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過後的海濱小城,天清氣爽,迎麵吹過來一陣濕鹹清冷的風,出院之後的尹禛,很快就投入了緊張而忙碌的拍攝任務裏。可是,曾小柔卻沒有跟著他一起進劇組,而是自己找了一家不起眼的民宿暫時住了下來,對尹禛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疏遠。


    氣氛很尷尬,得知真相的徐淑曼雖然並沒有當麵去質問尹禛,不過,在劇組裏呆了兩天,將一切安頓穩妥之後,便找了個機會回公司去了。苗靜婉回來告訴她這件事情的時候,曾小柔覺得十分的內疚,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她也可以想象得到,徐淑曼走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


    尹禛每天收工之後都會來找她,曾小柔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他,他的身世一直是曾小柔心裏的一根刺,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父親,他不會經曆那麽多的波折,雖然他不介意,可是,自己卻很介意。


    於是,每當推算到尹禛有可能會來找她的時間,她都盡可能地躲出去,留下苗靜婉來做她的擋箭牌。


    “我真的很不理解你啊,為什麽要躲著尹禛呢?他又沒有做錯什麽!”苗靜婉百思不得其解,每每都在為尹禛抱不平:“你被下了降頭,所以他和徐淑曼的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他的身世也不是他所能夠左右得了的,你這樣對他,是不是有些太沒道理了?”


    這些道理曾小柔都知道,可是,就是不知道要用什麽樣的心情去處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站在海邊,她舒展著雙臂,對著海天一色的天際大聲地呼喊著,似乎要將自己心中所有的迷茫都宣泄出來。


    “小柔?”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


    是方子斌,他站在最高的那塊礁石上,看著曾小柔盡情地搖臂呼喊著,終於還是開口喚住了她。


    “你來了。”曾小柔有些意外,她跳上那塊高高的礁石,笑容如同這陽光下最亮的那抹波光:“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這幾天,你不是一直都喜歡來海邊嗎?”方子斌很認真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你是在躲尹禛,對嗎?”


    “哪有,我幹嘛要躲他?是他的工作太忙了,我不想打擾他罷了。”曾小柔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轉過臉去,看著藍天碧海,不想讓方子斌發現她的心事。


    “你忘記他吧,他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值得你去托付終生的人。”方子斌突然這麽說,不像是在開玩笑。


    曾小柔一怔:“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這麽說?”


    是,方子斌的確有理由不喜歡尹禛,因為曾小柔拒絕了他的表白而接受了尹禛,可是,他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會為這種事情就在背後誹謗別人。


    “我其實還有一個妹妹。”方子斌神情複雜地看著曾小柔,決定將一切事情都和盤托出,於是,就地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還有一個妹妹?你不是孤兒嗎?”曾小柔有些吃驚,上一次在他家,他告訴自己,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已經去世了,可是,卻沒有說過他還有一個妹妹,而且這個妹妹也不在人世了。


    “是的,我有一個妹妹,我和她相依為命地長大,可是,自從她死之後,我便從來都沒有提起過她,因為傷心,也因為她的事,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一個過不去的坎。”方子斌坦然地說:“她曾經是尹禛的女朋友,她的死,和尹禛不無關係。”


    曾小柔一下子就想起了尹禛去拜祭的那個女孩,很漂亮,笑起來很甜美,好像叫——


    “星湖?”曾小柔努力地回想著:“我記得她好像姓顧?”


    “是的,她隨我母親姓顧。”方子斌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裏:“她的性格,也像我的母親一樣溫柔、隱忍,那樣的善解人意。”


    “那——你為什麽要說她的死和尹禛有關呢?”曾小柔好奇極了。


    “那個時候,尹禛的事業才剛開始,不過,他運氣好,因為一部劇就意外地走紅了,所以,一切都在上升期,經紀公司對他的要求很嚴格,偏偏這個時候和我妹妹戀愛了,公司是不允許藝人談戀愛的,所以,尹禛和星湖隻能偷偷地交往,保持著這段艱難而甜蜜的地下戀情。星湖是真的很愛很愛尹禛,為他付出了很多,甘心做一個透明人,過著完全沒有自我的生活,不過,我看得出來,那段時間,她很幸福,臉上總是會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可惜,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卻讓這一切都化為了烏有。”


    “車禍?”


