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澤音分開不久,黎楨的電話就打來了。唐瑜不是傻子,畢竟那天晚上她沒怎麽拒絕黎楨,自然會讓他聯生些其他念頭。


    “出來談談吧?”黎楨坦然的說道。如果和唐瑜的事情不解決,他是無法安心上學的,


    “好啊。”


    黎楨把唐瑜約在了c中門前。唐瑜站在學校門外,一幕幕記憶上湧。已經這麽久了?這麽些年了,第一次回頭。唐瑜等了好一會兒,坐在了校門口的石凳上,那時候還是第一次黎楨主動來找她。


    然後那天晚上黎楨把她帶進了小鐵屋。


    唐瑜和黎楨慢慢認識。


    現在想想,黎楨的做法讓他們間的關係反倒變得沉重了。


    “唐瑜,這裏是不是有讓你重生的感覺?”黎楨垂著頭,微微彎著腰站在唐瑜麵前。他用力的笑了笑,眼神落在唐瑜的嘴唇上。


    唐瑜抿抿嘴,往外挪了挪位置。“有話直說。”


    黎楨順勢坐在唐瑜身邊,手趁機湊在了她的肩膀上。


    唐瑜用力的掙紮了一下,黎楨按得力氣更大了。他悄悄說:“別急,才過了一分鍾。”


    一分鍾的時間都不想讓我觸碰你。唐瑜,你是有多討厭我?


    唐瑜僵硬了一下,整個人縮作一團,把頭埋得很緊,她怕黎楨對她做什麽不雅之事。


    “我要出國了,你別等我,我來就是說這句話的。”唐瑜故作大方的說。


    黎楨手慢慢放了下來,他對著唐瑜的耳朵低聲吼著:“你這該死的自信!真被你說中了,我會等你!我現在恨不得跑到你爸麵前把張澤音的往事抖個幹淨!”


    黎楨百分之九十九的衝動想做這件事,可剩下百分之一是因為唐瑜。惹怒了唐瑜,黎楨和唐瑜再無可能。因為黎楨破壞了唐瑜的夢想,張澤音就是唐瑜的夢想,黎楨把張澤音的地位看得不是一般的重要,非常重要,非常遙不可及。


    “你不敢的。”唐瑜哼出一句。


    黎楨吸了口氣。“對!對!你都是對的!唐瑜,你哭得時候不要回來找我!”


    唐瑜站起來自顧自地準備走開,黎楨還是叫了她一聲。“你就沒有心疼過我嗎?”


    唐瑜心裏咯噔一下,思考了幾秒鍾。“沒有。”說的極其平淡。


    黎楨轉身朝著唐瑜相反的方向走著。他皺了幾下眉頭,苦笑了幾聲。


    那天下午,一直到晚上。唐瑜都在收拾行李,她也沒想到自己的行李會這麽多。她想快點和張澤音出國,忘記這裏的一切,或者偶爾回來看看。她也想過拒絕張澤音,可這是很久遠的想法。


    唐瑜曾經看過一個段子,你夢想的人十年後對你告白,你冰冷的心依舊會為這個人熱起來,雖然時過境遷。但那份感情,那份熱烈的東西,你渴望的,你想的,終是來了。你不會拒絕。


    唐瑜覺得自己是入戲了,應了那段話。


    晚上的時候,張澤音來到了唐瑜的房間,說是應了唐伯生的要求,在國內的最後一個夜晚和唐瑜度過。


    唐瑜睡在床邊,占了很小的一部分位置。張澤音話很少,關燈就睡了。深夜裏,唐瑜摸黑起了幾次床,每次都習慣性的給身邊人蓋好被子。她側身坐在床上,認真地盯了張澤音看了好一會兒。


    她自知自己的機會很渺茫,但還是義無反顧。這是張澤音主動來她身邊的,她不會放棄,說什麽都不會放棄。


    她不會再把張澤音讓給範澄澄,唐瑜已經拋棄愛她的人了,這是罪孽。


    罪孽的背後希望是陽光,滿眼的燦爛陽光。


    唐瑜起床出門的時候,已經將近淩晨五點了。她獨自走到s城最大的夜總會,想去找唐夏。


    唐瑜進了大門後,直接去找了前台的工作人員。過了幾分鍾後,工作人員把唐瑜帶到了一個包間,唐瑜進門後,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唐夏。


    唐夏對唐瑜的到來沒有多少情緒。


    “要不要請你喝點東西。”唐夏抬頭問道。


    唐瑜盯了她一眼,難得見到唐夏不化妝的樣子。


    “不用。”


    唐夏笑了笑,翹起了二郎腿。“你應該畢業了吧?”


    “是啊,過幾天就走了。”


    唐夏打了個哈欠,唐瑜這才發現她暗沉臉上的黑眼圈。“你?還在吸毒?”


