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著夾板處,昂首看著船外景色,天有驕陽映在湖麵波光粼粼,金光閃閃,船自行駛時破流而上,船行緩而穩,湖麵劃過船跡衝開湖麵的平靜。天上雲卷雲舒,雲尾好似織女仙子們嘻戲玩耍不小心用梭織劃破了整團雲,天邊依稀能看到有飛鳥飛過的痕跡。迎麵臨湖風緩緩襲麵而來,清風拂麵略調皮似的輕輕吹開我麵上的白紗。


    林子鶯蔥白的手撩開長垂鄴至船板的透明幕紗緩步走近我身側,步履輕緩,聘婷婀娜,青絲黑發傾斜到腳踝,耳下的流蘇隨著她的輕步緩移輕輕隨風飄逸。


    我看著這好一出美人遊湖圖,大呼真美,若我是男子一定為其傾心,林子鶯雖容貌與我有九分相似,但渾身氣質倒是溫婉淑賢這麽加上氣質反倒帶著容貌也與我不像了。


    “林姑娘可是覺得船中悶了點,出來透透氣?”我問到,伸手扶住她,實在是看著軟弱無骨生怕有陣風就把人吹了下去。


    林子鶯點點頭,從袖口拿出一根細小如竹簽的東西,還有一個折疊的帛紙,放至手心翹著蘭花指竹簽頭竟有軟毫,纖細秀氣的字。


    “姑娘喚我子鶯便好,見姑娘為人爽朗不知可否知道姑娘芳名?子鶯有心想與姑娘結交。”


    我驚了一驚,竟然沒聽說過林家姑娘不會言語,也不曾聽傾憏說起過。


    我清了清嗓子道:“我叫花隱尋,子鶯姑娘好。”


    林子鶯含笑頷首,續續寫道:“姑娘如何尋到這種美景,子鶯終日在家中幸而姑娘約了我遊湖,如此便多謝姑娘了。”


    我擺擺手,示意不必介懷,道:“此處風景是衡公子發現的,就是那位去林府接你的那位,子鶯姑娘放心玩樂便好。”倒是個聰明伶俐的姑娘,若是會說話指不定要吸引多少王侯將相,瀟灑倜儻的公子哥。


    有人言:與何人相處便會有何處事之道,如今與林子鶯待在一處,連我這種平日裏半句不饒人的嘴硬是說不出什麽話來,隻覺得安靜的待著也不會無趣,我覺得和她處在一塊,言語不必多說也不用刻意找話題,我與林子鶯又有一種相吸的感應。於是便更加好奇將來如果慕歌與林子鶯真的生活在一起會是如何!


    “林姑娘可是見過慕家九公子了?”我問她,其實十一與慕歌並不相配,那丫頭大抵也是知道自己對慕歌的心思也隻是簡單的仰慕,隻是她未與其他男子相處過,所以男女之情與仰慕之情混為一談也不為過。


    林子鶯點點頭,頗為平靜的看著遠處,在甲板站了許久,我扶著她進去。


    “衡公子啊,我們去聽聽小曲兒吧,那船家說船中有位胡黎娘的歌姬琵琶彈的極好,我們去大飽一下耳福。”我拉著傾憏和十一移步到二樓的歌姬房中。本沒有什麽胡黎娘的,歌姬倒是有,技藝如何我不知,隻想著那林子鶯也算是可憐,我這人向來有些心軟和熱心腸,慕歌又是學醫的,興許林子鶯的啞疾還有得醫治。


    十一掙紮著,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紅娘嗎?要撮合他二人,你又把我放在哪裏了?”


    到了二樓,我把門關上,十一雙目泛紅,欲語淚先流。


    我見不得誰哭,也不會哄女孩子,隻顧實話實說著道:“你且先別哭,聽我把話說完。”


    十一道:“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我的確有心撮合子鶯和慕歌,你先別急。”我見十一又要哭,急忙製止,複而又道:“你明知慕家與林家婚姻已定不能反悔,所以如果你的慕哥哥與林家姑娘能生出感情這場婚姻不也算是圓滿,總比你的慕哥哥娶了一個毫無感情的妻子來的幸福吧。木已成舟,為何我們不在這舟添點裝飾?”


    “慕哥哥如果不喜林子鶯,作上一作興許還有轉機,退了這門親不正好。”十一道。


    傾憏及時開口道:“十一姑娘,我也與慕歌認識一陣子,他可是作鬧之人?自然不是。即便他如你所願退了婚,你又有幾成把握他會娶你。”


    十一覺得傾憏的話有幾分道理,手拽著衣袖低頭不語。


    “好十一,你還尚小,這情愛等以後遇到真正的良人自然就會懂得。”我柔聲道,終究是見不得小姑娘委屈。慕歌是根木頭,不適合十一,趁小姑娘還未陷太深,及時遞上樹枝拽上岸來。


    十一手托腮,道:“花姐姐你與衡大哥是不是暗渡陳倉了?”


