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等他們睡醒,發現已是日上三竿,小楊留了張紙條獨自離開了。他說既然是來旅遊的,讓秦弦子和馬力在盧薩卡多玩幾天,他得回去工作,他坐大巴先回南盧安瓜國家公園,路過南盧安瓜歡迎他們來營地小住幾天。


    “他是不是被咱們嚇跑了!”秦弦子想起昨天騙他大老遠從500公裏外的南盧安瓜跑到盧薩卡來,本以為妥妥能幫他搶個頭功,沒想到卻讓他碰得灰頭鼠臉,秦弦子心裏真覺得有點小愧疚呢,看完小楊留的紙條對馬力說道。


    馬力一看早餐時間已過,又該到吃午飯的時間,讓秦弦子打電話喊在外蹲點的桑塔一起出去吃飯。


    馬力英語吃力,凡是對外聯絡使用舌頭的工作都交由秦弦子代勞,秦弦子給桑塔打電話,問他是不是還在蹲稍。


    桑塔說周占雲看樣子沒打算挪窩,起床後就跟小黑司機打了輛出租車去盧薩卡賭場,看樣子今天都不會離開此地,他已經在從賭場回來的路上了。


    秦弦子喊他過來住處附近吃飯,就著商量下一步該何去何從。結果桑塔嘴上答應著好,馬上就到。可等飯吃完還沒見他過來。


    原來桑塔回來的路上,路過一家賣卷餅烤肉加薯條的店鋪,突然想吃,就停車去買了五個,準備帶回去一人發一個,畢竟這可是讚比亞最正宗的美食。


    車開過卷餅店好大一段路他才臨時打的主意,路邊停著幾輛車,無法再倒回去。他拎著卷餅往回走的時候腳下一滑,“吧嘰”一聲不知踩到什麽鬼玩藝兒,差點摔倒,抬腳一看,是一隻死去的巴蛤利蟲,他抬腳用手扯落黏在鞋底的毛毛蟲,繼續往停車處走去。哪不知沒走出幾步,“吧嘰”又踩到一條,這可把他氣炸了,也不想抬起腳來動手,使勁用腳底板在路麵上來回搓,仿佛要把黴運搓走,那條毛毛蟲很快就被他搓成了肉醬。


    當他再次開步往前走的時候,格外的小心,再不能讓自己重蹈第三次覆轍了。這一路走,一路的毛毛蟲還有完沒完啊。


    說來也怪,就他走過路過的這段路詭異地出現了毛毛蟲,他跳著腳來到汽車旁邊。突然聯想老爸一路上不停地采集巴蛤利蟲準備當飯吃的事,等等,他腦子裏靈光一閃,這不會是老爸故意而為之的吧,目的是要引起他的注意。


    他跳上車駕車往前駛去,他相信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指引著他,一定會讓他找到父親,布須曼人相信靈魂是高於一切的存在體,並且能在親人之間連接起一束看不見的光芒。


    當然,那光芒會幻化成各種各樣的東西,也許是一個卷肉餅,也許是一隻毛毛蟲。


    果然,往前開了一段路,又發現了一條毛毛蟲,桑塔跟著掉在路麵上的毛毛蟲出了盧薩卡上了t2公路後,就不見了毛毛蟲的蹤跡,也許是被車輪卷走了,他沮喪地想著,打算再往前開到下一個路口,沒有毛毛蟲指路就調頭。


    下一個路口通往卡魯布韋,毛毛蟲奇跡般地又出現了,桑塔一打方向盤,十多分鍾後就到了卡魯布韋。


    這是一個安靜的小鎮,桑塔不想開車招搖過市,引起別人的注意,他把車開到一個小旅館門口停好,向泊車小哥打聽鎮上今天有沒有陌生人來過。


    小哥很肯定地搖搖頭,桑塔掏出幾張印著非洲海雕的票子遞給他,他指著一條紅土路很肯定地點點頭。


    桑塔沿著那條灰撲撲的路往前走去,沿途都有村民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是啊,自己雖然也生於非洲,長於非洲,是個地道的非洲人,但這些讚比亞人似乎並沒見過像他這麽白的非洲人,自己的皮膚雖然有一點黑,但比起像黑碳一樣黑的讚比亞人還是白得不像話。


    他看見路邊不知是誰點燃的篝火,隻剩餘著一堆殘留的灰燼和幾根燃盡的木碳,他抓起一根黑漆漆的木碳就往臉上抹,並抬頭向看著自己的當地人做了個鬼臉,心說我讓你們看,我讓你們看個夠。