    “是的,那一場車禍,是我此生都沒有辦法泯滅的惡夢。”方子斌微微地閉了一下眼睛,仿佛不忍心再回憶,眼神變得冰冷而陰暗:“那一天,他明明是和星湖一起開車出去的,可是,卻偏偏在高速公路上出了事,他們的車輛因為超速行駛而撞到了柱子上,星湖當場便死去了,而尹禛卻活了下來,我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死的是我妹妹?而不是那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或者——或者隻是意外?”曾小柔喃喃地解釋著,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的。


    方子斌卻冷笑了一聲:“一開始我也相信這隻是一場意外,可是,尹禛做事一向小心謹慎,開車更是不會不遵守交通規則,怎麽可能因為超速而發生這樣的事情呢?而且,我事後也看了監控,他的車開得很快,最後是因為失控而撞到路邊的,所以,我根本就是在懷疑他是謀殺,隻可惜,因為尹禛是當時公司力捧的藝人,所以隨便找了個人出來為這場車禍頂包,真相隻有很少的一部份人知道,這件事情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也沒有人追究。”


    “不、不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曾小柔倒抽了一口涼氣,想起那一日尹禛悄悄去拜祭星湖時的情形,那時的他是非常傷心的,真情流露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一個深愛著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怎麽可能蓄意借車禍來謀殺呢?


    “你怎麽相信他就不是那樣的人?”方子斌有些痛心地道:“就憑你喜歡他,就憑他對你的花言巧語?小柔,你不要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良知也沒有道德的人。”


    “不、我不信。”曾小柔搖著頭。


    “你可以不信,但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方子斌剛剛說完,就看到不遠處尹禛正在向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他轉過頭來示意曾小柔:“他來了,正好,你可以問一問他,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曾小柔轉過頭去,果然看到了尹禛快步走了過來,於是,從礁石上爬起來。


    “我去找你,可是,靜婉卻說你來了海邊。”尹禛看到曾小柔和方子斌在一起,有些不悅,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怎麽總是纏著曾小柔,於是,目光直接忽略他,伸手拉過了曾小柔:“快點回去吧,海邊風大,容易著涼!”


    曾小柔沒有動,看了方子斌一眼,然後轉頭質問尹禛:“我有一件事情,想向你求證一下,可以嗎?”


    “什麽事情?”


    曾小柔鼓起勇氣:“方子斌的妹妹顧星湖,是因為你開車不慎而出了車禍,導致她死亡的嗎?”


    尹禛顯然很震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子斌:“星湖是你的妹妹?”


    他知道顧星湖有一個哥哥,可是因為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外習武,所以無緣得見,沒有想到方子斌竟然就是顧青湖的哥哥,那麽他兩次和自己出現在同一個劇組就絕對不是一種巧合了吧?


    “你隻需要回答小柔的問題的就可以了。”方子斌咄咄逼人地反駁。


    尹禛卻沉默了。


    “這麽說,方子斌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嘍?”曾小柔多麽希望他可以反駁,可以解釋那隻是一場意外,可是,他竟然什麽都沒有說。


    “車禍是因為我造成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死星湖!那一次意外,我也覺得很抱歉。”過了好半晌,尹禛和回答:“我也很痛苦,這幾年來,我也一直都在痛苦中度過,如果時間能夠再重來一次,我寧可自己不認識星湖,也絕不願意看著她死。”


    方子斌卻冷冷地笑了起來,顯然對他的話一個字都不想相信:“人都已經死了,你現在說什麽都可以了,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尹禛突然想到了什麽。


    “那幾封死亡威脅信是你寄出的嗎?”


    方子斌皺了皺眉頭:“你說什麽?”


    曾小柔也想到了,連忙追問:“就是寄給尹禛的威脅信,每一次收到威脅信,尹禛都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我沒有寫威脅信,不過,在片場的幾次意外,都是我做的。”方子斌大方地承認:“是我在威亞上動了手腳,弄鬆了幾個螺絲,也是我換掉了道具刀,可是,沒有想到你的命竟然那麽大,兩次都是小柔救了你,至於其它的事情,我想,可能是你做過的壞事太多,其它的仇家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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