    “早就戒了。”唐夏苦悶的笑笑。“夜總會的事太忙了。”


    唐瑜乖乖地點了頭,算是信了唐夏的話。


    “有時候回家看看楊阿姨,她……她蠻可憐的。”


    “嗯……”


    唐瑜和唐夏短短聊了幾分鍾後,從夜總會出來。天還沒亮,清冷、


    張澤音還沒醒,唐瑜十分小心的鑽進被子。她輕輕掖了被角,生怕吵醒張澤音。她祈禱剩下幾個小時趕緊過去,這樣她就馬上和張澤音飛往美國,一切都不用想。


    後來,將近有一年,唐瑜才知道,張澤音出國那天見過範澄澄。並且範澄澄已經和林度言結婚了。唐瑜不在乎,雖然她和張澤音什麽都沒發生。他們的關係似乎親密了,卻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唐瑜二十三歲那年,張澤音創立了公司。她陪著他回國,呆了幾天。黎楨偷偷給唐瑜打了電話,他說他還有兩年大學畢業,想報考和唐瑜一樣的國外大學。


    過了第二年,唐瑜和張澤音預備結婚。黎楨不知道從哪裏知道這個消息,沒日沒夜的罵唐瑜狠心,所有的人都離開他。唐瑜慢慢知道,黎元,黎楨的父親被抓,黎楨的生活變得一落千丈。


    唐瑜想回家和張澤音商量婚禮的事情,他卻喝的爛醉,一臉痛苦,閉著眼流淚。“唐瑜,範澄澄有孩子了,她和林度言的孩子……這麽快……才過了三年啊……不不……三年不到,他們就有孩子了。”


    “張澤音!你別提範澄澄了!行不行!”唐瑜也哭了。


    她逃了,離開那個讓人窒息的家。


    張澤音躺在地上,酒勁上頭,舍不得唐瑜,腳步踉蹌的想跟上去。他的腳步不停使喚,張澤音接了個電話,是林度言打來的。


    “什麽時候回國?要不要喝孩子的滿月酒?”


    “男孩女孩?”


    “男孩。”林度言說的很幸福。


    張澤音站在人行道上,再也走不動了。斜眼上方的路燈像滴滴答答,他耳邊是林度言的聲音,腦海裏是範澄澄和他的回憶。高中三年,大學四年,出國兩年,一共九年。張澤音用了九年時間,把範澄澄放在心裏。


    慶幸範澄澄的初吻是他的,張澤音的念想隻剩這些了。


    “澄澄呢?”


    電話那頭的林度言停頓了幾秒。“你們聊幾句吧。”


    張澤音模糊的聽到林度言喚範澄澄的名字。


    “喂?”範澄澄接過電話。


    張澤音笑了,他的心最後為這個人悸動了一下。“澄澄啊,我愛你,愛的快不行了……”


    以前,範澄澄怪他從來不說肉麻的話。現在他好不容易說了,範澄澄卻不在他的身邊了。張澤音後悔啊,他是真的後悔。後悔在低穀時期把範澄澄推出去,每一件,每一件事都後悔。張澤音把話反反複複地說,沒給範澄澄留任何的插話空間。


    照在側臉上的車燈越來越放大,張澤音意識到什麽,還是固執的沒有放下電話。道道刺耳的喇叭襲來,張澤音留在原地。


    範澄澄用力吸了口氣。“我也是,我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


    “嘭……”


    高一的時候,張澤音偷偷想,假如範澄澄離開他了,他還能幹什麽?可是今天,張澤音倒地後,終於明白了。在生的時候,你聽到最滿意的一句話,死的時候還是帶著笑的。確實如此,這輩子值了。


    為了一個人,值了。


    清晨,唐瑜站在手術室外,依舊聞得見空氣裏淡淡的酒味。幾個小時的時候,十分鍾前醫生告訴她,張澤音死了。那個傷她小半輩子的人死了,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最後一次通話是林度言,林度言接到醫院的電話後給唐瑜打了電話。唐瑜得到這個消息,一滴眼淚沒有流。


    明明婚紗已經定了,就差戒指了。唐瑜和張澤音最終還是失敗了。


    張澤音的葬禮安排在國內,並不大。他的家人很少,隻有一個母親,跪在靈柩前哭得稀裏嘩啦。黑白照片是十幾歲的樣子,多麽的青澀可愛。唐瑜看過後就走了,她不想留得太久。


    黎楨再次捉到唐瑜。


    “留下來吧,唐瑜。”


    唐瑜擺擺手。“我定了下午的機票,不會回來了。”


    或許會在國外結婚,但絕不會是最愛的人。她早就想通了,什麽愛情啊……什麽親情啊……都是放屁。唐夏根本是騙她的,吸食毒品馬上就命不久矣的她,還是無所謂的罵唐瑜多事。一個家已經不像一個家了。


    她要走,走的越快越快。


    準確來說,早就應該這樣想了。


    在國外的日子,唐瑜結識了很好的朋友。終於發現,出了張澤音的圈子,她也活得很好。隨著年歲越大,讓自己心動的人幾乎沒有。唐瑜學會了開車,放假就會開車兜風,直到夜色上演,甚至單獨從西雅圖開車到紐約。唐瑜的那幫朋友給她辦生日派對,她慢慢想起自己已經三十歲了。


    啊,都這麽老了。


    老了好,老了好。死亡後,什麽都不用想。一輩子,都在受人的折磨。


    “張澤音,你欠我的幾輩子都還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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