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笑不要錢（越南篇） 作者：果然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昨晚馬力把道森弄躺下後回房間和“嗬嗬、哈哈”打完賭，摸黑溜出道森家，拿著昨天去菜市場半路上遇到的扁擔阿姨丈夫硬塞給他的電話號碼找上門去了，後來得知扁擔阿姨的丈夫姓範，範叔家住在西貢河岸的簡易棚戶裏，越南鄉村民房的格局：客廳和臥室是同廳設置的，廳內正中央上方是供拜祖先的祭台，下方則是電視機、vcd等電器，一邊的角落擺放著床，一般是家裏的年輕人或小孩睡在這裏。
馬力千辛萬苦找到了範叔家，然後就不知道該如何把自己明天想連扁擔阿姨的扁擔和扁擔裏的內容一起租下的訴求，用正確的語言告之給扁擔阿姨和她的丈夫，一方是越南語，一方是中國話，那麽，正確的語言在哪裏？
“叔叔好！”扁擔阿姨和人力車夫的兒子出現了，一個剛滿二十歲、叫範經濟的大二男生，越南姓範的人蠻多的，範老五曾經是越南的民族英雄，所以才有了一條聞名世界的範老五街。
範經濟在中國昆明雲南大學上大二，學的是中文，當範經濟用中文向馬力問好時，正確的語言在正確的時間和地點出現了，範經濟說他將來想當一名外交官，他決不會再像他父親那樣去踩人力車，決不。
“我想你父母起早貪黑就是為了幫助你完成你的偉大抱負，加油！”馬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兩夫妻的兒子說服他們的父母，明天把他們吃飯的工具租給他用一天，當他看見範經濟家屋外的角落裏有一輛用來拉貨的三輪車時高興壞了，車兜裏擺個小板凳就可以坐個人，拿著手機對著跟在後麵的騎客先死的馬力跟拍了，範經濟邊拉著跟拍者在前麵為他帶路，一石三鳥，同時車載跟拍的人，最後還要當馬力的翻譯。
範經濟不明白馬力要當人力車夫的動機何在，之所以同意了馬力無厘頭的各種要求，最終又說服了他的父母讓出各自吃飯的家夥給馬力當玩具，是因為馬力當場送了一台蘋果4手機給範經濟，雖然這台手機是馬力已經淘汰的手機，但在範經濟和他父母的眼中，它還是一台蘋果手機。
馬力離開時還讓範經濟的媽媽找了一身平時穿的，洗幹淨的衣服和一頂白色鬥笠拿回來給秦老師穿。
現在，秦老師被馬力逼著穿好從樓上下來，正眼不看馬力，斜眼也不看馬力，被人脅迫的滋味真是冷暖自知，出門前她討好地向金招財說拜拜，被金招財一爪子抓過來，還好秦老師往後讓了讓，脖子上就留下了幾條新鮮的抓痕。
“你忘了她對外國話過敏嗎？”馬力提醒道。
“我還忘了被你綁架了呢！”秦老師沒好氣地跟著馬力去了範叔家位於西貢河邊的一處民宅，這裏的房子普遍老舊，都是低矮的臨時性建築，走進範叔家，扁擔阿姨的扁擔餐館早已經為秦老師準備就緒，秦老師走過去試了一下，真心挑不動，太重了，別看人家範經濟的媽媽身材、體重跟自己差不多，挑起擔子來可以快步如飛，那是幾十年風吹雨淋、日複一日練達的內功，自己必竟是知識分子出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怎擔當得起如此重任。
隻好把擔子擺放在馬力一並租過來的三輪車兜上，拉到西貢河邊最熱鬧的一段路上，把直播手機擺在對麵的樹丫中藏好，就有了前麵秦老師默默地坐在路邊賣法棍的一出，為了早點把法棍賣掉，多爭取點時間準備後天的竟標，秦老師也是拚了，本來為她準備好賣一天的吃食，被她一早上就賣光了，馬力做人力車夫的時間也從計劃的明天早上提前到今天下午。
