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楊讓衙役拿來那隻油紙包,打開後發現是一撮粉末。他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甜膩的香氣讓他十分不適。


    “大人!”君無咎拿過那隻紙包,道:“大人怎麽能隨便嗅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


    成楊道,“本官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能讓張小姐變得行為不端,在自己院子裏做出不雅之事的。”


    君無咎嗅了嗅紙包,連忙將紙包包了起來,臉色變得十分不好。


    初一遞上沁了茶水的布巾,他拿來在臉上擦了兩下,神情緩和下來。


    堂下父女兩人還在吵架,張小姐看著自己的父親,已經泣不成聲,“父親,我來之前已經給舅舅寫了信,你隻要想好要如何跟舅舅交代吧,還有你養在外麵的那個女人……雖然現在是您當家,但是因為您已經破壞了當初的承諾,我想舅舅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張萬全一愣,眼睛瞪的溜圓溜圓,指著張小姐的手直哆嗦,“孽子,你這個孽子!當初你生下來我就應該將你掐死!平白給我戴了綠帽子!哈哈哈哈哈,李雲貴你不知道吧?這個孽子,可是你跟雲娘的孩子!”


    李雲貴大吃一驚,怒道:“你胡說什麽?我與雲娘之間清清白白,從未做過逾越之事!她怎麽可能生的出我的孩子!”


    張萬全哈哈笑道:“清清白白?好一個清清白白,雲娘嫁與我的時候已然不是完璧之身!”


    “你胡說八道!!”李雲貴用力按著胸口,冷笑:“你從我這裏搶走雲娘,如今又汙蔑雲娘,究竟想要做什麽?”


    “想要做什麽?想要我雲家繼續支持嗎?”一個冷然的男聲插了進來。


    成楊挑了挑眉頭,看著走進大堂的那個男人。


    “大人,草民雲莫棋,乃是雲娘兄長。”來的男人四十多歲,下巴上一縷長髯,穿著打扮儼然是個商人。他走上前來跪在堂下大聲道:“大人,雲娘小時頑皮,曾經從山上落下,摔壞了身子。當時請了大夫和一些有經驗的女大夫來看,說雲娘……出血,怕是已經……這件事小的曾與李家老爺說過,李家老爺並不在意,然而……”


    他冷冷的看向張萬全,道:“然而卻在雲家壽宴之上,張萬全闖進雲娘房間,不得已隻能將雲娘嫁與張萬全。”


    張萬全臉色灰敗,在他大舅子氣場的壓製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萬全也早已經知道此事,當時不但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與小人簽訂了一個約定。小人已經將那約定拿來,還請大人過目。”雲莫棋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交給身旁的衙役,又道:“除此之外,草民也要狀告張萬全,與賊人勾結,損害甥女名譽,還請大人明鑒!”


    張萬全抖的如風中落葉,除了你你你之外,已然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成楊展開信封中的合約,看了幾眼便笑了出來,將合約遞給君無咎,道:“原本隻是聽說,如今看來確有此事了。”


    那合約中寫的,除了張萬全不能納妾之外,若是要納妾,就要將所有財產都給雲娘所生的孩子,而自己則必須淨身出戶。


    張萬全為了得到雲家資助,自然是什麽都願意答應下來,可是誰知道雲娘去得早,他又看張小姐不順眼,就折騰出這許多的節外之枝。


    “而且,草民家中也為甥女介紹過一些不錯的佳配,卻讓張萬全以甥女並不喜歡給推拒了,原以為張萬全是照顧甥女的心思,可是後來得到甥女的一封信件,並聽到一些傳聞,草民才得知甥女過的並不是很如意,於是便對甥女上了心思。誰知這卻讓草民查出來幾件事,實在怒不可遏。本想去找張萬全麻煩,但是到了渝水鎮就聽到張家出了事,草民心中就有了計較,於是便追在於大人身後來到這裏。”雲莫棋朗聲道:“草民還帶來了人證物證,求大人替草民甥女,女婿,以及草民的親妹妹伸冤!”


    這一下不禁張萬全臉色難看了,就連張管家的臉色也變得麵如土色,汗出如漿。


    成楊道拍了拍那張合約道:“張萬全,這雲莫棋所說合約之事,確是真的??”


    張萬全困難的吞咽口水,道:“稟大人,確,確是真的。”


    “也就是說你已經知道你的妻子並不會落紅?”


    “……是……”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汙蔑李雲貴,說他二人苟且?”


    張萬全道:“小的,小的隻是被嫉妒蒙蔽了,小的十分敬愛雲娘!”說完眼圈發紅,忍不住哭了出來。


    雲莫棋啐道:“呸,你若敬愛雲娘,那雲娘是如何死的?你如今說出這種話,也不怕天打雷劈嗎?”


