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謝地走路很快,謝曉芹走路也很快,包括他們的女兒。謝曉芹笑說,真是一人當兵,全家受益。


    謝曉芹最近也忙了起來,說女兒也不想吃學校的飯了,看別人有家長給送飯的,她也讓謝曉芹晚上給送飯。謝曉芹皺著眉頭說,這可真成了她的後勤部長了,一天就顧著她這張嘴了。再想找什麽事情做也不大可能了。一天三餐,把她忙的團團轉了,她對華語說,她做飯速度特別慢,包個餃子,得忙乎大半天。華語這方麵倒是覺得手速還是比較快的,無奈腳傷,她還不能把飯菜做的太複雜。


    葉子也想象謝曉芹這樣,晚上給兒子送飯過去,她還積極的買了保溫桶,可是兒子楊宇鑫不希望她送飯過去,還說象以前那樣,晚上自習課回來再吃就行,說送來送去的不嫌麻煩啊。葉子自然聽兒子的,他不讓送就不送。


    謝曉芹開始了晚餐的各種做法,每天都不重樣,她覺得自己現在除了在做飯上花點心思,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想打工,又打不成,之前下午都有時間,現在下午的時間也被晚餐給剝奪了,隻好作罷,斷了再去找事情做的想法。可是每次和葉子在樓下散步遛彎,看到網點門市在招租,心裏就總會癢癢。總想打電話問問對方,把當初的小店鋪再挪到沙河來經營。但每次又都斷了這個念頭,想想熬過兩年就要離開這裏的,不想再折騰了。可是又不能閑下來,一閑來就難受。電話是打過的,租金也問清楚了,可是每天時間太短,一日三餐就剝奪了她做別的事情的時間。於是她就特別羨慕華語,說你看你一天不用給兒子做三頓飯,又不用上班就能寫作把錢掙了。多好。


    臥在床上的華語苦惱的說,我現在去超市購物都不行了,你還羨慕我呢,我都不知道這腳要多久才能走出去才不疼了。小薑說過,說你正好趁機會好好臥床休息,讓兒子好好伺伺候你。小薑明明也有一個高一正讀書的女兒,她難道不知道,高中生有多忙嗎,哪有時間照顧自己呢。其實華語也想過,中午休息時間長,兒子回來可以自己做飯做菜,可她哪舍得使喚他呢。能自己做的事情,她都不想讓顧小洋做。他將來長大了,要做的事情多著呢,自己現在能做的事情,怎麽舍得讓孩子做呢。她覺得自己能克服的困難,她就不想麻煩別人。她也實在不想兒子回來沒有個熱乎可口的飯吃,不就腳疼嗎,又不是不能走路,挪著走,站著疼,就架在椅子上好了。


    謝曉芹就說你還是去拍個片子吧,都好幾天了還疼,這不太正常。華語就說紮完針最開始不疼,肯定現在是麻藥的作用過去了才疼的,沒事,肯定沒傷到骨頭,我有感覺。不管怎麽說,傷筋動骨要一百天,看來就是傷到了皮肉,得需要靜養了。總不能依賴別人,去超市買東西,大不了先不選擇走路了,改坐車。無論如何,也能把該采購的東西弄回家。華語覺得自己是一個打不垮的聖鬥士。


    謝曉芹說你不要太逞能了,要帶什麽菜我幫你帶就是了,兩個人,一天也吃不了太多,我反正每天都要去超市的。華語自然不能總麻煩她,也不能總麻煩葉子,她們倆個隻是她剛認識沒幾個月的陪讀家長,高三以後,她們將各奔東西,隻是彼此路上的過客而已,如果有緣,也許將來還會一直來往,反之,隻有在記憶裏了吧。華語有的時候也會有如此的悲觀,或許這也是人之常情。她和老家的朋友都在北京,幾年了也沒有見上一麵,可能緣份還不夠深,更主要的是北京太大了,大家又都太忙。


    謝曉芹說別人可以站在客觀的角度看問題,一旦輪到自己,也是稀裏糊塗,她最見不得謝地在女兒麵前跑前跑後的樣子,人家又沒讓他幫充電,他偏就跑前跑後的給女兒手機充電,給謝曉芹的手機充電,兩個手機電量都還有一點,沒有完全用完,謝地就跟有強迫症一樣,看手機都沒電了,齊刷刷的插在線板上。偏謝希希不高興,說她的手機隻在臥室充,她還要看時間呢。然後毫不留情的拔下來,拿到臥室裏去,一邊充電一邊玩,謝地趕緊跑過去,拔下來,又拿到客廳充上,說不能一邊充一邊玩,太危險了。等充好了我喊你。謝希希於是和謝地拉起鋸來,一個要在臥室充一個要在客廳充,謝曉芹就煩了,嗓門自然大了起來,她的嗓門一大,家裏的戰爭就難免了,每次她都覺得自己是勝利了的,反正不管怎麽吵,謝地都不和她計較,有的時候女兒不在家,他竟然會被謝曉芹氣哭,一邊掉眼淚一邊炒菜,或者一邊抹眼睛一邊擦地。謝曉芹是覺得謝地在哭,她更生氣,一個大男人,在自己媳婦麵前掉眼淚,吵啊打啊,吵不過打不過就會掉眼淚,這算什麽。還擦地,還打掃衛生,還不停的網購一大堆東西過來,就你牛啊。謝曉芹的嘴啊,就是一個不能饒人的嘴。謝地是不想事態嚴重化,所以,默默地幹活,那意思就是承認了自己是錯的,用幹活來抵消這一錯誤。