幸好出門前範經濟自告奮勇要跟著來看熱鬧，本來他不必來，計劃不如變化快，計劃讓他當馬力的向導是明天的事情。
範經濟放寒假回家來過春節，越南人過春節也相當的熱鬧，甚至不亞於中國，熱鬧到2016年過完春節通往胡誌明路段的1號公路全線被返鄉過春節，回胡誌明的摩托車堵得水泄不通，後來秦老師和馬力也親眼見證了這一壯觀的景象，像蝗蟲泛濫一樣的摩托車流最終因為密度太高而停滯不前了。
馬力瞅著秦老師蘿筐裏的吃食快要賣光的時候，趕緊讓範經濟回去騎他爸的客先死，將著喊範經濟的媽媽一起過來把她的扁擔餐廳挑走。
範經濟從家裏為馬力帶來一件他爸平時穿的人力車夫的工作服讓馬力換上，馬力腿太長，褲子隻能穿他自己的了，還給他拿來一頂綠帽子遮擋下午毒辣的太陽，還有一盒棕色的鞋油，馬力細皮嫩肉的，怎麽看都不像人力車夫的範，必須喬裝打扮一下。
等秦老師賣完法棍正準備開始數錢，看見一個黑臉高個子戴綠帽子的男人從旁邊的樹後麵衝出來，拿起擺在樹丫上正在直播的手機朝秦老師衝過來，特寫鏡頭對著秦老師數完錢。
秦老師對著鏡頭甩了甩手中價值人民幣133元的越盾和美元說：“133元人民幣，耗時四小時十五分，現在我要把鏡頭對準馬力了，計時從現在開始！看他在接下來的四小時十五分鍾裏能不能超過我？”
秦老說完從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手中搶過手機，把鏡頭轉向麵前的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範經濟的媽媽挑著租給秦老師用完的扁擔回家充“彈藥”去了，臨走時她不停地回過頭來看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不確定他還是不是昨晚來租扁擔的那個帥小夥，如果是，他們這是在裝的什麽鬼？
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則跳上範經濟剛騎來的“客先死”開始在街邊等客，秦老師坐到範經濟騎的三輪車後兜的小板凳上，把鏡頭對準黑臉男人，隻要一等到客人，範經濟在前邊帶路，秦老師倒坐在三輪車後兜的小板凳上，對著跟在後麵騎客先死的戴綠帽子的高個子黑臉男人跟拍。
看範經濟把馬力弄成什麽不倫不類的怪物了，可能是因為馬力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人力車夫，為了壓製馬力自帶的帥氣外揚，範經濟找來一頂綠色的帽子讓馬力戴上，在越南，男人們喜歡戴綠帽子，這綠帽子可不是貶義，它是戰爭年代的一種產物，在長期的戰爭中，習慣於高山密林穿梭打仗的男性士兵或地方民兵，都戴這種既能偽裝掩體又能遮雨防曬的綠色頭盔。如今戴上它則有崇尚英雄，崇尚軍人的意思，許多越南人都以此為榮，並沒有中國人所說的“戴綠帽”的另外一層意思。此外摩托車已是越南的現代社會的主要交通工具，綠帽子輕便易帶、堅固耐用，有的男人騎摩托車出門的時候索性把它當成了安全帽，所以，越南男人都喜歡戴綠帽子，隨著時間的推移，“白帽子、綠帽子” 逐漸演變成了性別上的專用品和區別標誌。