    他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把自己的形象打造得更貼近當地人,以免引起他即將見到的那些盜獵者的懷疑,哪怕一點點疑心都不行。特別是不要跟他們關押著的那個布須曼人扯上關係,那樣可能不但救不出桑奇,還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


    想到這他摸了摸脖子,這地方忘記塗碳了,在別人眼裏自己就是一個白一截黑一截的怪人,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扯下幾塊路邊晾曬著的花布,一塊裹在腰間當裙子,一塊裹身上當衣服,一塊裹在頭上,再拿起村民放在屋前的一個水缸頂在頭上,水缸裏積攢著村民頭天夜裏的尿液,這可是純天然尿素,對莊稼的生長很有好處,主人還沒來得及端到玉米地裏澆灌,就被桑塔頂在了頭上。


    桑塔給自己做了一個全套變性手術,秒變成一個頭頂水缸在路上行走的當地婦女,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他一抬頭,就看見前麵出現一棟有圍牆的房子,與周圍簡陋、無遮無擋的民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門口站著兩個身著迷彩服表情嚴肅的保安人員,他們手裏握著長槍,耳朵上塞著從內衣口袋中拖出來的帶麥克的耳線,嘴裏自言自語一樣對著麥克說話。


    “看起來這房子裏住著的可是大人物啊!”桑塔打起精神頂著尿缸朝那棟房子走去,對著兩個門衛露出迷之微笑:“先生,需要來點甘蔗水嗎?”


    說話間,大鐵門從裏麵打開,卡魯利和傑頓這對黑白雙煞從門裏走了出來,有幾個士兵跟在他們身後把大鐵門完全敞開,1號大蒜車赫然出現在桑塔眼前,駕駛室裏做著一個滿臉胡渣的渣男,和一個塗著大紅色口紅的豔麗女子。


    一個瘦小的黑人男子亞罕正用槍押著桑奇往1號車屁股走去。


    “爸!”桑塔看見老爸一激動就忘記自己剛剛才做過變性手術,粗聲大氣地大聲叫道。


    幸虧這些黑人當中沒有布須曼人,聽不懂這位粗聲粗氣的大姐在喊什麽。


    桑奇耳尖聽見兒子在喊他,轉過頭來隻來得及瞄了一眼,站在門口那個頂著缸打扮得花裏胡哨的農村婦女,就被後頭押著的亞罕推推搡搡爬到了後車兜裏,銬在支篷布的鐵架上。


    聽聲音,桑奇認出了桑塔,自己的兒子,就算打扮成一頭牛他也認得出來。


    “賣甘蔗水啦,誰要甘蔗水?”桑塔壓著嗓子用又尖又細的聲音一邊喊著,一邊在眾目睽睽之下頂著尿缸往大門裏走去,看樣子他是下定了決心要硬闖這龍潭虎穴。


    傑頓拿起手中的長槍攔住了他的去路:“把缸放下,讓我們嚐嚐!”


    桑塔剛把尿缸放地上,就被一邊的卡魯利一腳踹到門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裏還罵罵咧咧地道:“臭婆娘,滾一邊去,別擋著道。”


    傑頓則抱起尿缸往後退了幾步,給出來的車讓路,他癡迷地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周占娜,這女人太美了,一身獵裝英姿颯爽,簡直就是性感女神啊,他打算等晚上到了南盧安瓜後,用他抱著的這罐甘蔗水向美人兒獻殷勤。


    1號車經過門口,桑奇探出頭來用布須曼語對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村婦喊道:“他們今晚要在南盧安瓜國家公園圍獵大象。”


    沒有人聽得懂桑人的語言,聽上去像農婦喂雞時在彈舌頭,呼喚老母雞過來雞啄食,桑塔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呼嘯而過的汽車發動機的咆哮聲中。


    卡魯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到那輛坐滿他手下士兵的suv車上,他把車開到傑頓身邊停下,傑頓抱起那壇尿液放在副駕駛座下,然後自己也坐了進去。


    卡魯利吸吸鼻子說:“我好像聞見股騷臭味!”


    “這是甘蔗水,怎麽可能有騷臭味。”傑頓脫下外衣蓋在缸口上。


    卡魯利一踩油門,跟上前麵的1號車。


    看門人“啪”地一聲關上大門,隻留下桑塔孤零零地站在門外,眼睜睜看著狩獵車隊絕塵而去,他後悔把車停在那麽遠的地方,等他走到停車場去追人,恐怕是望塵莫及了,他想了想,就算追上,麵對這麽一支裝備精良的小型部隊,他也幹不過他們啊,還是回到盧薩卡去報警搬救兵比較有勝算,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朝停車場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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