    張萬全道:“我知道大舅子看不上我,但是……”


    雲莫棋道:“張萬全,你名字很好,但是你覺得若老夫沒有萬全證據,會前來嗎?雲娘是如何去的,你真的不知情?”


    張萬全張了張嘴,艱難道:“她,她是因為生病……”


    “滿口胡言!”雲莫棋冷聲道:“張萬全,我卻不知道你手裏,會有如此多的下作東西!雲娘是如何去的,老夫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知情?”


    張萬全已然說不出話來。


    雲莫棋磕頭道:“請大人明鑒,小人從張家帶來一人,此人從雲娘那裏得到一些東西和一封信,原本是要交於草民的,但是此人膽小怕事,卻將這件事隱藏下來。此事張萬全並不知曉,一直到張家出事,草民去了張家之後才將那封信連同東西都交與了草民。”


    說完,他又拿出一包東西交了上去,“草民看了那封信,得知雲娘生完孩子之後,身體便有些不太好了,原以為是傷了根本,誰知道卻是被枕邊人所害!”


    那是雲娘親筆寫下的一封信,說自己生了病,每日昏昏沉沉不思茶飯,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甚至有的時候能睡上兩三天無法清醒,她覺得自己命不長久,而且總覺得張萬全待她並不是真心,所以想讓哥哥前來探問探問。


    可惜這封信卻沒有達到雲莫棋手中,而雲娘也早已香消玉殞。


    成楊將那信看了兩遍,道:“哦?那現在此人在何處?”


    “就在外麵。”


    雲莫棋所說的這人是一名三十幾歲的女子,略有一些姿色,但是現在卻滿臉病容,一步三喘。


    “堂下何人?”成楊問。


    那女子顫顫巍巍的跪下,喘道:“奴婢瑩草,原本是夫人隨身丫鬟。”


    雲莫棋道:“瑩草,將你知道的所有事告之大人吧!”


    瑩草用力喘著,她抬頭看了看跪在自己前麵的張萬全,臉上泛起一絲苦笑道:“奴婢識人不清,原以為是良配,誰知卻是豺狼心思。”


    原來此人是雲娘陪嫁的丫鬟,後來被張萬全花言巧語所騙,上了張萬全的床。雲娘心善,雖然這件事讓她十分不高興,卻也沒有發作,更沒有告訴娘家人,隻把瑩草當成姐妹看待。


    生完孩子沒幾年,雲娘就開始有些不太好了。她原本寫了信讓瑩草寄給娘家哥哥,並且向瑩草抱怨了張萬全此人沒有真心。可是瑩草當時已經沉浸在張萬全花言巧語之中,所以並未將此信寄出,結果雲娘撐了一年之後便撒手西去。


    可是近來,瑩草突然發現自己得了與雲娘一樣的病,這讓她警覺起來,然後就發現小丫鬟每日裏給她燃的熏香有些問題。後來張家鬧出了命案,張家變得鬧哄哄的,丫鬟總忘記點熏香,瑩草就覺得原本綿軟的身子有些好轉。於是她便跟小丫鬟要了熏香想找人去看看,誰知這個時候,雲家人找上門來了。


    瑩草生怕自己步入雲娘後塵,便將當年的那封信和熏香一股腦的都給了雲莫棋。


    “又是熏香,張萬全,你手裏居然有這麽多奇怪的東西,本官真是大開眼界啊。”成楊看著張萬全,眼中滿是厭惡。


    “不但如此,草民還找到了當日想要玷汙甥女清白的那幾人,以及……從中教唆之人還有一些物證。這物證就是張萬全寫給那人的信。”雲莫棋一點一點的往外說著他查到的證據,張萬全就被一點一點的攻破了心理,最後在看見初一帶進來的那個女人和三個男人之後,徹底暈了過去。


    這個案子其實並不複雜,但是卻十分荒謬。


    張萬全總覺得自己靠手段的來的妻子並非完璧,生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再加上簽了那樣的合約,心中便有些扭曲。再加上雲娘並不喜歡他,平日裏也不怎麽給靠近,這讓張萬全覺得雲娘心中還有其他人,便有些嫉恨,於是尋了可以讓人昏睡的熏香。這種熏香量少可以安眠,但是量大就會讓人成日裏昏昏沉沉,茶飯不思,再加上女子也很少出門運動,最後就在昏睡之中香消玉殞了。


    然而他並未因此而收手,反而開始想著要如何規避那份合約。此時張家在雲家的資助上已經有了不少門店和良田,再加上雲娘的嫁妝,讓張萬全可以做個富貴的員外,然而沒有兒子這件事讓張萬全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於是他便起了歪心思,尋了一處離渝水鎮較遠的地方買了個莊子,又找了個漂亮女人抬了進去。這女人為了坐上張家正妻的位置,也每日裏絞盡腦汁的給張萬全出主意。


    在敗壞張家小姐這件事上,這個女人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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