這頂“綠帽子”一戴在馬力頭上，帥氣顯然被壓製住了，但他的小白臉還在飛碟形狀的頭盔下麵反射著微弱的白光，範經濟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棕色鞋油，讓馬力像女人擦粉底那樣往臉上抹，連露在貼著工號的統一製服的袖子外麵的胳膊、手背都抹了一遍，這才勉強看上去像個正經的人力車夫的樣了。
馬力扮成戴綠帽子的高個子男人一從樹後竄出來秦老師就想笑了，苦於鏡頭一直對著自己，沒敢笑，等阿姨走了鏡頭轉朝馬力後，秦老師才騰出時間來笑，再不笑就要憋出內傷了。
“你戴個綠帽子就夠瘮得慌了，還把臉抹黑，臉都不要了，看你這陣勢，是鐵了心要在四個小時內趕超我保持的133元的記錄了。”秦老師坐在範經濟的三輪車後兜小板凳上笑得顛三倒四，幸好暫時沒有乘客出現，要不然看見平時含蓄內斂的越南女子突然性情大變不被嚇跑才怪。
等秦老師笑夠了，馬力也坐不住了，覺得在街邊等客開始不靠譜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這樣守株待兔不是辦法啊，於是，他決定主動出擊。
“嗨，美女，需要坐車嗎？”看見兩個黃皮膚的姑娘經過，他笑著問道，要在中國，他一露出燦爛的笑容，就有姑娘奮不顧身地朝她撲過來，兩個黃皮膚姑娘一看見黑臉馬力像大猩猩一樣露出一口大白牙，嚇得魂飛魄散跑得比兔子還快。
事情又回到守株待兔的老路上來，十分鍾後，終於有一隻“男兔子”跳上馬力的客先死，大概急著趕時間，說了一個馬力聽不懂的目的地。
範經濟聽懂了，一踩三輪車腳踏板出發了。他生於胡誌明，長於胡誌明，十九歲才離開他的故鄉去了中國求學，路熟得就像是他的掌紋，馬力隻要閉著眼跟在後麵走就行了。討厭的是乘客還要回過頭來問東問西，聽不懂他講的是哪國的鳥語，即不像越南話又不像英語，你說地球人的語言為何各說各話，弄這麽複雜到底是為了什麽？馬力隻能統一回複了：yes yes yes！
範經濟為了幫馬力保持人力車夫的形象簡直就是操碎了心，因為天氣太熱，馬力踩踏三輪車不可能不出汗，難怪這客先死要把車夫放到乘客的身後，要想擺脫車夫的汗味，就得這麽幹。馬力邊踩人力車邊用範經濟遞過來的毛巾擦汗，於是，他塗過棕色鞋油的臉就被擦花了，白一塊，黑一塊，跟被關在道森家的金招財形成了統一的風格，範經濟不得不等客人一到達目的地付費離開後，就立刻從口袋裏掏出鞋油盒來替馬力補妝。
秦老師則置身事外，無視兩位年青小夥忙得屁股冒煙，隻需舉手之勞，不費吹灰之力舉著個直播手機對著他們就行了，也不管鏡頭隨著糟糕的路況上下顛簸，晃得像發生了六級地震一樣，自得其樂地感受深度遊越南必做的二十五件事之一：坐在人力踩踏車上欣賞街道兩旁雖久經風雨卻依然保存完好高低錯落的法式建築，與生俱來的東方韻味，掩不住法國殖民文化的影響。守護著滄桑也守護著殘留的昔日榮光，記錄下當年號稱“東方的小巴黎”的西貢曾擁有過的歐洲的典雅與浪漫。沿途的氣息撲麵而來，街道兩旁綠化帶裏的陣陣花香；西貢河裏飄來的海澡的腥味；摩托車排汽管噴出的一氧化碳的臭氣；一股永遠新鮮的大地散發出來的泥土的芳香；從下水道裏冒出來的腐爛之氣……所有的這些氣息都與她保持著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不靠近，也不丟失。明暗兩股力量正在私下裏較勁，誰都想獨霸天下，她甚至可以聽見它們廝殺時卷起的呼呼風聲，觸摸到它們掀起腥風血雨之粘稠的欲望。最終，誰都無法把對方從這座城市趕走，隻好和平共處，匯聚成一股不懷好意的怪味刺激著她的鼻膜。