    謝曉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老公在邊上,她嫌煩,甚至當謝地從北京趕到沙河來,要是趕上謝曉芹心情不好,就說我伺候個小的還要伺候個老的。謝地說我就比你大6歲,我就老了啊,你個沒良心的。謝曉芹就這句話也能發揮好半天,說我沒良心還是你沒良心,我一個人離家在外照顧女兒,一日三餐,我沒有時間照顧自己,也沒有人照顧我,還我沒良心了,就你有良心。你有良心你說說你有什麽良心。


    謝地內心掙紮著說我當然有良心,我一個人留在北京,我是留守老爹呀,我是留守丈夫啊,我容易嗎我,我一個人是吃飽了全家不餓,可我是不是把工資全打你帳上了,還說我沒良心。但是謝地這樣想,不能這樣說,看老婆來勁了,隻好哄著她,說老婆你辛苦了,你一個人照顧女兒不容易,我又不能照顧你們,可我也不能不工作啊,要是我也跑沙河來陪讀,那估計咱家得喝西北風了。要想在大夏天吹點西北風還不容易,哪有啊。


    謝曉芹的氣消了,但她的氣勢不矮,指揮謝地幹這幹那,說你周末才能來,我這一周時間都在為你家閨女服務,你來了,也幹點活吧,要不你回去以後該不落忍了。謝地一邊幹活一邊說,我咋不落忍呢,你要是讓我來沙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躺床上當大爺,那我也不幹啊。老婆辛苦了,閨女辛苦了,我來了,就是照顧你們的,我也不過才照顧你們兩天。我是咱家的罪人,老婆才是大功臣。


    看到謝地這樣,謝曉芹也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反正這麽多年,就是在北京沒來沙河之前,她也是無理的習慣了,謝地總是很包容她。而在謝曉芹的觀念裏,找老公找年齡大點的就是對的,老媽當年給自己選的這份婚姻,當初自己雖然不是很情願,但現在看來老媽是對的。謝地總是任自己胡鬧,可他確實包容了自己小二十年了。想想,也不容易,看著謝地一個大男人,手裏拿著毛巾,臥室客廳的蹲在那裏擦來擦去的,心早軟了,隻是嘴上還偶爾會硬著。


    爸爸來了,謝希希似乎也有了撐腰的,跟謝曉芹說話的語氣也不似平時那麽柔和,這不免又讓謝曉芹生氣加上委屈,女兒也告她的狀,她也告閨女的狀,然後讓謝地當裁判,判定她們兩個究竟誰做的對,謝地聽老婆說女兒這個不對那個不對,她就說,老婆,你說的對。當女兒狀告老媽這個不對那個不對的時候,謝地一邊聽一邊說,對,閨女你說的沒錯,你媽不對,她怎麽能這麽幹呢,看我怎麽說她。


    當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知道了這個和自己很親的男人其實是在和稀泥,在向她們倆個各自討好的時候,同時大聲說,你到底是哪一邊的,你到底站在哪兒,謝曉芹還不忘了補一句漢奸,謝希希就說,漢奸不好聽,應該說是叛徒。謝地一看兩個讓他深愛的女人揭穿了他,就故意顯得很著急的樣子,趕緊說,其實你們都對,是我錯了。謝曉芹說,你就是個牆頭草,左邊也倒右邊也倒。謝希希也裝作嚴肅認真的點頭表示同意。


    謝地就嚴肅地說,我就是咱家的牆頭草,左邊是女兒右邊是老婆,你們想讓我往哪邊倒,我義不容辭就倒。謝曉芹撇著嘴說,小心從牆上掉下來,來個倒栽蔥。謝地嬉皮笑臉地說,沒事,我知道,我老婆和我閨女最好了,才不舍得讓我掉下來。謝曉芹就緊著問,那我和閨女到底誰最好?


    看著四隻眼睛盯著自己,謝地攬過女兒的肩膀,當然閨女最好,謝希希得意的仰了一下小臉,看謝曉芹氣急敗壞的樣子,謝希希更加得意。隻是,她忽然想起來什麽,趕緊去了臥室。趁著謝希希回臥室,謝地趕緊走到謝曉芹身邊,我話還沒說完呢,當然老婆最好。謝曉芹擰了下身子,假裝賭氣的說,愛誰好誰好反正我不好,一天天的在這累死了。換班,你來做幾天後勤部長,要注意,一日三餐,不能重樣,晚上還要負責送到學校去。裝在保溫桶裏,還不能涼了。謝地趕緊說,對,我就想跟你說這事呢,學校的食堂怎麽還不能吃啊,別的同學晚上不是都在學校吃嗎,你這樣天天送多麻煩啊。謝曉芹說我就是嫌麻煩,所以要你來換班啊,我夠了。聽話也行,一天天的不聽話,本來說好了,這學期分班,好好學習,不玩手機,說是沒帶手機,可你信嗎。說的可好了,還是偷偷帶來了,那天她手機充電,被我發現了,我順著充電器的線一點點拽,給拽出來了,手機在被窩裏藏著充電呢。


    謝地聽了撲哧樂了,謝曉芹瞪了他一眼,說你還笑得出來。謝地說,這多大點兒事啊,別說小孩子喜歡手機了,你一天天的不也盯著手機嗎。謝曉芹一聽,趕緊把手機扔到一邊去,說我是大人,她是學生,學生能和閑散的大人比嗎。謝地就說現在是信息時代,你沒有辦法阻擋小孩子不去想辦法接受它,他們在學校坐一天了,回來玩玩手機遊戲,正常。謝曉芹在這方麵是無法接受的,孩子就得學習,扯別的沒有用。所以,謝地即使不上班,讓他換她的班管理謝希希,她也是不放心堅決不會同意的。想想男人這麽大歲數了還是這麽讓人操心,不禁心底歎了一口氣,心說難怪自己又生出這麽多的白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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