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走的人在各自房間裏收拾包袱,其實我空蕩蕩的來,自然也沒有什麽東西要帶走,不大的房間裏卻沒有一樣東西是我的,這難免讓我徒生一種悲哀。


    有人輕輕敲了我的房門後低聲道:“是我。”


    我是誰?我翻了個白眼,起身開門。看著慕歌直挺挺的站在門外,一身玄色長袍,後背背著一個大包袱,他這是要去哪?


    “不方便進去?”他問。


    我回身看了看,沒有什麽不便的,道:“進來吧。”


    他隨我進了屋放下包袱,坐在桌前,我給他沏了茶,道:“九公子這是要去哪裏?”


    他沉著眸子,斂去光輝,道:“你們一路去北,我左右無事,想著一同去。”


    我懵了,他去幹嘛,憑著三腳貓的功夫能做什麽?慕歌雖通醫術,卻不精武功,隻會了了幾招用於防身,若是真有什麽真刀真槍的。這件事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好巧不巧。


    我捏著茶杯,垂頭道:“你去了,那,子鶯姑娘該如何?”


    “我可以邊研究的。”他語氣不好,我怕他是心意已決,我再多說無益,其實他去不去與我又有什麽關係呢。隻是他為何要來通知我,我我實在猜不透。


    他看了看,估計是沒看見我收拾的包袱,問我:“你,怎沒收拾行頭?”


    我道:“孑然一身,沒什麽可收拾的。”


    他不語,帶著包袱走了,這人怎麽風風火火神神叨叨的。


    慕歌走不大一會兒,傾憏也空著手來找我相視一笑他道:“他們都準備好了,走吧。”


    我們一行人到渡口,慕霆掏出碎銀與船家交涉,本上神真真是體驗了一把凡人生活,而且還是一部武林小說。遠處有一矮個男子衝我們直擺手我眼神不算差,看得清那奔跑的男子身形容貌,這不是女扮男裝的我嘛,我扯扯傾憏向那邊看去,林子鶯怎麽也來湊熱鬧,而且還不傻知道換個男兒裝行事方便。


    我下意識看向慕歌,他不看林子鶯,直勾勾的瞅著我,那神情分明是早就知道林子鶯回來似的。慕霆和於華先上了船,我們在岸上等林子鶯。


    待她氣喘籲籲的到了岸邊,我問她:“子鶯姑娘如何知道我們要出遠門?”


    有慕歌在,林子鶯便直接比劃著手語,由慕歌翻譯給我們聽。


    慕歌憋紅著臉,一字一句的翻譯,原來是林子鶯本想來慕府找我玩,得知我們一行人要去北方,當時不知怎麽想的,虛度了十八年,應該去大江南北到處看看。她以為我們隻是簡單的出遊便回家換了衣服,留給爹娘一封信,就獨自一人來了渡口。


    可我看慕歌的神情分明不是那麽一回兒事啊,慕歌雖然表情一向沉漠清冷,但是心思卻十分單純,不曾說過什麽謊話,也不會掩飾自己心思。我先不拆穿他,抬眼看傾憏,傾憏衝我笑著,習慣性的眯著狐狸眼睛,我了然,看來傾憏也看出來他二人的小把戲。


    我淡笑道:“看姑娘行頭,我便喚姑娘為林公子了,快上船吧。”


    我們進了船,慕霆朝林子鶯打招呼親切道:“子鶯,幾年不見越發漂亮了。”


    林子鶯含笑,鵝蛋小臉是一張淡雅的未施粉黛猶如一副水墨,卻偏偏掠著絲惑人心神的高華,一雙柔和的眸子帶著淺淺的堅毅光澤,如同陽光下璀璨的黑寶石,灼灼光彩,伸出右手四指握住,豎起大拇指上下彎動幾下,笑著。


    慕霆含笑點頭,便不在與她說話,又跟於華談著我聽不懂的國家大事。


    林子鶯挨著慕歌坐下,那日遊船並未行太遠,今日卻不同,船行至一半,我有些頭暈,竟然有暈船的症狀,強忍著胃中翻動如同滔滔江水的難受滋味,起身站在船首,有微風帶著江水的潮濕風流吹拂麵容,我迎著風,企圖壓下這種反胃想吐的衝動。


    “姑娘是第一次出遠門?”那劃船的艄公大概是劃船劃無聊了,可算是見到有人出來趕緊聊兩句。我這條船又條三人劃,一名艄公在船頭掌控大局為主船,船尾有兩個年青小生在撐篙搖櫓。


    船身依舊搖搖晃晃的,在江麵上行得不急不慢。風吹得我的衣衫乍飄。


    我神色有些勉強道:“是的,第一次坐船出行,有點適應不了。”


    那艄公也見過不少暈船的客人,頗有經驗的告訴我:“姑娘吃點酸的可能會暫時壓一壓反胃,少說話,凝神閉氣,忍一忍就到地方了。”