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讓正感受詩意西貢的秦老師詩心頓失，不祥的預感悄無聲息地爬進她的心裏，她緊張地往周圍看了看，發現遠處有兩個穿製服的越南警察正朝他們走來。
馬力千辛萬苦找到了範叔家，然後就不知道該如何把自己明天想連扁擔阿姨的扁擔和扁擔裏的內容一起租下的訴求，用正確的語言告之給扁擔阿姨和她的丈夫，一方是越南語，一方是中國話，那麽，正確的語言在哪裏？
“叔叔好！”扁擔阿姨和人力車夫的兒子出現了，一個剛滿二十歲、叫範經濟的大二男生，越南姓範的人蠻多的，範老五曾經是越南的民族英雄，所以才有了一條聞名世界的範老五街。
範經濟在中國昆明雲南大學上大二，學的是中文，當範經濟用中文向馬力問好時，正確的語言在正確的時間和地點出現了，範經濟說他將來想當一名外交官，他決不會再像他父親那樣去踩人力車，決不。
“我想你父母起早貪黑就是為了幫助你完成你的偉大抱負，加油！”馬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兩夫妻的兒子說服他們的父母，明天把他們吃飯的工具租給他用一天，當他看見範經濟家屋外的角落裏有一輛用來拉貨的三輪車時高興壞了，車兜裏擺個小板凳就可以坐個人，拿著手機對著跟在後麵的騎客先死的馬力跟拍了，範經濟邊拉著跟拍者在前麵為他帶路，一石三鳥，同時車載跟拍的人，最後還要當馬力的翻譯。
範經濟不明白馬力要當人力車夫的動機何在，之所以同意了馬力無厘頭的各種要求，最終又說服了他的父母讓出各自吃飯的家夥給馬力當玩具，是因為馬力當場送了一台蘋果4手機給範經濟，雖然這台手機是馬力已經淘汰的手機，但在範經濟和他父母的眼中，它還是一台蘋果手機。
馬力離開時還讓範經濟的媽媽找了一身平時穿的，洗幹淨的衣服和一頂白色鬥笠拿回來給秦老師穿。
現在，秦老師被馬力逼著穿好從樓上下來，正眼不看馬力，斜眼也不看馬力，被人脅迫的滋味真是冷暖自知，出門前她討好地向金招財說拜拜，被金招財一爪子抓過來，還好秦老師往後讓了讓，脖子上就留下了幾條新鮮的抓痕。
“你忘了她對外國話過敏嗎？”馬力提醒道。
“我還忘了被你綁架了呢！”秦老師沒好氣地跟著馬力去了範叔家位於西貢河邊的一處民宅，這裏的房子普遍老舊，都是低矮的臨時性建築，走進範叔家，扁擔阿姨的扁擔餐館早已經為秦老師準備就緒，秦老師走過去試了一下，真心挑不動，太重了，別看人家範經濟的媽媽身材、體重跟自己差不多，挑起擔子來可以快步如飛，那是幾十年風吹雨淋、日複一日練達的內功，自己必竟是知識分子出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怎擔當得起如此重任。
隻好把擔子擺放在馬力一並租過來的三輪車兜上，拉到西貢河邊最熱鬧的一段路上，把直播手機擺在對麵的樹丫中藏好，就有了前麵秦老師默默地坐在路邊賣法棍的一出，為了早點把法棍賣掉，多爭取點時間準備後天的竟標，秦老師也是拚了，本來為她準備好賣一天的吃食，被她一早上就賣光了，馬力做人力車夫的時間也從計劃的明天早上提前到今天下午。
幸好出門前範經濟自告奮勇要跟著來看熱鬧，本來他不必來，計劃不如變化快，計劃讓他當馬力的向導是明天的事情。
