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許浮生緩緩睜開了眼睛,像是感應到了蔣紹霆的目光,朝著他的方向看去。


    “我睡著了?”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原來是自己睡著了,不過……這是哪裏?


    “嗯,見你睡得很熟就沒叫醒你,直接開到山上來,這裏空氣很好。”蔣紹霆視線落在遠處,太陽剛剛升起來沒多久,到處都是金燦燦的,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沒想到第二天天就晴了。


    夫妻連心,他能夠感覺到,自從見過蔣靜姝,又不知為何會在身上留下淤痕後,她的心情很差,差到甚至能夠不惜翻臉,出口頂撞曲雲曦,這是理智的她從來都不會做的事。


    恍惚間,許浮生的視線透過前擋風玻璃落在遠處,像是在回憶什麽。


    “陪我到外麵走走吧。”許久,蔣紹霆終於聽到許浮生的聲音,嗯了一聲,下了車。


    許浮生剛一下車,一陣冷風突然襲來,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隻穿著毛衣,心裏剛想說難怪會冷,蔣紹霆已經將自己的厚風衣披在了她身上,頓時,一股溫暖襲來。


    許浮生看了他一眼,眼神沒有剛才那麽飄忽了,終於有了能夠聚焦的地方。


    下過雪後的世界銀裝素裹,雙腳踩在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還沒開始化雪,所以並不怎麽冷,許浮生一直低著頭,蔣紹霆也不催她,任由她從自己身前慢吞吞的走著。


    不知就這樣走了多遠,車是已經看不到了,許浮生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蔣紹霆,似乎終於決定要開口,而蔣紹霆見她這樣,也站定了身體,隻等她開口。


    “五年前,殷陸離動過那輛車的刹車。”如同平地驚雷,許浮生突如其來的話令蔣紹霆有半響回不過神來,等到回過神,他的五官陡然多出幾分凶煞之氣。


    “他原本想要害死的人是我!卻不曾想到開車的人竟然會變成自己的母親,而受害者會是陳雨馨!”如果不是在醫院與殷陸離的那番糾纏,她又如何會知道,那些自以為是真相的背後,竟然還隱藏著其他的秘密,而當這些秘密一旦被揭開,結果……竟然如此不堪入耳!


    “真可笑……”許浮生幹巴巴的笑了兩聲,用著雙手攏了攏雙臂。


    “難怪殷陸離每次見到我時,都會問我,為何死的人不是我?為什麽死的人是雨馨!如果當初死的人是我就好了,那麽現在……”五年前,她不說對殷陸離有多麽好,至少,她從不曾有半分要傷害他的心,可殷陸離卻竟想要置她於死地,這樣的男人,竟然還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


    “不許胡說!許浮生,我不準你胡說八道!”蔣紹霆猛地伸手置於她肩膀上,強勢著讓她回過頭來麵對自己,強迫許浮生抬起頭看著他。


    “死有什麽好害怕的,更何況那個時候的你並不認識我,就算我死了,你又有什麽……”話還沒說完,蔣紹霆卻已經傾身而下,用涔薄有力的唇,將她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如果說最開始是由蔣紹霆主動的,那麽加深這個吻的卻是許浮生,自蔣紹霆俯身而下的瞬間,她已經張開雙臂將他整個懷抱住,像是要深深嵌刻入他的懷中,放軟了身體。


    “不許胡說,你已經嫁給我了,你已經是蔣太太了,沒有如何,沒有更何況!”蔣紹霆大掌緊扣著她的雙頰,很用力,甚至令許浮生的臉頰有些變形。


    “紹霆,這個世界真奇怪,我曾經愛的,想要置我於死地,而恨我的,卻最終愛我入骨!”


    許浮生緩慢低下頭來,大片大片的雪白刺的她雙目有些疼,很快就連眼眶都微微泛紅起來……


    “沒事,沒事!浮生,交給我,一切交給我,我不會讓這對母子,再有好日子過!”蔣紹霆將她緊摟在懷中,而目光裏漸漸被一層深深的厲色給籠罩起來。


    許浮生將臉深深埋進蔣紹霆的胸膛裏,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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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跟許浮生說過了什麽!”殷陸離目露凶光的緊盯著身體虛弱還躺在病*上的蔣靜姝,似乎根本就沒有將她當成是一個剛剛流產的女人。


    這句刻意壓低了聲音的怒吼傳進蔣靜姝耳中,她緩緩睜開了眼睛,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觀察著殷陸離的這張臉,這般陰柔俊美,當初自己也正是因為這張臉而挑中的他,卻不曾想到,這張麵皮的下麵,竟藏著顆再狠毒不過的心!


    “你覺得我能夠跟她說什麽?”蔣靜姝冷笑一聲,看穿了殷陸離隱藏在心裏最深處的恐懼,這是一個小人,是一個再陰險不過的小人,就算自己現在知道,恐怕也早已經晚了。


    “你把事情告訴她了?不對,你是怎麽知道五年前的事?蔣靜姝,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這些事,除了自己和死去的雨馨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雨馨已經死了,可蔣靜姝現如今是怎麽得到消息的?


    “既然做了,你又何必現在害怕?哦對了,你很害怕我舅舅,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的害怕!殷陸離,如果沒有我,你到現在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你算什麽東西,敢跟我大小聲?”蔣靜姝沒有了平日裏對殷陸離的低聲下氣,麵色煞白的她竟令站在她麵前的殷陸離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蔣靜姝,你別以為我不敢弄死你!”殷陸離隱忍著自己的情緒,手背上的滾滾青筋來回浮動著,似乎蔣靜姝再多說一句,都會令他的情緒徹底失控!


