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後麵帶爵位的,或多或少都不會安分,都有些野心。有的野心是想讓黃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有的則是用自己這塊金字招牌撈錢,能撈多少撈多少。


    異性王基本上都是祖上曾經跟開國老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但是不少都是那種富不過三代的,後麵的孩子們就跟腦子少了半截兒似的,學會了各種花花腸子,滿腦子都是鑽營,最後養出來一窩紈絝,連金字招牌都保不住。


    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常見了,再大盛之前的那個王朝被推翻之後,砍了頭的有相當一部分這種瞎折騰的異性王。當然,這大多都是沒什麽腦子的,有腦子的那種早早的就歸順了,錢財不要,招牌不要,但求留一家的命,遠遠的走了當自己的富家翁。


    之前這樣,之後仍就這樣,每個人都心存僥幸,覺得自己如此聰明一定不會被人看出來竟然野心蓬勃,殊不知已然是司馬昭之心了。


    如今大盛異性王有五個,其他的都是各種爵位,林林總總得有幾百個。這種世家經常會因為自己的利益而來影響整個朝廷的利益,若是一心想著皇上還好,若是有了其他心思就真的跟燙手山芋一樣,哪隻手拿著都讓人焦躁,然而若想動搖世家就更加難。平時不見他們團結,但是若觸碰了世家利益,立馬能擰成一股繩。


    現在的異性王有五個,跟皇室的王爺有七個。其中四位王爺都是當年先皇很小的兄弟,他當了皇上的時候也不過五六歲七八歲,不足為懼;另外就是當今皇上的兄弟,也是在皇上登基之後,這群小王爺才十三四歲大,跟皇上的二皇子差不多的歲數。


    這七名王爺比那些有野心的異性王還要讓皇上感到不安,誰知道平時兄友弟恭下麵究竟隱藏了什麽暗流呢?畢竟皇位這個東西人人覬覦,坐在上麵的也未必就能舒心,但是坐不上去那絕對就是不甘心了。


    但是這些翻來覆去的王族世家,隻有崇王府的人是最讓皇上放心的了,且不說別的,隻要他們擺出隻忠心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的態度,就能讓皇上安穩不少。而崇王府掌握的兵權,自然也會讓覬覦皇位的人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如今崇王跟大兒子領兵帶將常年在邊關,幾個兄弟侄子也在軍中做事,更別說大侄子則領著禁衛軍護衛朝廷安全,雖然官銜隻有四品,但是人人見了都得高看一眼。而這裏麵最讓人忌憚的則是在大理寺的少卿,崇王的小兒子,成楊,成翰飛了。


    大理寺那是什麽地方?專門查案的,而且查就查官員,不管有罪沒罪,進去就得脫層皮的地方。


    而且隻要是成楊插手的案子,基本上背後都會有皇上支持,若是真的無罪也就罷了,若是有罪,哪怕小罪都能給折騰大了,直接折了翅膀再也撲騰不起來了。


    如今安王府的案子就被成楊接手,安王又惱怒又憤恨,既想讓殺害兒子的凶手被緝拿歸案,又害怕這成少卿往深處查。越大的攤子就越不能滴水不漏,隨便找個漏洞掏兩下,總會讓他掏到自己隱藏起來不能告人的東西。


    安王矛盾極了。


    若是旁人,興許他還能送個禮,賄賂賄賂,好歹找個替死鬼先結了案再說。但是那可是崇王府的小兒子!人家什麽沒見過?錢財都是皇上賞的,平日裏遞折子能直接遞到皇上眼皮子下麵兒。別的不說,就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或許誰都會收受賄賂,但是崇王府的人是絕對不會的。


    而且其實這也不是最最要緊的事兒,最要緊的是他沒有兒子了,他頭頂上這個王爺的帽子眼看就要歸了旁人了!這幾天去上朝,朝中那些大人們都用看熱鬧的眼神去看他,偶爾安慰兩句都能讓他心中起火。


    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這不是之前求著自己的時候了!


    安王下了朝,一回到家就砸了幾個瓷碗兒,實在是氣的半死,而且那成楊又被皇上留下說話了,誰知道那人嘴裏能說出什麽來?