範經濟放寒假回家來過春節，越南人過春節也相當的熱鬧，甚至不亞於中國，熱鬧到2016年過完春節通往胡誌明路段的1號公路全線被返鄉過春節，回胡誌明的摩托車堵得水泄不通，後來秦老師和馬力也親眼見證了這一壯觀的景象，像蝗蟲泛濫一樣的摩托車流最終因為密度太高而停滯不前了。
馬力瞅著秦老師蘿筐裏的吃食快要賣光的時候，趕緊讓範經濟回去騎他爸的客先死，將著喊範經濟的媽媽一起過來把她的扁擔餐廳挑走。
範經濟從家裏為馬力帶來一件他爸平時穿的人力車夫的工作服讓馬力換上，馬力腿太長，褲子隻能穿他自己的了，還給他拿來一頂綠帽子遮擋下午毒辣的太陽，還有一盒棕色的鞋油，馬力細皮嫩肉的，怎麽看都不像人力車夫的範，必須喬裝打扮一下。
等秦老師賣完法棍正準備開始數錢，看見一個黑臉高個子戴綠帽子的男人從旁邊的樹後麵衝出來，拿起擺在樹丫上正在直播的手機朝秦老師衝過來，特寫鏡頭對著秦老師數完錢。
秦老師對著鏡頭甩了甩手中價值人民幣133元的越盾和美元說：“133元人民幣，耗時四小時十五分，現在我要把鏡頭對準馬力了，計時從現在開始！看他在接下來的四小時十五分鍾裏能不能超過我？”
秦老說完從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手中搶過手機，把鏡頭轉向麵前的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範經濟的媽媽挑著租給秦老師用完的扁擔回家充“彈藥”去了，臨走時她不停地回過頭來看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不確定他還是不是昨晚來租扁擔的那個帥小夥，如果是，他們這是在裝的什麽鬼？
高個子戴綠帽子的黑臉男人則跳上範經濟剛騎來的“客先死”開始在街邊等客，秦老師坐到範經濟騎的三輪車後兜的小板凳上，把鏡頭對準黑臉男人，隻要一等到客人，範經濟在前邊帶路，秦老師倒坐在三輪車後兜的小板凳上，對著跟在後麵騎客先死的戴綠帽子的高個子黑臉男人跟拍。
看範經濟把馬力弄成什麽不倫不類的怪物了，可能是因為馬力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人力車夫，為了壓製馬力自帶的帥氣外揚，範經濟找來一頂綠色的帽子讓馬力戴上，在越南，男人們喜歡戴綠帽子，這綠帽子可不是貶義，它是戰爭年代的一種產物，在長期的戰爭中，習慣於高山密林穿梭打仗的男性士兵或地方民兵，都戴這種既能偽裝掩體又能遮雨防曬的綠色頭盔。如今戴上它則有崇尚英雄，崇尚軍人的意思，許多越南人都以此為榮，並沒有中國人所說的“戴綠帽”的另外一層意思。此外摩托車已是越南的現代社會的主要交通工具，綠帽子輕便易帶、堅固耐用，有的男人騎摩托車出門的時候索性把它當成了安全帽，所以，越南男人都喜歡戴綠帽子，隨著時間的推移，“白帽子、綠帽子” 逐漸演變成了性別上的專用品和區別標誌。
這頂“綠帽子”一戴在馬力頭上，帥氣顯然被壓製住了，但他的小白臉還在飛碟形狀的頭盔下麵反射著微弱的白光，範經濟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棕色鞋油，讓馬力像女人擦粉底那樣往臉上抹，連露在貼著工號的統一製服的袖子外麵的胳膊、手背都抹了一遍，這才勉強看上去像個正經的人力車夫的樣了。
馬力扮成戴綠帽子的高個子男人一從樹後竄出來秦老師就想笑了，苦於鏡頭一直對著自己，沒敢笑，等阿姨走了鏡頭轉朝馬力後，秦老師才騰出時間來笑，再不笑就要憋出內傷了。
