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桌子上,悶悶道:“緋櫻,你若歡喜長青為何不說出來?成與不成,真的很重要嗎?”緋櫻忽而笑了,隻是很苦澀,我看著緋櫻,緋櫻身上隱隱約約帶著同一般女子不同的氣場,或許是身為夢魘天生帶有這種,讓人很舒服。


    緋櫻坐在我旁邊,以手撐腮,纖長的手指在桌子上畫圈,道:“上神,我與你不同,你的性子是敢作敢為,定不會讓自己吃半點虧,可我不同,早已經猜到了結局,不要這開頭也罷,留下一點幻想也不是壞事。”


    “緋櫻,你來了。”長青撩起衣擺從門口邁進來,欣喜道。


    緋櫻走到長青身邊行了個魔族大禮,雙手交叉放在肩上,道:“緋櫻見過小魔王。”


    我無心做個亮堂堂的油燈,自己都覺得晃眼睛。起身瞟了一眼長青,無話可說,擦肩而過,長青“哎”了一聲,我轉身,問:“想跟我解釋一下今日出去本不是為了姬娘是嗎?”


    “的確是去見姬娘了,不過我既然答應你等兩世,我便說到做到,你大可放心。”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


    我微微一笑,道:“那便好。”提裙離開,突然感覺房頂好像有什麽東西,抬頭看向房頂。傾憏提酒壇自飲,真會享受啊。我抬頭看著他,傾憏似乎感受到了我炙熱帶有嫉妒的視線,偏頭垂眼看向我,道:“要來看看這夜色嗎?”


    “自然。良辰美景,待在房裏不是太委屈了些嗎?”我旋身飛上房頂,與傾憏並排坐著。傾憏挑了挑劍眉,遞給我一壇酒。我有一個毛病,但凡喝點什麽總要先聞一聞,傾憏的酒,清冽卻不香醇,入口也是極為清涼,不烈。


    夜幕,月涼如水,我放眼望去,遠處人家燈火闌珊,大紅燈籠高高掛,我們在高處,看著天上星辰同萬家燈火相映,心中一片清輝伴著無盡的幽涼深黯,我微微發冷搓著手臂,感歎道:“這裏真美。”


    傾憏華發被夜風吹起飄揚,一身玄色長服,眉眼漠然,我忘記了,傾憏時常都是清冷的,偶爾會傲嬌,會耍無賴,臉皮也時不時被丟到不知道哪裏去,可是他的心底一直是柔軟的,充滿柔情。傾憏扭頭看我道:“色女,一直盯著我做什麽?”


    我真誠的回答:“傾憏,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傾憏微微皺眉,山啊地呦,怎麽會有狐狸皺眉都這麽好看。他拍了一下我的頭道:“你不是看過很多書嗎?就隻會用好看形容我?”


    我嘟嘟嘴,這隻狐狸更多的時間都用在了自戀上,我撇撇嘴,想了想道:“您的容貌驚得小女子忘記了看過的詞,此刻任何華麗的辭藻都形容不出來傾憏帝君的容貌。”


    “阿尋,我有時候會想起來赤顏。”傾憏忽然道,我在聽到赤顏二字的時候心就像被繡花針紮了一下,鈍痛,傾憏好端端的怎麽說起赤顏?我忽然有一種難言的滋味悄上心頭,我要如何回答他?聽傾憏講他和赤顏的過去嗎?他對赤顏的感情,他對赤顏的懷念。不,我不想聽,我一直在自我麻痹,隻要傾憏不主動提赤顏兩個字,我還可以自欺欺人,我不是赤顏的替身,我花隱尋是傾憏愛的人。我想的頭有些痛,嘴唇在發抖,斷斷續續道:“怎麽,怎麽突然想起赤顏了?”


    傾憏垂頭笑笑道:“不知道,赤顏死的時候讓我措手不及,我來不及思量同她的感情,也來不及好好整理,我從前沒有接觸過男女之情,我不是一個會談情說愛的人,不對,狐狸。算了,都過去了,阿尋。”傾憏突然抱住我,頭埋在我的頸窩,我的脖子有一滴冰冷,是傾憏在哭嗎?他,是為了懷念赤顏才會爬上房頂獨自喝酒的。


    我抬至半空的手臂該不該落下輕輕的拍拍他,然後笑著道:沒關係,傾憏,現在你的身邊還有我。可這話我說不出口,總覺得這樣就是親口承認了我是趁人之危,趁虛而入。我像是一個覬覦者,再旁若無人的取代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回來的人。


    “阿尋,答應我,你會好好的。”傾憏道,終究在愛情上我是一個敗者,我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在傾憏的後背,他越發的瘦了。傾憏年紀輕輕坐到帝君之位,他雖有朋友,卻是孤寂的,那種孤寂沒有人可以陪伴。我淡笑的柔聲道:“我答應你,會一直好好的,我們會老不死的活在東華山也好,青丘狐狸洞也好。或者尋一處深山老林,歸隱山林,養養小雞小鴨。”


