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曦光透過雲層和窗紗,泠泠清淺的柔光,我閉著眼睛伸伸懶腰,胳膊卻不知為何無比酸痛,我逆著晨光睜開眼睛,眨眨眼,什麽東西?眼前是被放大的眼睛濃密纖長毛茸茸的。睡顏安詳,我伸手揉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傾傺,這隻老狐狸居然趁我睡著爬上了我的床,然後雙手不老實的搭在我的腰上翻了個身,動了動眼珠睜開眼睛眨啊眨,然後抿著清俊的薄唇笑著道:“我怎麽睡在這裏,嗯,阿尋你還是舍不得我睡硬邦邦的地板。”


    狐狸的臉皮果然天下無敵,我捏著他的臉道:“你的狐狸臉在哭唧唧的找主人,哎呦,我的主人好狠的心,說不要我就不要我。”


    “我怎麽忍心不要你。”傾傺翻身下床,對著鏡子整理一下儀容,洗了臉漱了口。我們又去了牛村恰好碰見牛郎背著鋤頭,我攔住欲要從我們身邊擦肩而過的他,道:“牛兄……”


    牛郎高大粗獷的身體一頓,眸子中有些難忍之色,道:“姑娘,你讓我做甚麽?”


    “牛兄,你見我們如同陌生人又是為何?”我道,不用想牛郎雖然看上去憨厚呆板但這廂對我二人的態度我也明白了,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織女。


    “姑娘既然明白又何必來問我,我自然要事事站在我娘子一邊。”牛郎硬朗的臉上盡是堅毅和忠貞,怪不得織女不喜江南三大商之一的慕楓亭反而喜歡一介村夫,雖然這村夫有點獨特迷人的氣質。


    傾傺眉目淡然唇角染笑道:“牛兄誤會了,我們是有事想求牛家夫人,不是來找麻煩的。”


    牛郎與我和傾憏回到家中,織女正忙著織染布匹見來者是我和傾憏冷著一張臉道:“我家迎不起二位,二位還是不要屈尊而來了。”


    我深呼吸,不能同她發生言語衝突,努力擠出一絲笑意客客氣氣的道:“夫人,隱尋有一事相求,還請夫人幫忙。”


    織女收起暈染好的布,整理著,默不發聲,也不看我,無力扯著嘴角,傾憏的尾指勾勾我的尾指同我耳語道:“才被人拒絕一下就要放棄?”


    我搖搖頭。我花隱尋何時成了輕言放棄的人了,立即又道:“姐姐,還請隱尋把事情同您說了,您再決定這忙您是幫與不幫,隱尋絕對不會讓您為難。”


    織女手中的布被卷成一列列布匹交給牛郎滿目柔情,柔聲道:“相公這批貨要交給昭和城的東霖紡,本來是我要去的,既然相公你回來了,我就不去吧。”


    牛郎對著織女唇角微微勾起,抱著布匹放在推車上道:“恰好我聽王大娘說城中新開了家糕點店,味道不錯,我給你買回來些嚐嚐。”推著車離開了。


    織女原本含笑的嘴角立刻放了下來,冷著一張臉對我道:“一個是戰神,一個是妖界帝君,織女我還真不知道如今沒有仙法的我能幫上二位些什麽?”


    “雖是戰神不是也被沒有仙術的你給傷了脖子,所以織女仙子,隱尋這忙您一定能幫得上。”我雀躍道,織女肯同我說話定還是念及我並非天帝一派,雖然我不知道織女與天帝之間有什麽糾葛。


    織女提起裙邊坐在石凳上,抬眼道:“上神這是在怪我傷了你?上神身份尊貴,不知要如何讓懲罰小仙了?”


    我連忙擺手解釋道:“仙子哪裏話,隱尋知仙子弄傷隱尋是無心之過。”分明就是故意。“所以隱尋怎會怪罪仙子,仙子位分比隱尋高自稱小仙實在是折煞隱尋了。”


    “還算懂什麽叫知進退,不錯。”織女隨口敷衍道。


    我見有希望立刻又接著道:“隱尋知道仙子與我師父花遇上神是舊時好友,也與玄武元君相識,隱尋聽玄武元君講起過關於仙子的織補網可織補四分五裂的離體遊魂,隱尋懇請織女仙子可以將織補網借給隱尋。”


    織女的手臂放在石桌上斜靠著,臉上有些倦怠,在聽到我提起的花遇和玄武元君時,眸子微微閃了閃道: “玄武元君不是替司命看守各個時空,你是怎麽認識的?”