    傾憏道:“我來慕府便是為了等她。”


    “好生羨慕你們有情人呢能終成眷屬。”十一食指與食指貼在一處。


    “哐當……”本來緩行的船不知道撞到了什麽,船身突然晃蕩的厲害,艙內的幾案移了位置,金樽玉盞碟碗玉箸紛紛跌落在船地。我沒坐穩倒在傾憏身上,傾憏扶住我,我拄著桌子正了身子,傾憏起身走到窗邊透過小窗看向船外。


    船上有小二急忙跑到二層,語氣極為抱歉對我們道“幾位客官,因為有一位受傷嚴重的公子在水中拽住船舵,所以驚擾了幾位是我們的過錯,還請見諒。”


    我擺擺手,道無妨,不知那位公子傷勢如何?


    小二道:“小人識得與姑娘一同行的有慕醫館的公子,慕公子已經施以援手,那位公子應該能撿回來一條命。”


    對哦,有慕歌這個可以妙手回春的大夫,那人應該也不會有性命之憂,船身已經穩定了,我們隨小二下至一層到那人的房間,一盆盆血跡,還有紗布,我光是看著這些血就覺得疼,十一自小習武也見不得這般情景轉過頭去。林子鶯臉色泛白,心中害怕不已但依舊堅持端熱水,擰手巾,傾憏也走到慕歌身旁幫忙遞剪刀工具。我未看見那人容貌,光是想想就臉色煞白,走近看去,胳膊血肉模糊,已見森森白骨,不知得罪了什麽人竟會被人下得如此狠手,胸口又中有箭。慕歌劃開他的衣襟,露出他的胸膛,那箭不偏不倚真好刺中他的心髒處,貿然拔出隻怕沒紮死,死在流血過多中,那豈不是太冤了。


    隻見慕歌讓傾憏壓住那人中箭處,慕歌捏一薄如蟬翼的黃金刀片,船中無燈,慕歌隻好用酒消毒後輕輕割開箭周圍的皮肉,手法嫻熟,動作優美,若是隻看慕歌絕對不會往治病救人方麵想。我又覺得慕歌這樣子有點恐怖,心想日後可不能惹到他,若是慕歌趁四下無人殺人滅口我又沒有所感覺,簡直不寒而栗。


    待我回過神來,箭早已經拔出來了,慕歌快速的包紮,我隱約看見那人額頭直冒的汗如豆大,傾憏擋住了他的臉。我看的不真切,隻是感覺這額頭,這身形好像一個人,偏偏硬是想不起來像誰。


    直到傾憏起身,扭頭不正常的看著我,道:“阿尋,你可要挺住。”


    我還對傾憏的話莫名其妙不明所以時,那人完整的麵容完全展露在我麵前。雖然是麵色慘白,但是他的五官那似曾相識的笑起來如彎彎月牙的眼睛,這,這不是我的師父花遇的臉嗎?


    我撲過去,小聲叫他“花遇!”


    他皺皺眉頭,掙紮一下,手指動了動,我柔聲問他:“除了痛,你還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他不應聲,嘴唇幹的起皮,林子鶯端著一杯她特意調的淡鹽水遞給我,比劃著我看不懂的手勢。


    慕歌解釋道:“林姑娘的意思是,這水給他飲下去,加了鹽,原理與你解釋你也不會懂,總之對病人有好處。”


    我抱著花遇的頭,一點點小心的喂他,一碗水他很快喝沒了。


    傾憏扶起我道:“先讓他安心休息,我不清楚他是不是花遇,很有可能隻是一個與花遇長相相似的陌生男子。”


    我自然知道,既然我與林子鶯麵容相似,他與花遇麵容相似也不是不可能。一切都要等他醒來才知道。


    我們出了房間,坐在大廳中。林子鶯在本子上寫,“隱尋姑娘別急,隻是有點嚴重的皮肉傷,醒來便沒有什麽大事了。”


    我苦澀的笑了一下,既希望他是花遇,又希望他不是。對林子鶯道了謝,驚訝道:“子鶯姑娘也懂醫術?”


    子鶯笑,匆匆寫下一句:“久病成醫,略知皮毛,真正厲害的是慕公子。”


    慕歌依舊麵無表情,眼睛釘釘的看著我,我被他看得汗毛直立,傾憏不動聲色的翻了個白眼,將我拽到他右側擋住慕歌的視線。


    我被看得難受,出聲問他看我做什麽。


    他道到:“對你有點好奇,還有衡公子。”


    我打馬虎眼,道:“有什麽好好奇的,倒是你啊,你怎會懂手語?


    他低頭道:“從小我爹告訴我多學門語言好走天下。”


    看看,這不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嗎,或者說,他們兩家父母自小就有了此打算,慕歌與林子鶯之間有我們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需要我悄悄的去打探一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傾城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老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老貓並收藏傾城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