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羽安重新下樓時,餐廳的氣氛比之前融洽了許多,除了俞小北安靜地坐在她原來的位子上發呆以外,兩家人有說有笑,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他對此不置一詞,落座時輕輕地拍了拍俞小北的肩膀,隨後目光越過旁人,直接落在了父親封平的臉上。


    見對方朝自己微微皺眉搖頭,他不悅地挪開了視線。


    注意到封家父子的動作,宋延傑忽然放下筷子,重重地歎了口氣。他仿佛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一般,終於將往事徐徐道來。


    “唉,其實也難怪小北這孩子生我們的氣,當初的確是我這個做爸爸的不好,我的本意是暫時停掉她的銀行卡,讓她專心在國外念書,不要整天想著買機票回國,可誰知道一個月後,我們就和她失去了聯係……”


    “是啊,當時的事兒隻是個誤會,這些年我和她爸托人到處打聽,可始終沒有消息。要不是她這次遇到事故,被記者報道出來,我們就連她回國了都不知道呢。”


    宋夫人笑著接過話茬兒,可話裏話外聽不出擔心,倒透著那麽一絲埋怨。


    說到底這是宋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嘴,但封羽安看不慣他們避重就輕,有意歪曲事實,忍不住就想替俞小北辯解幾句。


    他正要開口,俞小北卻突然搶白道:“真奇怪,留學是好事兒呀,那我當時為什麽急著回國?”


    她的聲音不大,表情看起來是在真心求教,可偏偏那一句話切中要害,暗含刀光劍影,令宋家的人頓時麵色各異。


    橫刀奪愛、假孕逼婚,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宋小南人生中的汙點,哪兒能堂而皇之地擺到台麵上來說?更何況還是當著外人的麵?


    一時間,宋小南的臉陰成了豬肝色,低下頭假裝抽噎,陳浩天也狠狠地攥緊了拳頭,神色複雜地盯著俞小北。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給他們夫婦倆難堪!


    宋夫人見親生女兒再度被氣哭,護犢子的本能被激起,厚厚的粉底再也遮不住眼角的皺紋。


    她怒視著俞小北,拍桌而起:“這麽惡毒的話,是你這個當姐姐的該說的嗎?你安的是什麽心,看不見你妹妹哭得這麽傷心嗎?我也不怕給人看了笑話,你既然回來了,不管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今天都得跟我們回去!”


    這一番話說得無禮又霸道,對俞小北的指責更是莫名其妙,不僅封家的人為之詫異,就連宋延傑也看不下去了。


    他心裏起了急:林美玲這個蠢婦,這不是不打自招嗎?把話說得這麽露骨,生怕別人聽不出他們另有所圖?


    為此,他尷尬地笑著解釋:“內人的情緒太激動,讓各位見笑了,嗬嗬嗬嗬……其實我們對幾個孩子都是一視同仁的,小南出嫁後仍然和我們住在一起,更何況小北這種情況,我們當然要帶她回家休養了。”


    宋夫人聞言輕哼了一聲,直到接收到宋延傑的警告眼神,才不情不願地坐回座位,心疼地撫慰著身旁的女兒。


    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陡然僵住,幾個呼吸過後,卻是封羽安冷冷地說了句:“伯父伯母雖是好意,但小北的事兒還是不勞二位費心了,我會照顧好她。”


    “你是她什麽人,憑什麽?”陳浩天情不自禁地問出這一句,立即惹來了宋小南嫉恨的目光。


    眼見事情越來越不像話,封夫人也終於輕輕地皺了皺眉。


    宋熙辰眼看著家人自亂陣腳,心中不免焦慮。他終於決定開口參戰,並且另辟蹊徑:“封總先是對外宣稱小北是你家的保姆,後又當眾說她很重要,這種表裏不一的輕慢態度,恐怕並不能叫人放心吧?”


    聽了這話,一直冷眼旁觀的封平點了點頭。他接過話茬兒,語氣十分嚴肅地勸說道:“羽安啊,雖說你們年輕人都很開放,但是女孩子的名節還是很重要的,俞小姐越是信賴你,你就越要為她著想才是。”


    這句話不偏不倚,說得十分公正公道。


    見封羽安認同地點了點頭,宋夫人覺得時機恰好,連忙搶過主動權:“所以啊,為了小北的名聲,我們今天是一定要帶她回家的,免得日後親戚朋友問起來,還以為是我這個後媽當得不稱職呢。”


    俞小北聽見“後媽”二字,當即腦仁一疼,猛地抬頭盯著宋夫人。


    她的眼神中雖然有少許排斥,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讓人猜不透隱藏在其中的深意。緊跟著,她轉過頭扯了扯封羽安的衣袖,不太確定地問道:“後媽如果把我帶走了,那你這個親老公是不是就當得不稱職了?”