    我恭手道謝,傾憏也走到船頭向船夫討要了個杯子,趁人不注意手覆在上麵,一個空杯子突然就裝了滿滿一杯酸梅湯,他自己先喝一口,覺得不錯後遞給我,酸梅湯滋味酸甜,我原本發白的臉色有了些和緩,胃也好了許多,想我堂堂一個上古戰神平日子裏不是騰雲駕霧想去哪裏去哪裏再不濟也有個相思當我坐騎,怎麽也不會淪落到坐個船還要承受這種罪受。


    船夫說,傍晚才能到北國。我在船頭被風吹得頭疼,傾憏扶著我進了蓬艙,我這凡人身體著實柔弱多了,反胃好了一點,這頭又開始疼了起來,早知道要受這種罪我就不該跟來,等他們有了落腳的地方,讓傾憏稍稍施點法不就好了嘛。慕歌從包袱裏掏出一本《神農古醫秘術》開始研究,林子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她不會說話,不想安安靜靜也得安安靜靜,我想她的生活也夠乏味的了,一個人在角落裏孤寂歡笑,旁人在歡樂,可能那份快樂她也沒有辦法歡呼參與,於華和慕霆談累了,頭抵著頭睡著了,畫麵異常和諧,我也曾看過一些人間秘辛知道人類有一種癖好叫做斷袖之癖,意思是兩個男子生出男女一樣的情意,眼下他們二人不得不讓我腦海裏編勾出一個淒美而又甜蜜愛情故事,暗戳戳,隱隱約約朦朧的最是動人。越想越高興,越想越興奮完全忘記船家告訴我要凝神,不可思來想去,頭一昏,胃裏的翻江倒海終於翻出來了,對麵看書的慕歌,僵硬的看著身上的汙穢,原本沉著的臉這下子更黑了。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放下書,艱難的站起身,嘔吐物的酸臭味終於喚醒了沉睡的於華和慕霆,猛地一抬頭,於華的額頭撞了慕霆的下巴,於是吃痛的捂著各自的痛處。傾憏鬱悶的單手蒙住臉,偏頭看我。我無奈的聳聳肩,傾憏掏出手帕細心加耐心的擦著我的嘴,又向船家討了碗清水給我漱了口,嘴裏難聞的氣味終於減淡了,慕歌黑著臉瞪著我我抱歉的不去看他,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如果他沒坐我對麵不就好了嘛。船有個小艙,專門供客人換衣服休息用的,慕歌先去換了衣服,林子鶯從包袱裏取出一件嫩綠色紗裙讓我換下來。我歡喜的接過衣服道了謝,林子鶯真是太體貼了。這樣的好姑娘就算慕歌沒本事醫好,我也要求司命星君改了她的命數,若是她能輪回轉世也要托個好人家,再也不受病魔之苦。


    我憋一口氣,進房間準備換衣服,手一抖,一張紙從衣服裏掉了出來,我半疑惑的撿起來,是一封信,信上寫著,殺慕歌,行事萬般小心。


    腦海裏第一個劃過一個念頭,林子鶯是來殺慕歌的。為什麽?沒有理由啊!慕歌是她的未婚夫,何況據我了解兩家無仇無怨,一向稱兄道弟,和睦得很怎麽會!要殺也是殺身份顯貴的於華四皇子啊,怎麽能對慕歌下手,更何況這種信看過了哪有不毀掉還細心保存好的道理,難道,林子鶯是故意將信放在這件衣服裏,故意讓我看見然後暗自保護慕歌?我能想到的隻有這一種了。


    “阿尋,你可還好,換好了嗎?”傾憏怕是急了站在門口問我。


    我惶急的把信撕掉,碎紙片塞進我的髒衣服裏,道了聲快了。換了衣服出去,開門傾憏故意打了個哈欠道:“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了。”


    我安撫他幾句,斜睨著看林子鶯,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明明應該十分熟悉的麵孔竟然異常陌生,你究竟是誰?想要做什麽?林子鶯依舊溫蘊眸中微微閃過一笑。


    我轉頭不看她,對著慕歌道:“你,坐我旁邊來。”我該時時刻刻看著他了。慕歌莫名其妙,突然小臉一紅居然害羞起來,你害羞個毛啊。乖乖起身坐在我身邊,慕霆和於華果然是哥倆好,不理會我們這邊動靜,又開始談起了,幾皇子有什麽動靜,他的手下傳來什麽情報。我和傾憏既然不能插手索性也不參與,反正最後也是於華坐上皇位。


    慕歌越過我的頭頂看著黑著臉的傾憏,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好像故意似的問傾憏道:“衡兄好像會卦象,不知能不能替在下占一卦。”


    我抬頭望艙頂,眼前的電閃雷鳴是怎麽一回事?我怎麽突然看不清局勢的發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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