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禛靜靜地聽著,放在桌子上的手用指關節漫不經心地敲出節奏,一下又一下,仿佛對他們之間的交談以及韓宇的譏諷並不放在心上。


    是的,他們之間有過十五年的感情,曾經一度,韓宇為了紅,沒少利用過自己,可是,這些他都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去,畢竟在這個圈子裏的人,有誰不是想紅的,他並不介意。可是,就算是如此,韓宇還是離他們漸漸地遠去,能不見都不見,就算見到了,說話也是這樣明譏暗諷,讓他很不習慣。


    難道他們之間不應該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嗎?為什麽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難道對韓宇來說,名利就真的那麽重要嗎?


    真的很重要吧?


    “好了,我的咖啡喝完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尹禛站起身來,將墨鏡戴回到臉上,而徐淑曼也趕緊站了起來。


    韓宇還坐在原處,動也不動,隻是抓起桌子上被尹禛遺忘的口罩,扭過頭來遞到他的麵前,似笑非笑:“別忘了這個,要是出門被人認出來了可就不好了,最近這一段時間,我勸你還是少出些門的比較好,至於是誰替代了你的工作,以後誰的人氣超過了你,我想,你也應該有一個適應的過程了,敗了就是敗了,要認清現實,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大牌到劇本都需要別人替你念的大明星嗎?”


    尹禛接過口罩,對韓宇的揶揄和挑釁,他隻能忍了下來,他知道,如果自己很沒有風度地和他起爭執,就會引來媒體更多的關注,自己還是保持低調的一點的好。


    隻是,他悲哀地發現,之前韓宇見到他,就算是疏遠,但至少還會保持表麵上的和平,而這一次,他落難了,才知道他是這樣的一副嘴臉,他和韓宇之前那點可憐的友誼,就這麽灰飛煙滅了。


    十五年的時光,在某些人的眼裏,就隻留下了恨,而他,卻什麽都沒有留下。


    這樣也好,他最討厭的就是情感上的牽絆了。


    在苗靜婉失業後的半個月後,她和曾小柔一起被房東掃地出了門,原因是因為她交不起房租,所以,隻能卷著鋪蓋滾蛋。


    兩個女孩,拖著皮箱,身上的錢連吃一頓飯都不夠,隻好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想辦法,可是,哪裏有什麽辦法可想,隻能大眼瞪著小眼發呆,一直到天都黑了,還不知道今天晚上能夠在哪裏找到住的地方,和一頓溫飽。


    “喂,小柔,你快點想想辦法啦,我的肚子都要餓扁了。”苗靜婉哀怨地揉著自己的肚子,有氣無力地趴在皮箱上哼哼。


    如果有辦法她怎麽可能還會幹坐在這裏呢?曾小柔一臉無奈地看了回去,攤開了手掌,也許在她們那個小山村,她還知道應該怎麽做,可是,到了這裏,自己的生活技能瞬間就降到了0,沒見識,沒能力,難道讓她去搶嗎?


    看著路燈一盞盞地亮起來,燈火闌珊,夜色中繁華都市景色更加迷離招搖,可是,她們兩個人誰都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樣美麗的夜景。


    看著一輛輛汽車從自己的麵前駛過,突然苗靜婉的腦海裏閃過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小柔,我想到了。”她從行李箱上直起身子,像打了雞血一般滿血複活,對自己想到的這個好主意而興奮不已:“你功夫這麽好,我們可以去碰瓷啊!”


    “碰瓷,那是什麽東西?”曾小柔還是每日一次聽到這個詞,哪裏會懂。


    苗靜婉一把拉過她,指著麵前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汽車:“我可以教你啊,就是當你看到車子過來的時候,衝過去假裝被他撞倒受傷,然後就可以向開車的司機要錢來看病啦,當然,我們不用真的去醫院,拿到錢就好,拿到錢我們就可以有住的地方,有吃的了。”


    “那不是騙人嗎?”曾小柔直搖頭,覺得這個主意真的是太不靠譜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顧得上騙不騙人?如果你不這麽做的話,我們都要流落街頭啦。”苗靜婉安慰著她:“放心啦,你的身手這麽好,假裝被撞倒一點都不是難事,而且他們也不會看穿的,還有我在旁邊呢,我會幫助你的。”


    “好吧,那我就試試看好了。”曾小柔猶豫地答應了下來,她也知道,眼下兩個人的窘迫,而且,這一切都隻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的出現,苗靜婉就不會失業,如果不會失業就不會因為交不起房租而被房東趕出去,自己自然應該承擔這個責任的,所以,也隻能硬著頭按她說的去做了。


    兩個人找了一條車流量並不是很大的馬路,這裏沒有監控,來往的人也不多,這樣的話,就算是被拆穿也不會太丟人。


    “快,快,前麵有一輛車過來了。”蹲守在路邊的苗靜婉,一個勁兒地催促著曾小柔:“你小心一點!”