    “弄死我?好啊!就像是你想弄死許浮生,卻未遂害死陳雨馨一樣!說起這個陳雨馨,哼,在我看來,她不過就是個婊.子,收了許浮生家裏人的錢,還被你弄大了肚子……呃……”蔣靜姝的話還沒有說完,殷陸離就已經惡狠狠的卡住了她的脖頸,就像是之前卡住許浮生手腕一樣。


    殷陸離的雙手因著激動而劇烈顫抖著,男女之間先天體力上的差距此時一目了然,更何況蔣靜姝還剛剛流產,更是沒有任何力氣反抗,隻是很快她索性不再掙紮,睜著眼睛以著一種詭異的笑容看著殷陸離,似乎是在嘲笑著他不自量力的舉動。


    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看著,殷陸離竟真的從心裏害怕了起來,這裏是病房,如果蔣靜姝真的死了,那麽作為唯一進到病房裏的自己,就絕對是第一被懷疑的對象,就算想要蔣靜姝死,殷陸離也不能夠就這樣草率衝動的了結了她的性命!


    心裏這樣想著,殷陸離趕忙鬆開蔣靜姝的脖頸,一旦恢複自由,蔣靜姝劇烈的咳嗽著,趁機拚命大口呼吸,嘴角詭異的笑容卻沒有消減半分!


    “殷陸離……你真的是個孬種!你要是剛才殺了我,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瞧不起你!”蔣靜姝咳得眼淚都出來了,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心裏難過還是真的嗆到了。


    “我們兩個,真的很配!一個沒心肝,一個沒腦子!”蔣靜姝歪斜的倚靠著*頭,眼眶還是紅的,她不由回想起自己將陳雨柔推下海的那一瞬間,手指微微顫抖。


    “殷陸離,你剛才問我,我是怎麽知道的?我可是發現了一樣你絕對想象不到的東西,不過那東西我藏起來了!等我們兩個人結婚之後,我自然會找個合適的時機還給你,到時候……你就不會受到任何威脅了!”蔣靜姝冷冷的笑著,她知道,殷陸離一定會同意的,就像是他剛才向自己妥協一個。


    她已經將他整個人看穿,他就是個孬種!除了一張誘人犯罪的麵皮之外,再無其他優點……


    殷陸離惡狠狠的盯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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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曲雲曦那邊卻已經冷靜了下來,至於她身旁的蔣梅菀,卻還是眼步陰霾,譚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管自己用什麽途徑什麽手段找什麽幫手,卻都無法知道有關於他的消息。


    “媽,她太放肆了。”這個她,自然指的是剛才的許浮生,提起這個名字,腦海中自然會浮現蔣紹霆的身影,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如同一根刺紮在蔣梅菀的心上。


    “哼,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事實上,最近這些日子,曲雲曦的心裏總會有些不太安寧,就連晚上做夢也會夢到很多年前發生的事,那些自己原本以為忘記的畫麵,清晰無比的重新浮現在她眼前時,那種滋味,就是萬語千言,也都無法形容。


    更何況,那些夢境裏,還會時不時的摻雜著嬰兒的哭聲,那嬰孩的哭聲,才真正令她灼心的痛!


    很奇怪,心狠手辣這麽多年過來了,卻還是會有令曲雲曦承受焚心之痛的事,她一點也不想再回想起當初的情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心裏才更加的恨起那個叫做許鬆柏的男人!


    男人當時說的承諾是真的很真實,曲雲曦現如今就算是閉著眼睛都還能夠回想起來,許鬆柏說那番話時的真誠與刻骨,可恰恰也正是那個男人,親手將自己的承諾打破。


    真可笑,或許所有人都是這樣吧,許下承諾的那一瞬間,以為自己說過的話會一輩子都當真的,豈料,轉瞬間就可以忘得一幹二淨,還振振有詞。


    曲雲曦冷笑一聲,順手將麵前花瓶內的玫瑰花瓣兒一片一片的給揪下來,這像是她慣常所做的動作了,此時卻也摻雜著些許從未曾願意在蔣梅菀麵前泄露的情緒。


    “靜姝現在弄成這樣……”蔣梅菀歎了口氣,原本以為伊麗莎白和蔣慕天死了之後,能夠消停些時間,沒想到,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聯係到一起,叫人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不論如何,婚禮一定要繼續下去,靜姝婚禮的喜帖都已經發出去了,絕對不能夠有任何的耽誤!”曲雲曦麵無表情的開口,她不在乎蔣靜姝出了什麽事,她隻知道,家族的臉麵不能夠丟!


    “靜姝這次流產的事,似乎同殷陸離脫不了幹……”係那個字還沒說出口,曲雲曦的眼神已經淡淡的瞥了過來,蔣梅菀被那眼神一看,接下來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你以為我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曲雲曦這話一說出口,蔣梅菀徹底沉默起來,也對,就連自己都能夠看出來的事,她媽媽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恐怕沒有人不清楚……


    “可就算看出來又如何?婚禮的事一定不能夠耽誤!”曲雲曦冷笑一聲,蔣梅菀就這樣深深的看著她,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就是她的母親,有很多時候,就連她看著她,都會因著不寒而栗而全身起雞皮疙瘩!


    “媽,你有沒有曾經想過……”蔣梅菀突然開口,坐在輪椅上的她,麵容憔悴。


    曲雲曦看向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問題。


    “你有沒有曾經想過,如果當時我在那場車禍裏,一起陪著他們死了,就好了!”這是蔣梅菀一直想問又不敢問出口的,此時,她終於鼓足了勇氣,將心裏的疑問,問出。


    “有!無時無刻!”曲雲曦聲音殘酷的,給了蔣梅菀她最想要知道的……真實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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