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禛,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曾小柔的眼淚流得更凶猛了。


    尹禛卻不想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聽她懺悔上,他也很惱,很難過,他更難過,在他們最後赴死之際,卻連一個擁抱,都不能給她。


    他曾經想過會抱著她,直到天荒地老,他曾經想過,自己的懷抱,就是她未來的全部,可是,現在——


    尹禛突然轉過身去,背對著曾小柔,努力地伸開自己的手掌:“來,拉緊我的手,就不會害怕了!”


    曾小柔看到他的大手,已經是泣不成聲了,不過,這僅有的一點點時間,也隻夠讓她轉過身,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這樣,就算是死,他們也死在了一起,誰也不能夠將他們分開。


    “你們情深如此,還真是讓我感動呢!”刀疤男假腥腥地說著,一口唾沫吐在甲板上,然後揮手:“把他們扔下去!”


    “尹禛——”曾小柔驚慌地喊著。


    夜風送來尹禛的回應:“小柔,我愛你!”


    “我也愛——”曾小柔還沒有喊完,就覺得冰涼的水灌入了她的口鼻,身上掛著的沙包開始起作用,急速地拽著她的身子往下沉、往下沉,然後,岸上的聲音不見了,一切都變得模糊……


    不過,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可以感受到尹禛的手,一直在緊緊地拽著自己,仿佛用了他一生最大的力氣。


    風兒依舊呼呼的吹,水麵上,漸漸地又恢複了平靜,那艘大船,緩緩地開走了,就好像它從來都沒有在這裏停泊過一樣。


    一直關手機躲在眾人視線之外的黎安,突然有一種強烈的不安,他突然覺得,自己怎麽可能去相信喬雁然,喬雁然可是一直都是視曾小柔為眼中刺、肉中釘啊!


    說不定,她根本是要利用自己,在策劃什麽陰謀,自己雖然愛著曾小柔,希望她能夠回心轉意和自己在一起,不過,她的幸福還是比什麽都重要,明天就是她的婚禮了,如果讓她知道自己聯合喬雁然耍了她,一定會對他很失望的。就算是兩個人以後的人生再無瓜葛,黎安也不希望讓曾小柔留下這樣的印象。


    於是,他連夜去找喬雁然,可是,喬雁然也吱吱唔唔地說不出理所然來。黎安有些著急了,當著喬雁然的麵便打電話給曾小柔,可是,曾小柔的電話一直都在無法接聽之中,無奈之下,他隻好又打給苗靜婉。


    結果,苗靜婉卻哭著說曾小柔好像出事了,被閆峰的人抓起來了,再問得詳細一些,苗靜婉便回答不出來了,而且還說尹禛也趕去救她了,可是,走了這麽長時間,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連電話也沒有人接聽了。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說隻是試一試曾小柔的,現在為什麽被閆峰抓起來了,他為什麽要抓小柔?”黎安大怒,一把抓住了喬雁然的衣領:“我真的不應該相信你這個女人。”


    喬雁然任由他抓著,因為她聽到電話裏的苗靜婉說,尹禛也趕去碼頭救曾小柔了,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如果閆峰看到曾小柔帶去的東西,一定會怒不可遏地殺了她的,可是,卻沒有想到他會將尹禛引過去,看來,這兩個人一樣都是凶多吉少的。


    她雖然怨尹禛,也恨他,可是,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狠狠地一震,無論如何,她不會有心要他去死的。


    “如果小柔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黎安狠狠地將她推開,轉身準備離開,喬雁然一個站立不穩,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突然回過神來,發現事情已經在往自己不可控製的方向在發展:“你不要過去了!很危險!”


    可是,黎安哪裏還聽得進去她的警告?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雁然坐在地上,想了很久,決定還是去找閆峰,現在,這是能夠救尹禛最後的辦法了!


    閆家大宅,夜色雖然很深了,可是,今天晚上閆峰卻休息得很晚,他似乎一點睡意都沒有,穿著長的裕袍,坐在房間的搖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對麵的書架上,新擺了一張相框,裏麵儼然是白玫的相片,相片裏的美人兒正在用她那雙含情脈脈眼神看著閆峰,閆峰也這樣盯著她,略顯得有些老態的神情裏滿是疲憊和歎息。


    這時,有傭人過來稟報說喬雁然來了,想要見他。


    閆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示意傭人將她帶進房間裏來。


    不一會兒,喬雁然便進來了,一進屋,便丟開手裏的包,衝著閆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幹爹,您罰我吧!”


