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範澄澄站在教室門前,硬生的說道。


    黑板上七零八落的寫著函數解題過程,正在講課的數學老師被範澄澄的報告聲打斷,莫名有些心情不好。


    “幹什麽去了?”


    “生病請假了。”


    數學老師見範澄澄臉色蒼白,皺皺眉不好批評什麽。“快進去坐好。”


    範澄澄穿過大半個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黃乙玲全程在一旁低著頭,手中捏著筆不知幹些什麽。


    “你沒事吧?”林度言瞅著範澄澄,越過黃乙玲小聲的喊道。


    範澄澄搖搖頭,不想說話。


    幾分鍾後,打了下課鈴。


    “範澄澄,你的手還在冒血!”林度言抬起範澄澄的手,驚異的叫道。


    “啊?”範澄澄抬起頭,臉上掛著由衷的笑意。血染紅了整個手背,她按了按右手背,確定隻是血跡幹涸了。“沒事,我忘記止血了。”


    林度言討厭範澄澄無所謂的樣子,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紙巾,無視範澄澄的笑意,固執的要壓著範澄澄的手背。


    “林度言,明天換位我們不要坐在一起了。”這是範澄澄告別林度言的第一句話。


    她早就想說了。


    林度言手下的力氣加重,範澄澄蹙緊眉頭,不敢反抗。


    他輕輕用力壓了幾下,然後啪的一下把帶血的衛生紙丟在範澄澄懷裏。“隨便你!”


    後來林度言問範澄澄是不是在廣東遇到什麽事了?不然不會突然討厭他。


    範澄澄忍不住笑了:我沒有討厭你啊。


    林度言:我不惹你了,你回來好不好?


    那是範澄澄第一次看見林度言在她麵前楚楚可憐的樣子。第一次同意高考勝過一切。你的時間、朋友、感情,所有和高考無關的東西,還有對高考存有一丁點害處的東西,全部統統拋棄。


    就為了在成年的時候能踏入一個好看的門檻。


    範澄澄拒絕了林度言。“我換位置,就是想好好學習。”


    ********


    高考前四十天。


    “老範,一會一點五十把我叫醒,我先睡了。”


    經過最後一次換座位,吳月綺成了範澄澄的同桌,兩人坐在第一排。


    不過林度言居然沒有生氣,還成天給範澄澄送來文綜解析。


    範澄澄和吳月綺相處久了,倒也習慣了。這人的性格很像郝朵她們,說話不經頭腦。範澄澄剛和她坐第一天,吳月綺就自動打嘴巴坦白林度言和範澄澄的緋聞是她傳的。


    範澄澄早就心知肚明,也談不上生氣,隨口附和了兩聲。


    畢竟快畢業了,趙華管不了班上的緋聞。


    範澄澄睨了一眼牆上的掛鍾。“你隻睡十五分鍾啊?”


    “我作業多,沒寫完。”吳月綺拍拍腦袋,扣上了衣服的連帽。


    “有的作業不交,你可以選擇做啊。會的題少做,不會的題多做啊。”


    “對啊!”吳月綺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緊緊握住範澄澄的手。“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咱們可以成立二人組。”


    “什麽二人組?”


    “你監督我學習?可不可以?”


    範澄澄點點頭。她巴不得多一個陪她學習,這樣歲月很是靜好。越是臨近高考,張昀找範澄澄的次數就越來越多。有幾次在一些的敏感的問題上,張昀的舌頭不由自主的伸不直。


    他莫名其妙的會問範澄澄的感情問題,而當範澄澄如願給他一個大白眼後,他卻解釋說為了調節氣氛。


    黃乙玲找範澄澄的次數也多了起來。無非就是些感情問題,兩人聊著聊著也會笑起來。


    風和日麗的下午黃乙玲扔了一個爆炸消息給範澄澄。


    “我見到我喜歡的人了?”


    “不會吧?黃乙玲?下手蠻快的?怎麽樣?是不是長得很帥。”範澄澄湊近黃乙玲問道。


    “他是張昀啊!”黃乙玲驚訝。


    ******


    高考倒計時二十一天。


    早飯後,林度言跑到範澄澄身邊,拍了拍她思考的腦袋。“學習的如何?中午要不要吃點東西?”


    範澄澄停下手中的筆,一副思索的樣子。“學習還不錯,倒是你什麽時候藝術考試?”


    林度言對範澄澄的氣早就消了,畢竟他在範澄澄心裏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他更怕的是,範澄澄就這麽不理他了,那樣高考後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我過兩個星期就出校考試的。”林度言臉色微變。“不過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範澄澄揉了揉眼睛,不在意的說:“昨晚沒睡好吧?”