    正氣著,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鬟香翠盈盈的走了過來,拜道:“王爺,老太君叫您過去呢。”


    老太君就是那位皇上的姑姑,霄雲太公主。


    老太君平日裏很少見人,就連張雲東死了,她也隻是派人來看了看,自己一麵兒都沒露。但是不管怎麽說,有老太君坐鎮,安王府還算是平靜。


    安王心裏知道,這次老太君喊他過去是為了什麽,隻是他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他已經沒有兒子可以封世子了。


    老太君平日裏吃齋念佛,很少出自己的院子。安王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竟然傳出歡聲笑語的動靜。他微微蹙眉,一把拽住香翠問道:“誰在裏麵?”


    香翠側耳聽了聽,笑道:“一定是二老爺和三老爺來了,最近他們經常過來給老太君請安呢。”


    安王胸中悶了一口血,他這兩個兄弟當年搶封世子沒有搶過他,如今知道有了機會,更加不能放過了。


    他在月亮門下麵站了一會兒,特別想扭頭就走,不去看他那兩個兄弟得意的臉。


    他沒有可以請封的兒子了……


    安王神情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怎麽的突然特別想弄個魚死網破,安王這個位置可不是這麽好坐的,他們想要,他就能讓他們坐不踏實,坐不穩當!


    “王爺?”香翠也不催促,隻是站在旁邊喚了聲。


    這是老太君身邊最伶俐順手的大丫鬟,安王知道,自己這些動作表情,會在他兄弟們離開之後,都被香翠一字不差的跟老太君說了。


    安王局促的笑了笑,“累了,有些頭暈……”他伸出手臂,讓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廝扶了一把,“剛從朝中回來。”


    香翠自然知道他剛從朝中回來,隻是笑道:“這奴婢也跟老太君說了,不如吃了早飯在去請王爺,可是老太君想見王爺了。”不過幾句話,就把自己摘了出來,意思很簡單,我不過是個奴婢,你們做主子的自然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安王歎了口氣,慢慢的走了進去。


    老太君靠在床頭,衣著素淨,但是臉上卻化著妝。濃濃的,鮮紅卻很薄的唇總是緊緊的抿著,鼻翼兩側的紋路十分的深刻。


    許是當過公主的原因,老太君很少笑,就算是笑也從未大笑過,如今她臉上卻露出一絲笑容,似乎對自己兩個兒子和帶來的幾個重孫十分滿意。


    香翠上前打了簾子,“老太君,王爺來了。”


    安王站在那裏,看著老太君的笑容有些恍惚,他已經很舊沒見過老太君笑了。


    “哎呀我的大哥,你可算來了,真是讓我們好等。”二叔張慶雲笑嘻嘻的站起身來,指著身旁的椅子道:“大哥快坐這裏,離炭盆兒近。”


    安王看了眼那個位置,離炭盆近,但是離老太君遠。


    他先給老太君磕了個頭,“讓母親久等了。”


    老太君收了笑容,鮮紅的嘴唇一動一動的,“剛下朝就讓你過來,累了吧?”


    安王掃了眼一屋子小輩,笑著道:“孩兒不累。”


    老太君點了點頭,她沒開口讓安王起身,卻斂了目光似乎在想些什麽。


    安王直直的跪在那裏,心裏煩躁的很。


    “哎呀……”張慶雲的笑聲裏似乎帶了一些不懷好意,“娘,哥還跪著呢,您怎麽睡了啊?”


    老太君抬起眼,看了下張慶雲,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怎麽就睡了,娘在想事兒呢……老大,”她的目光看向垂目跪在床前的安王,“這請封世子的事兒,已然這樣了,不如你在你弟弟的孫子裏尋一個過給雲海,然後娘再去找皇上賣個老臉,他好歹喊我一聲姑姑。”


    安王嘴角抽了抽,當初張雲東請封的折子一直被皇上扣著,也沒見老太君去給皇上賣個老臉。他道:“雲東屍骨未寒,而且他媳婦兒還懷著孩子就要生了。”


    “問題生出來是個閨女小子,誰知道呢?”三叔張慶史接了話茬兒,“先過過去,雲海到現在都沒兒子呢,實在不行你怎麽得也得給雲東過個捧靈的啊。”


    張雲東別說兒子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如今這就要下葬了,確實沒有人能給捧靈。


    安王道:“這總不太好讓二位弟弟操心,而且就算過來個兒子萬一皇上不認,豈不是讓二位弟弟白白操心了嗎?雲海還小,妻妾也多,自然能生的出兒子的。”


    張慶雲嗤嗤的笑了兩聲,道:“我聽說當年裴家大閨女生的可是個兒子,可惜了……自從那之後,雲海連生了倆都是閨女吧?”


