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王氏嫁過去的那一家,也是老實本分之人,家中兄弟三人,她嫁的是老二。這男人也二十多歲,因為家裏窮一直沒有討到老婆,後來娶了王氏之後百般嗬護,而且心中也提到這男人是個很好的莊家把式,身體健康,平日裏連頭疼腦熱都沒有。後來他得了虛症還曾被認為是上山打獵砍柴撞到了鬼,著實折騰了好久。結果一天晚上,這男人就在睡夢中去了,王氏成了寡婦。


    原本這家人是沒打算將王氏放歸,但是有一天突然來了個富商,給了他們家三十兩銀子,將王氏帶走了。


    三十兩在窮困山中卻對是一大筆錢,不但可以讓老三娶上一房媳婦兒,還能再蓋上兩間土坯房都有剩餘。所以那家人便痛快的同意了,而且他們一直以為這件事王氏會回到自己家中告訴家裏人,畢竟他們也不曾苛待王氏,而且王氏又找了如此有錢的人家。


    信中又提起那個幾乎與王氏同時離開的男人,那男人風評也不是很好,還有人撞見他曾經與王氏眉來眼去,隻是沒有抓到證據。如今見有人來問,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將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初一在信中說他並未提起那個男人死因有疑,隻是說家裏老爺想要知道王氏是什麽樣的人而已,但是得到的結果都是王氏不檢點,成天就知道打扮的光鮮,然後四處溜達,平日裏在家中是什麽事都不做的。家裏男人累了一天回來,連一口熱水都喝不上。但是這裏確實太窮了,能娶上個媳婦兒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更何況這個媳婦兒長得還漂亮,就算是不幹活也不會有人責怪,雖然私底下仍舊不爽,但是也不過是念叨幾句罷了。


    而且王氏離開,還有人給了這麽大一筆銀子,足夠那家人拋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心事,開心上很久了。至於王氏究竟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也不會有人去追究。


    至少在得知自己親人是被害死之前,不會追究。


    “王氏是個不安於室,而且野心極大的女人。她自認為自己長得漂亮而且聰明,一直很像逃離祖輩居住的山村,所以就去接觸那些能帶她離開的男人。你看,初一在心中還說距離王氏嫁出去不遠的那個村子旁邊有一個據說很是靈驗的廟,香火算是旺盛。而且趕巧的是,劉家老爺每次跑商回來,隻要路過那邊,都回去廟裏燒一炷香。”成楊看著表情一直十分麻木的君無咎,“這也就證明了為什麽劉家老爺距離那個山村這麽遠,仍舊能知道王氏守寡,而且把人帶回來一事。”


    君無咎捏著信紙目光呆滯。


    成楊擔憂的看著他,“要不,要不你在休息休息?”


    君無咎捏了捏眉心搖頭道:“不,我不累,我隻是在想一種可能性。”


    “什麽可能性?”成楊來了興趣。


    君無咎道:“王氏是在遇到這個劉老爺之前就守寡了,還是遇到劉老爺之後守寡的。”


    成楊仔細想了想他說的這兩句話,道:“若是第一種,王氏也許並未想要嫁給劉老爺,隻是不想在那裏居住,於是斷了退路想要離開;第二種的話,就證明他們,或者她是有預謀的?”


    君無咎點頭道:“我傾向於有預謀這件事,大人您想,劉家管家怎麽也得是劉老爺親近或者十分熟悉之人,跟了劉家這麽多年,怎麽就突然離開了呢?而且新管家不是提拔的自己人,而是在外麵招的,這本來就不符合情理。”


    “對啊,清悅這番話說的本官茅塞頓開。”成楊十分高興,於是道:“若是這樣猜測正確的話,就是王氏遇到劉老爺之後,跟劉老爺達成某種協議,然後回家與那管家密謀殺了自己的丈夫,然後管家通知劉老爺,劉老爺就抬了王氏進門。但是王氏不安於室,不但與管家還保持著苟且關係,而且野心龐大,盯上了劉家正房太太的地位。但是周氏原本就賢德淑良,讓她無從下手。後來周氏抓到她與管家苟且之事,讓她找到了可以推翻周氏的辦法。再加上周家與劉家在這庚縣平分了資源,劉老爺也具有野心,想要獨吞庚縣市場,兩人密謀之後陷害周氏……對,對啊,這麽一說本官就覺得這個案子通順多了。”


    “但是這些不過隻是我們的猜測,具體如何還並不知曉,隻能根據猜測去尋求證據。”君無咎忍不住潑冷水。


    成楊道:“證據的話,本官會派人去找之前的那位管家,以及經常跟這位劉老爺出去跑商的掌櫃的,還有最好能抓住那陷害周氏通奸的陌生男子……嗯,王氏所嫁的那個地方也要去一趟,就像那老大夫所說,如果那種草藥不能讓人致死,王氏為了加速這個過程一定是用了手段,我們得去開棺驗屍!”