    曾小柔看著前方行駛過來的那輛白色小轎車,雖然自己有信心可以做得到,但畢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所以緊張得手軟腳軟,眼看著車越來越近,她顧不得猶豫,一下子就衝了出去。


    汽車的鳴笛聲突兀地響起,伴隨著刹車的聲音,觸目驚心。


    就在曾小柔的身體就快要接觸到車身的時候,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量,將她又生生地抓了回去,然後一個溫熱寬大的身子護住她,滾落在地,害得她腦袋磕在堅硬的馬路上,生疼生疼的。


    曾小柔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看清“救”下她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皮膚黑黑的,五官長得還算周正,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憨直的樣子。


    “喂——”苗靜婉見她們的“好事”就這樣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想要“見義勇為”的男人破壞掉了,不由地有些沮喪,連忙跑過去,扶住曾小柔,關切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沒有問題,於是,氣勢洶洶地對著那個男人大聲質問:“喂,你想幹嘛?”


    “我想幹嘛?”那個男人皺著粗眉,指了指曾小柔:“明明是她突然衝到馬路上去,難道不知道這麽做很危險嗎?”


    苗靜婉無言以對,也不想解釋,扶著曾小柔便要走,曾小柔回過頭來看了看那個男人,他應該是會一些功夫的,就看他剛剛救自己時敏捷的身手就可以看得出來,同是習武之人,自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於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而那個男人叉著腰,站在路邊,也一直在盯著她們兩個人的背影看。


    “你還在看什麽?”苗靜婉趕緊扯了扯她的衣服:“剛剛都嚇死我了,那輛車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我看,碰瓷這個主意還是算了吧,我們再想想別辦法。”


    回到自己的行李旁邊,曾小柔這才看到那個男人轉身離開,高大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


    “現在怎麽辦呢?”苗靜婉又開始苦惱起來,托著腮喃喃自語:“一直都向往來大都市,可是,來了之後才發現,原來在這裏,連生存都是一個問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來的意義是什麽,對了,小柔,你好像還沒有告訴我,你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曾小柔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她們兩個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也沒有什麽秘密是不能夠一起分享的了,於是,從包裏拿出了尹禛的那張海報:“不瞞你說,我是來尋人的。”


    “尋人?你是來找尹禛的?”苗靜婉接過那張海報,有些莫名其妙。


    “當然不是,我是來找我老爸的。”想到爸爸現在還下落不明,曾小柔就覺得惆悵不已:“他走的時候,什麽話都沒有交代,隻留下了一張海報,我想,這應該就是線索吧,不過,我也是才想起來,原來這個海報上的人,就是尹禛。”


    “哎,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孤陋寡聞啊,居然連尹禛都不認識!”苗靜婉哀歎著,捧著那張海報,露出花癡般的表情:“如果我沒有丟掉那份工作,就能夠幫到你了,可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現在別說找人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


    曾小柔仔細地想一想:“其實我倒還有個主意,或者能夠掙到錢,不知道行不行。”


    “你有主意,那還不快點說?”苗靜婉連忙催促著她。


    曾小柔轉了轉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神秘地說:“街頭賣藝!”


    “街頭賣藝?”苗靜婉聽著這個好像隻有在電視上才能夠聽到的詞,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覺得可以嗎?”


    “當然嘍,你對我的功夫不是很有信心的嗎?我表演功夫,你負責收錢,用自己的勞動掙錢,沒有什麽不可以的。”曾小柔為自己能夠想到這麽好的主意而充滿了成就感:“我覺得比剛才你出的那個主意靠譜多了。”


    苗靜婉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了,隻好讚同她的提議:“好吧,我知道前麵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小廣場,平時晚上有很多人在那裏散步的,不如我們就去那裏碰碰運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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