    閆峰輕輕地闔上了眼睛,仿佛心裏一件不願意麵對的事實被佐證了一般,他的嗓子有些嘶啞:“我什麽要罰你?”


    “是我收集了您的罪證,然後把它給了曾小柔,讓他去找你,然後吸引你的注意力,想要借你的手殺了她,我隻是討厭看到她,我承認是我利用了你,我願意承擔一切懲罰,不過,請您放了尹禛,他是無辜的。”


    “果然是你。”閆峰緩緩地站了起來,將手裏的茶杯擱在桌子上,然後走到喬雁然的麵前,狠狠的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這一記耳光用足了力氣,打得她頭都偏了過去,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嘴角流出了腥紅的血。


    “我對你這麽好,如此的信任,你竟然做出這樣出賣我的事情!”閆峰怒罵著,突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捂住了自己劇痛的心髒,往後連連退了幾步:“你可知道你這麽做和讓我去送死無異啊!”


    喬雁然垂著頭,她知道自己這麽做的確是很過份,可是,那個時候,她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麽多瘋狂的事情,她現在真的是很後悔,很後悔。


    “請您放了尹禛吧!”喬雁然幹澀一說著,其實知道希望渺茫。


    “你知道我的性格,是不可能放過能夠威脅到我的人,我已經下令了,他們兩個人非死不可,你現在尤其為別人擔心,不如想一想你自己應該怎麽辦!”


    喬雁然沒有說話,以閆峰以往做事的手段毒辣,他根本不會放過自己的。


    閆峰看著她,沉重地歎了一口氣,走到書架前,拿起白玫的相片,他覺得自己累極了,半生榮辱,他也曾經過著刀口上舐血的日子,也曾經想過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麽樣的,畢竟他害過很多的人,做過很多的壞事,從來都沒有指望著能夠有好下場,可是,卻沒有想到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出賣了。他雖然並沒有多愛喬雁然,可是,卻最喜歡她,最信任她,覺得她是個聰慧的女子。也許是自己漸漸地老去了,對這些曾經把青春給了自己,陪伴在他身邊的女人,總是多一些的寬容。


    “我這一生,愛過很多女人,又好像誰都沒有愛過。”閆峰看著白玫的相片,也是最近,他才想起關於白玫的點點滴滴,覺得此生最愧對的就是這個女人,她為自己付出了一生,卻被自己騙得下場淒涼:“你走吧,雁然!”


    喬雁然以為自己聽錯了,跪在地上沒有動。


    “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離開吧——”他不想再造殺戮了,他這一生,手裏沾了太多不潔的東西,他實在是不想再看到悲劇再度上演。


    喬雁然抬起頭來,看著閆峰平靜的麵容,這個男人,自己依靠了多年,最終還是被她所害了,說到底,她才是那個最狠的人啊!


    沒有太多的遲疑,喬雁然默默地起身離開。


    閆峰掏出手帕,細心地將白玫的相片擦拭了一遍,盡管上麵沒有半點灰塵,等到他放下相框時,發現喬雁然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便散了罷,也許他也應該好好地想一想自己的退路了。急流勇退,也不失為最好的結局!


    風很大,浪很急,水裏的暗流,更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纏住的人腳,扼住人的脖子,讓人無法呼吸,曾小柔和尹禛拚命地掙紮著,可是,卻掙脫不了腳上沙袋束縛的力量,再過一會兒,他們便會被溺死了。


    就在曾小柔覺得自己胸腔裏最後一絲的空氣都要被擠榨幹淨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腳下突然一鬆,有一個人影潛了過來,摸索著割斷了她腳上的繩子,然後托著她的腰,用力地上浮,曾小柔想要提醒他還有尹禛,可是,還沒有動作,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整個人都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躺在一片高大的蘆葦叢裏,身上蓋著些草葉,而四周圍高大的蘆葦擋住了水邊的大風,讓她並沒有覺得冷。


    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擰著衣服。


    “尹禛——”曾小柔虛弱地叫出聲來,還想說什麽,卻覺得胃裏一陣絞痛,於是“哇”的一聲吐出了很多水來,這一吐,雖然痛苦,倒是讓她清醒了很多,她努力地支起身子,卻看清那擰衣服的人並不是尹禛。


    於是,她連忙再去尋找,卻發現尹禛就躺在自己身邊不遠的地方,一動也不動地仰麵躺著,曾小柔連忙爬了過去,搖晃著他:“尹禛、尹禛!”


    他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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