵前這張超級長的餐桌,心裏竟然無意識的生出一絲難過。


    和昨天落水前的那個夢境中感受相似。


    她壓著心口長舒了口氣,腳步輕快的拾階而下,十分畢恭畢敬的跟南城打招呼,“南總,早上好!”


    南城手中的牛奶剛送到唇邊,聽到這句話,眼風淡淡的從她臉上掃過,唇角像是幾可不察的彎了一下,不緊不慢的喝下一口牛奶,這才聲音寡淡的回她,“綠寶每天早晨七點吃早餐,你今天晚了…一個小時零四十三分鍾。”


    狗吃早餐還要固定時間?


    薑蔚溪被噎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嚨,生生的站在原地兩分鍾沒有反應過來。


    然後,她很平靜的笑了笑,應下,“那好,我記住了,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嗬嗬,您開心就好。


    南城拿起餐巾優雅的擦了擦唇角,從餐盤旁邊推過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這是你一個月的工資。”


    薑蔚溪記得,自己昨天可是一衝動跟他說過不要工資的,現在這樣…她隻能佯裝清高的推脫一下了。


    薑小姐雙手背到腰後,笑的特別甜美,“南總您太客氣了,我真的不需要工資的,您能收留我就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怎麽好意思要您的錢呢?”


    南城挑了挑眉,“你確定?”眼風從她身上淡淡掃過,然後又沒什麽溫度的加了一句,“我是比較擔憂一件衣服連續穿兩天綠寶會不會厭煩。”


    薑蔚溪瞪了瞪眼,在南城收回那張銀行卡之前迅速的伸手拿了過來,像模像樣的微微頷首,“謝謝南總的善意提醒,我這就去買不會讓綠寶厭煩的衣服。”


    她覺得,自己的狗奴身份真的已經徹底坐實了,並且不知道未來還有沒有翻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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