    庚縣距離王氏所嫁的那個山村有些遠,但是成楊跟君無咎都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人。他們在庚縣布了局之後,一外出遊玩做借口,乘坐了馬車就出了城,拐進官道之後成楊與君無咎跟護衛換了馬,護衛仍舊趕車前往事先說好的目的地,他們卻快馬加鞭去跟初一回合。


    他們剛離開縣城,城中原本平靜無波的氛圍就被打破了,隱藏在下麵湧動的暗潮翻到明麵上來。劉老爺終於跟賈縣令見了麵,倆人躲在賈縣令的書房內密謀了許久,出來的時候臉色都不是很好。而且在這個時候,周家突然出現在城裏。


    周家的出現讓這個案子徹底從水底浮上了水麵,一時間城中不少人紛紛議論周氏一案。但是周家仿若沒有聽到,住進了原本周家的宅子,就緊閉了大門,平日裏隻有一些采買的下人進出,然後就安靜的好像不曾來過。


    這讓劉老爺緊張不已,晚上更加睡不著了,而且變得暴躁易怒。


    “都是你的錯,賤人!”劉老爺在房中跳腳。


    王氏捂著胸口嚶嚶嚶的哭,“老爺您這是在說什麽?妾身聽不懂啊。老爺,妾身自從嫁給您,可沒有少為這個家操心,怎麽就成了妾身的錯?”


    “那個周家,那個周家!”劉老爺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王氏連忙上前給他撫胸口,道:“老爺,周氏與人通奸,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就算周家告狀到了京城又如何?當時城裏老老少少可都是見到周氏跟那個男的了,這難道是假的嗎?”


    劉老爺順過氣來,又開始罵周家,“人死都死了,還想鬧什麽?難不成他們還想回來?”


    王氏道:“老爺,他們當初放棄了庚縣這麽個風水寶地自然不甘心,如今用周姐姐做筏子,誰知道給上麵塞了多少錢。他們這是想逼死老爺啊,老爺,您可得想想辦法。若真是出了事兒,妾身哪怕去給周姐姐賠命這都是小事兒,可是咱家睿兒,睿兒可怎麽辦啊。”


    劉睿是王氏嫁過來生的第一個孩子,如今才幾個月大,平日裏很德劉老爺喜愛。反而周氏所生的那兩個孩子如今卻被人遺忘了,平日裏隻能縮在一個破爛小院子裏,吃穿連奴婢都比不上,兩個隻有幾歲大的孩子相依為命,十分可憐。但是這劉家已然沒有多少人願意去管這兩個孩子了。


    夜裏,一個小丫鬟穿過黑漆漆的園子來到劉家角落的一個破敗園子門口,輕輕推開門。


    院子裏漆黑一片,隻有一個老媽子在照顧這兩位小少爺,然而老媽子並不盡心,平日裏沒少克扣兩個少爺的吃穿用度。此時小院兒裏隻能聽見老媽子的呼嚕聲,十分響亮。


    小丫鬟左右看看,躡手躡腳的穿過一地落葉,來到一間房門前。她推了推們,房門緊鎖,於是輕聲喚道:“大少爺,二少爺,醒著嗎?”


    過了一會兒,房中傳來稚嫩的問話聲,“是翠姐姐嗎?”


    “是奴婢,少爺開門,奴婢給少爺帶了點兒吃的。”小丫鬟聲音壓的很低。


    門開了,露出一張七八歲男孩瘦弱的小臉兒,烏溜溜的圓眼睛看著小翠。


    小翠將手中一直捂著的紙包塞了過去,“今天有肉吃,趕緊吃了趕緊睡,奴婢得快點回去了。”


    “謝謝翠姐姐。”男孩接了紙包,看著小翠著急忙慌離開的身影,緩緩地關了門。


    紙包打開,裏麵是半個白麵饅頭和兩個窩頭,還有幾片鹵肉和半個雞腿。應該是小丫鬟從自己口中節省下來的,她經常時不時的省下自己的口糧給這兩個孩子加餐,否則按照老媽子的克扣程度,這倆孩子得餓出病來。


    “哥哥……”一個更加瘦小的身影從床上爬起來。


    “二寶,來,吃肉,是翠姐姐拿來的肉。”男孩將雞腿和半個白麵饅頭都給了弟弟,自己啃著硬邦邦的窩頭。若是之前這窩頭他壓根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卻吃的香噴噴的。隻不過畢竟是孩子,他看著弟弟手中的雞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弟弟吃了幾口肉,將雞腿又塞到哥哥手裏,兄弟倆你一口我一口,將雞腿啃了個幹幹淨淨。


    小丫鬟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還沒躺下,就聽有人問道:“你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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