    我拍得手有些酸了,傾憏不回答我的話,我輕聲叫了幾聲他的名字,依舊無人應,莫不是喝了點酒睡著了。我扶著他的頭看,果然睡著了。我抱著他,傾憏整個身子都倒在我身上,就算我再是什麽戰神轉世,傾憏人形也是一個成年男子,自然是重極了,我看著醉醺醺的傾憏。這是喝了多少酒啊?又是有多麽的想一醉解千愁,連法力都不用,這家夥誆我上房頂不僅為了給我添堵,還是為了讓我免費的力工。


    我調整了一下傾憏掛在我身上的姿勢,在房頂上一點一點的挪,捏了個仙訣,卻發現不好用,手勢不對再來一次,還是不好用。這……這這究竟是為何?我的仙法怎麽被封住了?由於我動靜太大,驚動了房裏的人,阿北穿著白色褻衣跑出來,仰頭看著我,大叫道:“隱尋,隱尋,你別想不開,跳房啊。我,告訴你,就這房子的高度,你跳下來多半是殘廢了,死不了。更何況你是個神仙啊,豈是跳房就能解脫的。”


    阿北這麽一喊,很好,成功把長青,蓮華都給吼出來了,長青道:“隱尋,我不是答應你的賭約了嗎?你怎麽,不信我嗎?我今的確是陪了姬娘的墳墓,就是想同她說說話,你別激動。”


    我伸頭道:“你,說什麽呢?快來幫我,我仙法不知為何被封住了。”


    蓮華二話不說展臂而起,落在我身邊,細長的眼睛看著我,確切的說是看著像苗疆那個小猴子一樣掛在我身上的傾憏,我尷尬的笑笑,解釋道:“傾憏喝醉了。”


    蓮華抬起傾憏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我沒了負擔,把了一下仙脈,點了肩上的兩處穴位,食指中指並攏,在空中畫了一個十字,念了一句仙訣,完蛋了,我解不開。求救似的看著蓮華,簡直要哭出來了,道:“蓮華,你快看看我怎麽了?我使不出來仙法。”


    蓮華騰出一隻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擰著的眉頭舒展開道:“無事,你可是吃了什麽丹藥?等藥效過了就好了。”


    我……我想了想,心中本來萬分惆悵,此刻卻是暴跳如雷,傾憏,一定是這隻臭狐狸,在酒裏放了什麽丹藥。


    蓮華把傾憏抬到床上,我道了謝謝,同他一起離開了房間,蓮華道:“你們怎麽跑上房頂喝酒了?”


    “想看看風景沒想到,沒想到。”。我被傾憏氣得直咬牙,無奈笑笑。


    我繼續往前走卻忽略了什麽時候停下的蓮華,扭頭看著他道:“你怎麽了?”


    蓮華看著我,他不笑的時候有點憂鬱,笑起來的時候又有些陰柔,許是因為眼睛太過狹長,嘴角下彎的原因。他道:“阿尋,我要回天界了。”


    “你不是要尋昭陽公主的嗎?”我疑惑道。


    蓮華眼中微微撥動道:“那不過是我的借口,我知昭陽去了哪裏,她現在很好。”


    借口,我突然有些尷尬和別扭,想一路上蓮華的話,還有他的另一個身份實則是蘇鈺,我不忍心再像以前一樣對他。


    蓮華繼續道:“阿滿出了些狀況,我想我該回去了,那孩子很可憐。”


    阿滿,我想到這個小不點,又是個小天孫,也可能是真正的蓮華唯一的兒子,關心道:“可是什麽嚴重的事情?”


    蓮華道:“沒有大礙,或許這孩子太孤單了。”


    阿滿的經曆我也有,不過我們都是幸運的人,我能遇見花遇,洛臨,月華,還有傾憏,阿滿同樣有最疼愛他的小舅舅。


    “好,回到天界我一定去看看這個小家夥。”我道,然後一時無話可說,我又問:“什麽時候離開?”


    蓮華勾了勾唇道:“現在。”


    我了然的點點頭,道:“嗯,那一路平安。對了,要小心炎晟,他視你為對手。”


    蓮華點頭,不再言語,捏了個仙訣飄來一團白雲,他踏上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回了房間,躺在床上,心中很難平複,傾憏今日很是不對,把自己灌醉又封了我的仙力,我想不通他為何要這麽做,絕對不是單單為了整蠱我。想的我頭微微發痛,索性閉上眼睛,可腦海中全是赤顏的樣子,她的一顰一笑,她同傾憏發生過的點點滴滴。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赤顏的記憶已經隨著煉化妖王之靈一起消失了。怎麽又突然想起來?


    我猛地睜開眼睛,空洞的盯著房頂,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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