    我實話實說的道:“實不相瞞,我曾用菩提燈回到過過去,是玄武元君親口告訴隱尋的。”


    “玄武這老家夥是不是也告訴你織補網每次隻能織補一個靈魂?”織女一副我不回答她也知道答案的表情。我愣愣的點點頭,莫非並不是這樣,是玄武元君騙了我。


    織女道:“看來你真的被玄武給騙了,織補網怎麽可能隻可以織補一個魂魄。”


    我詫異,玄武元君為何要騙我,我待他如朋友他居然敢欺騙我,我下意識握住拳頭後有無力鬆開,這能怪誰呢?隻能說自己蠢,分辨不出來。我道:“仙子,隱尋一心想要師父可以複活,所以還請仙子將織補網借給我,隱尋發誓,用完一定歸還給仙子。”我豎起三根手指頭,懇誠的看著織女。


    “仙子,您忍心看著昔日好友離魂無居,生生世世一旦輪回便同普通凡人有所不同,就憑著花遇幫你找到了宋言仙君的轉世,你也不會冷眼看著吧。”傾憏道。


    花遇幫織女找宋言仙君的轉世又是什麽梗?


    織女本來冷著的一張臉突然有了些笑意,可我看著這個笑卻不怎麽友好,我捏捏傾憏的小手指悄聲道:“你不會戳到她什麽痛處了吧?”


    “不會,你且看她會不會借你?”


    織女起身,單手背在身後道:“帝君,不是織女冷眼相看,實在是幫不了二位的忙,那織補網早已經被天帝毀了,而留下的唯一一個在玄武那裏,你們要借也該從玄武元君借,不應來找我。”


    這樣的結果是我和傾憏都沒有想到的,好巧不巧織補網居然被天帝給毀了,我懷中的昆侖布袋微微發熱,每每忘吾和尚靠近它便會發熱,看來是忘吾來了,我這還未想完,忘吾閃身進來,手中抱著的是那盆二喬蘭花。


    織女看著忘吾的蘭花道:“你來做什麽?”


    忘吾深邃的眼睛靜靜的看著織女道:“我用幾千年修為將蘭兒困在這盆蘭花之中,至少想著就算她不在魂魄就在我身邊,萬事不順也頗完美,可至昨日我才想明白,不渡她輪回,她終其一生都要被困在此,是我自私。”


    織女冷哼道:“你若是早些想清楚,蘭兒也不會受此滅神之罪,樂胥啊樂胥,虧你一心向佛千年卻參透不了生死,到底是誰悲哀?”


    忘吾下意識緊緊抱住手中的花盆,手上的佛珠不在,道:“我到最後,還是輸給了她,她不願喜歡我,我便負氣入空門,她為洛臨命隕羽臨山,我便散了修為也要強求她於我身邊,可是就算這樣,她還是不會喜歡我。”忘吾末了在唇齒間再輾轉噙上一句尾音深長,道:“我竟輸的一敗塗地,卻學會了放手。”


    這之中居然還有洛臨的事,不曉得月華知不知道。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樂胥是因為此才成為僧人,關於他為何突然落發為僧,在天界還有好多傳聞,三千青絲落地,切斷所有塵世情願,青絲情絲,三千情絲該賦予誰言。


    織女道:“你早該如此,樂虛,放手了,也放過了你自己。”


    忘吾隻是笑笑,眉目依舊。寬大的僧袍覆在蘭花之上,微微滲出藍色光芒,不一會兒,一個半透明的女子,半懸在空中,墨發隨風在空中飄揚,眉眼生動,笑意盈滿手如玉脂半撫著忘吾的眉眼和高挺的鼻子,道:“樂胥,你皺眉的樣子真不好看。這世間遺憾事太多,月有圓缺,你我終究不可圓滿。”


    我紅了眼,這世間最大的憾事便是我知你喜歡我,當我對你也有感情的時候,我卻已經不再是我了,我相信,蘭兒心中定也同樂胥愛她一樣愛著樂虛。隻是當初不愛,但最後看著樂胥為她執迷,就算是石頭做的心捂不化但會溫暖。


    我們看著蘭兒的身體漸漸不見變成瑩瑩星光,樂胥閉上眼睛嘴中念著超生咒,眼角拭出一滴淚滑過臉龐滴在地上,我竟看著地上生出一朵淡藍色的花。


    織女哀歎道:“小丫頭算你命好,樂胥那還有一個織補網,看來他並不能用上了。”


    蘭兒待過的那盆蘭花低掉出來一個泛著七彩的光的一個網,我拾起來,透過陽光看著它,這個織補網與玄武元君的並不相同。


    終於得到了織補網,我問織女:“姐姐,你不打算會天界了嗎?”


    織女一副我跟你不熟的表情道:“會與不會跟你有什麽關係。”


    我厚著臉皮道:“姐姐借我這寶貝,隱尋自該答謝姐姐,姐姐若是回了天界,隱尋自是日日去看望姐姐,姐姐若是不會,隱尋便每年七月初七替姐姐祈禱,願姐姐同牛大哥生生世世為夫妻,”


    “這張嘴倒是知道該甜的時候甜的很,威脅起來的時候,嘖嘖。”織女看了我兩眼雖然有些嫌棄但是至少沒有了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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