    “據說有個兒子來著,但是不足月,流了。”張慶史補充。


    安王的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


    “這樣吧……”老太君又開口了,“如果雲東那媳婦兒生的是個閨女,你就在你倆弟弟的孫子裏過一個過去,行了,我累了,你們都回去吧。”


    安王渾身冰涼的從地上起來,眼神陰冷的看著他那兩位好弟弟。待走到外麵,安王突然笑道:“也不是不能過個孩子,不過我家雲東命不好,得找個命好的。之前有高僧給我算了一卦,說要生個屬虎的兒子才能轉運,誰知道……哎……”他沒頭沒尾的說完,甩了袖子就走了。


    張慶雲張慶史兩名兄弟互看了一眼。


    張慶史幹巴巴笑道:“屬虎的啊……”說完往前麵疾走了兩步,跟張慶雲拉開了距離,沒有剛才在屋裏那副好哥倆的模樣了。


    倆人都有個屬虎的小孫子,不管安王選誰,沒有被選中的都會窩一肚子的氣。


    安王妃正在屋裏跟大兒媳婦說話,還有倆討人厭的兄弟媳婦兒,她這些日子瘦了不少,整個人都憔悴了,最近身體又不好,病怏怏的靠在床上,隻會唉聲歎氣。聽見那倆叔叔來了,再看見這倆兄弟媳婦兒,心情更加不好,連早飯都沒吃,光喝藥了。


    安王已經沒心思搭理他們,隻是找了自己的幕僚來,要安排一些事,省的自己的尾巴被那姓成的抓了,到時候不好收場。


    張慶雲張慶史如今來了安王府就好像來了自己家,沒有了之前唯唯諾諾的模樣。隻要是安王選了他們二人其中一個的孫子,到時候老太君再去賣個老臉,等這安王死了,那他們其中一個就成了這安王府的半個主子了,想一想就開心的幾乎睡不著。


    兩家人在這裏蹭了一頓午飯,開開心心的走了,走之前還問安王要不要把幾個孩子都留下,好歹熟悉熟悉,差點把安王氣死。


    然而他並沒有想到,差點讓他死過去的不是這倆兄弟。


    半夜的時候,張雲東的媳婦兒突然就開始肚子疼,不到一個時辰就小產了,血水流了滿床,差一點兒命都沒了。


    安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身形晃了晃,直接就厥了過去。


    “小產了?”成楊也得到了這個消息,“怎麽會突然小產的?我聽說那安王府伺候張雲東的妻子可是伺候的跟眼珠子似的,怎麽就小產了呢?”


    來傳話的人道:“安王府現在亂成了一團,安王要狀告兩個兄弟,說他們白天話裏話外擠兌自己的兒媳婦兒生不出兒子,老太君又逼著他在兄弟裏麵給張雲東過個兒子,結果這倆兄弟剛走,晚上兒媳婦兒就小產了……這分明是……”他也覺得不可思議,若這件事真是那兩個兄弟做的,未免也太沒有腦子了。


    成楊也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他抬頭看了看天,“這就快上朝了吧?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王府這個年怕是不好過了。”


    果然,早晨上朝的時候,安王遞了折子,直接把自己的倆兄弟給告了,而且希望皇上嚴肅處理,而自己要大義滅親!


    年前這個月,安王已經在朝堂上哭了兩包了,看著他已經花白了的頭發,成楊隻是暗自歎了口氣。


    皇上也十分震驚,當場就讓成楊將這個案子接了下來,“無論如何也要緝拿凶手!”然後又把安王安撫了一番。


    下朝之後,歐陽定賢叫住了準備回去的成楊,“翰飛,這個案子……你怎麽看?”


    成楊苦笑著搖搖頭道:“殺害張雲東的凶手還未緝拿到,如今又出了這件事……”


    “我問的不是這個,”歐陽定賢打斷了他的話,“我問的是,你覺得皇上對這件事究竟是怎麽看的?”


    成楊頓了頓,道:“皇上……十分震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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