    什麽?老公?


    這話一出口,房間裏的空氣便當場凝固!


    他們這才認識幾天?就算兩個人的關係真的不清不楚,張嘴閉嘴地叫人家老公,還是當著雙方長輩的麵兒,這還真是——人傻了就連臉都不要了嗎?


    宋小南忍了又忍,總算是憋住了險些出口的譏諷,保持住了傷心小妹的模樣。


    陳浩天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似是看不起俞小北的做作。


    一家人中,隻有宋熙辰從字裏行間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可他本能地抵觸那個真相,寧願是自己多心!


    將宋家人的反應一一收入眼底,封羽安仿佛看了一場好戲,直到宋夫人沉不住氣,再次開口斥責俞小北輕浮,他才打斷她的話,冷冰冰地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他溫柔地摸了摸俞小北的頭發,輕聲說:“乖,我們是合法夫妻,沒有人能夠將你從我身邊帶走,如果不能保護自己的新婚妻子,那我的確是太不稱職了。”


    他嫌場麵不夠亂,語不驚人死不休!


    麵對油滑老成的宋父、衝動易怒的宋母、故作可憐的宋小南,以及各懷心思的宋家哥哥和妹夫,封羽安已經失了繼續奉陪的耐心。在他看來,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這幾個人今晚來此,或多或少都打著俞小北的主意,並不是真心為她好。雖然欺負俞小北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但開心的隻能是他一個人,如果有人敢打自己老婆的主意,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短暫的沉默過後,迎來的卻是更加猛烈的爆發。


    “你胡說八道什麽!”


    “這不可能!”


    陳浩天和宋熙辰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表達了憤怒和質疑,後者緊跟著就厭惡地瞪了前者一眼。


    宋延傑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意外地沒有表態,而宋夫人和宋小南雖然一臉的難以置信,紛紛譴責封羽安亂說話,心底反倒是巴不得如此,不約而同地悄悄鬆了一口氣。


    她們兩個,一個擔心自己的兒子癡迷於小狐狸精,一個害怕自己的丈夫和舊情人藕斷絲連。


    俞小北一天不嫁人,於她們來說,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如今炸彈被拆除了,她們總算安全。


    不過,這次不單單是宋家的人受了刺激,或真心或假意地質疑封羽安的說辭,要他拿出證據來,就連封家的人也坐不住了。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父母健在,被全家寄予厚望的獨生子卻擅自領了證結婚,這事說破天也是不占理的。可即使希望封羽安說的那些都是氣話,封家偏又人人心裏明白,他從來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所以結婚一定是真的!


    封惠晴將封羽安的話掰碎後咀嚼了幾個來回,突然回過味兒來,弟弟難過美人關,這是天大的喜事呀!


    他這個人向來薄情,對家人都是冷冰冰的,如今在感情上有了軟肋,殊不知後院起火、禍起蕭牆!隻要拿捏住俞小北,讓自家男人重回盛年高層的事,簡直易如反掌!


    封惠晴就不信了,鬥不過精明的封羽安,她還能連個失憶的俞小北都不如?這麽一想,她看俞小北的眼神立刻又多了三分殷切!


    可惜,不等她找到切入點開口,封羽安就已經拉著俞小北起身,快速地穿衣走人。


    攪亂了一池清水後,罪魁禍首卻拍拍屁股,回家躲清靜去了!


    開玩笑,別人要證據他就得給,那麽好溝通的話,他還是人見人“唉”,花見花敗的封羽安嗎?自古以來,聽話的都是孫子,嗬嗬!


    除此以外,心中陡然生出的一絲疑慮,也叫封羽安不得不趕緊撤離。他以前曾經聽人說過,失憶的人麵對極度喜愛和極端厭惡的兩種人時,很容易受到刺激,從而回想起遺失的過往。


    今晚的俞小北有些反常,她數次頭疼到扶額不說,言語間更是夾藏著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雖然很高興她可以保護自己,但這種熟悉的強勢感覺也給封羽安敲響了警鍾。


    俞小北似乎想起了什麽,而一旦她恢複記憶,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和他鬧離婚吧?本來以為無所謂,可事到臨頭,心裏的不安和抵觸要作何解釋?


    這種害怕被她拋棄的感覺,真他媽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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