    “不是,你眼睛真的很紅。”林度言伸手撐開範澄澄的上下眼皮,裏麵紅血絲占滿了兩隻眼球。“一會我幫你請假,去醫院看看。”林度言擔心的說。


    “上次我跟趙華請假,她就一副我欠她錢的樣子,你說我還敢和她請假嗎?”範澄澄很為難。


    林度言撇開範澄澄肩前的卷發,安慰道:“沒事,我幫你請不就行了。”


    範澄澄心底劃過一絲溫暖。


    下午林度言就帶著範澄澄去了市內醫院。範澄澄坐在掛號區,陽光暖暖的灑下來讓人放鬆的快要睡著了。


    醫院任何時候人都是很多的,範澄澄掛完號後站在眼科檢查室外等待。林度言找到一個位置,另一隻手護著旁邊的位置。“範澄澄,過來歇會兒。”


    範澄澄打了一個哈欠。“都說掛普通號了,你非要掛專家號。這下可好,人又多,我得等到什麽時候?”


    “多等待也無妨,剛好不用上趙華的課了。”


    範澄澄嘴唇動了動,“唉”了一聲。“你怎麽對趙華說的?”


    林度言把一隻腿架在另一隻腿上,皎潔的光芒灑在他的指節、發上。範澄澄總算是看清了,林度言把原先微黃的頭發重新染回了黑色。


    初夏的感覺漸漸上來,兩人相對坐著。


    林度言望向她,嘲弄的向她打了一個響指。“很簡單?我說我和你都得紅眼病了。”


    範澄澄上去一個拳頭砸在林度言肩頭。“你咒我是吧!”


    “範澄澄!”清脆的叫號聲從醫室傳來。


    範澄澄站起來瞪了一眼林度言,忍著心痛慢步走進眼科檢查室。


    檢查室裏很幹淨,還有一麵貼牆的鏡子。室內裏麵坐著一個中年女醫生,隻顧著盯著電腦打字了。範澄澄進來,她先讓範澄澄等一下,說要打印一份藥單。


    處理完事情後,女醫生把桌子上類似手電筒的東西拿了起來。她把角落的凳子搬到範澄澄麵前。“來,你坐這。”


    範澄澄坐好後,聽醫生的話把頭仰起來。


    “來,把眼睛睜大啊。”


    “對……睜大,我看看……”


    ……


    黃色的溫性燈光在範澄澄眼裏晃來晃去,出奇的眼睛很舒服。


    女醫生收了手電,迅速在病單上寫了幾個字,邊寫邊說著:“急性卡他性結膜炎,要打針。”


    完了,真得病了?範澄澄忽然心慌起來。“醫生,你說通俗點,我……我沒聽懂。”


    “結膜炎,俗稱紅眼病。”女醫生哢嚓在電腦上按了回車鍵。“打兩天針,然後滴點眼藥水就好了。”


    範澄澄籲了一口氣。“不嚴重就好,我還要高考啊。”


    女醫生聽到範澄澄的嘀咕,忽然笑了。


    “林度言,我得紅眼病了。”範澄澄從眼科室出來,垂頭喪氣的說。


    “你剛離開我幾個星期就得這種病了?”林度言伸手要摸範澄澄眼角。


    範澄澄頭一低,順勢退的老遠。“別碰我,小心傳染給你。”


    林度言聽得有點呆,範澄澄這樣算是擔心他了嗎?


    取藥時,範澄澄犯了難。“我沒帶錢。”


    “用我的,我剛取的。”林度言和藹的說。


    “謝謝啊,我會還你的。”


    “還不還是無所謂了,倒是張澤音那小子怎麽最近都不見影?”


    範澄澄諾諾接過林度言手裏的紅票子。“這不是快高考了嗎?他很忙。”說完這番話,範澄澄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林度言陪範澄澄一直到深夜,範澄澄趕他走,他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範澄澄當時心裏暖暖的。


    張澤音沒有打過電話,沒有向別人問過範澄澄。範澄澄甚至想,她和張澤音的分手是不是來臨了。可就算來了,她也絲毫沒有感覺到痛心。


    晚上林度言送範澄澄到廉租房的樓下。


    “你這裏樓道怎麽都不裝燈?”林度言望著範澄澄:“你不害怕嗎?”


    範澄澄笑了笑。“還好吧。”


    林度言撓撓後頸。“就是覺得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不安全。”


    “你的操心勁又來啦!快點回去睡覺!”範澄澄站在樓道外,後背照著明亮的光。男孩挺拔的身形蓋住她的視線。“還有……今天謝謝你了!”


    諸如沒有預料轉折一樣,範澄澄的人生多了個林度言。


    午夜十二點。


    “範澄澄嗎?”


    “你是……”


    “藍俊寅。”電話裏的男聲頓了頓。“你忘了嗎?我和郝朵是朋友。”


    “忘了。”


    *******


    “早上好!”林度言第二天清早蹭的竄到範澄澄桌子旁,熱情的打招呼。


    範澄澄揉著紅腫的眼睛,懶懶的回答:“早上好。”


    林度言輕輕掰開範澄澄的手,一臉詫異。“不是吧?眼睛剛好,又得紅眼病了?”


    範澄澄轉開頭,手指胡亂的在紙上滑動。“我是昨天沒睡好。”


    林度言變了臉色。“你還是到醫院再看看吧?”


    她點點頭,但沒說話。


    範澄澄晚上去了學校門口的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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