“你戴個綠帽子就夠瘮得慌了，還把臉抹黑，臉都不要了，看你這陣勢，是鐵了心要在四個小時內趕超我保持的133元的記錄了。”秦老師坐在範經濟的三輪車後兜小板凳上笑得顛三倒四，幸好暫時沒有乘客出現，要不然看見平時含蓄內斂的越南女子突然性情大變不被嚇跑才怪。
等秦老師笑夠了，馬力也坐不住了，覺得在街邊等客開始不靠譜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這樣守株待兔不是辦法啊，於是，他決定主動出擊。
“嗨，美女，需要坐車嗎？”看見兩個黃皮膚的姑娘經過，他笑著問道，要在中國，他一露出燦爛的笑容，就有姑娘奮不顧身地朝她撲過來，兩個黃皮膚姑娘一看見黑臉馬力像大猩猩一樣露出一口大白牙，嚇得魂飛魄散跑得比兔子還快。
事情又回到守株待兔的老路上來，十分鍾後，終於有一隻“男兔子”跳上馬力的客先死，大概急著趕時間，說了一個馬力聽不懂的目的地。
範經濟聽懂了，一踩三輪車腳踏板出發了。他生於胡誌明，長於胡誌明，十九歲才離開他的故鄉去了中國求學，路熟得就像是他的掌紋，馬力隻要閉著眼跟在後麵走就行了。討厭的是乘客還要回過頭來問東問西，聽不懂他講的是哪國的鳥語，即不像越南話又不像英語，你說地球人的語言為何各說各話，弄這麽複雜到底是為了什麽？馬力隻能統一回複了：yes yes yes！
範經濟為了幫馬力保持人力車夫的形象簡直就是操碎了心，因為天氣太熱，馬力踩踏三輪車不可能不出汗，難怪這客先死要把車夫放到乘客的身後，要想擺脫車夫的汗味，就得這麽幹。馬力邊踩人力車邊用範經濟遞過來的毛巾擦汗，於是，他塗過棕色鞋油的臉就被擦花了，白一塊，黑一塊，跟被關在道森家的金招財形成了統一的風格，範經濟不得不等客人一到達目的地付費離開後，就立刻從口袋裏掏出鞋油盒來替馬力補妝。
秦老師則置身事外，無視兩位年青小夥忙得屁股冒煙，隻需舉手之勞，不費吹灰之力舉著個直播手機對著他們就行了，也不管鏡頭隨著糟糕的路況上下顛簸，晃得像發生了六級地震一樣，自得其樂地感受深度遊越南必做的二十五件事之一：坐在人力踩踏車上欣賞街道兩旁雖久經風雨卻依然保存完好高低錯落的法式建築，與生俱來的東方韻味，掩不住法國殖民文化的影響。守護著滄桑也守護著殘留的昔日榮光，記錄下當年號稱“東方的小巴黎”的西貢曾擁有過的歐洲的典雅與浪漫。沿途的氣息撲麵而來，街道兩旁綠化帶裏的陣陣花香；西貢河裏飄來的海澡的腥味；摩托車排汽管噴出的一氧化碳的臭氣；一股永遠新鮮的大地散發出來的泥土的芳香；從下水道裏冒出來的腐爛之氣……所有的這些氣息都與她保持著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不靠近，也不丟失。明暗兩股力量正在私下裏較勁，誰都想獨霸天下，她甚至可以聽見它們廝殺時卷起的呼呼風聲，觸摸到它們掀起腥風血雨之粘稠的欲望。最終，誰都無法把對方從這座城市趕走，隻好和平共處，匯聚成一股不懷好意的怪味刺激著她的鼻膜。
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迫感，讓正感受詩意西貢的秦老師詩心頓失，不祥的預感悄無聲息地爬進她的心裏，她緊張地往周圍看了看，發現遠處有兩個穿製服的越南警察正朝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