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麵,我正要收拾碗筷,許嘉函卻搶著接了過來,“你都已經做飯了,洗碗就交給我吧。”


    我沒推辭,把碗遞給他,轉身揣了把槍在懷裏,“我出去一趟,你們自己小心點。”


    安向陽站起來,“我知道你要幹什麽,我陪你去。”


    我點頭,對許嘉函說:“保護好潘少爺,我去去就回。”


    “你要幹什麽?”潘少爺站起來,擋在我麵前。


    我對他微笑,“有些陳年舊事沒了結,昨天要不是有人給我搗亂,也就不必等到現在了。”


    聽了我的話,許嘉函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我繞開潘少爺,和安向陽一起走出門。


    樓下停著潘少爺的車,這是他專門弄來給我用的,正好,這車提前就派上用場了。


    安向陽開車,直接來到破廟口。我走下車,他便跟了上來。


    乞丐今天還在擺算命攤子,雖然看上去他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但他全身上下都是戒備的氣息,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我朗聲說:“天天給人算命,有沒有算到自己死到臨頭?”


    乞丐陰沉著臉,目光如電地抬起頭,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直指我的腦袋。


    安向陽早已跨步上去,手槍頂住他的太陽穴,低沉地說:“敢動一下,我讓你親媽都認不出你。”


    我笑,慢慢從腰間掏出槍,用食指勾著扔在地上,“乞丐,好歹同事一場,別舞刀弄槍地驚動了敵人。咱們倆赤手空拳,你若能打死我,就算完成了軍統給你的任務,怎麽樣?”


    乞丐審時度勢,自然覺得這是最劃算的選擇,他用餘光瞟了一眼安向陽,也將手槍扔了,並朝我走過來。


    二話沒說,他起手就是一拳,直奔我的鼻骨,又狠又準。我彎腰躲避,他似乎算準了我的這一招,提膝就往我的胸口處踢,招招都在要害上。


    我身手敏捷,已從靴子裏取出匕首,順勢往他腿上輕輕一劃,頓時皮開肉綻,血色橫飛。


    “你!”乞丐失去重心摔倒在地,驚慌失措地喊:“你耍詐。”


    “彼此彼此。”我不慌不忙地走過去,臉上露出嫵媚的笑容。


    他迅速翻身而起,轉身要找槍,正看見安向陽笑盈盈地衝他揮動手中的三把槍,氣得臉都白了,隻能徒手向我撲來。


    就他那腿腳,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我飛起一刀,割在他手腕處。


    “論起耍詐,出賣戰友,沒人比你更在行。”我笑著說:“今天我還有事要做,不能把體力都浪費在你身上,所以才設了個圈套給你。不用原諒我,因為我壓根也不覺得有什麽對不起你的。”


    說著,我飛起一腳,將他放倒,然後騎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打得他鼻青臉腫。


    我的動作很快,盡管他數次想要反撲,但我根本沒有給他這樣的間隙。


    血,在他臉上綻開,他終於忍不住,哀求地說:“我也隻是奉命行事,你就算要報仇,也不該找到我的頭上。”


    “是嗎?”我哈哈大笑,“可我就是看你不順眼,就想殺了你,你奈我何?”


    說著,我站起來,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又一腳踹在他臉上,不解氣地說:“落在我手裏,別想輕易去死。周廣瑋在獄中遭受了什麽,我要讓你嚐個遍。”


    我下手越來越狠,乞丐已經被我打得就剩半口氣。


    安向陽這時趕上來拉住我,“好了,你的氣也撒得差不多了,留點體力,我們還有重要的一戰。”


    我知道他說的對,趕忙收斂了情緒,剛剛差點崩潰,想起來也是挺可怕的。


    我冷笑著望向地上那攤血肉,走過去死死抓起他的頭,咬牙問:“你錯了嗎,乞丐?”


    他喉嚨裏咕嚕咕嚕的,從口中不斷湧出鮮血,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我手下一用力,他的頭砰地一聲撞在地上,我又問:“你錯了嗎,乞丐?”


    “錯了。”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我笑,“你錯在哪了?”手上繼續用力,將他的腦門按在地上,狠狠地碾。


    “不該……出賣你。”他艱難地回答。


    我收斂笑意,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說:“回答錯誤。”


    站起身,我抓著他的頭發,將他在地上拖行。他拚著最後一絲力氣,連滾帶爬地跟著,好使自己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將他拖回破廟,用力一摔,他的頭又撞在地上,差點失去知覺,隻剩躺著哼哼。


    我歎了口氣,幽幽地說:“你錯就錯在,不應該把周廣瑋也算計進去。如果你隻是對我下手,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結局了。乞丐,有種,到閻王爺麵前去告我的狀啊!”說著,我回身從安向陽手裏拿過槍,對準乞丐的四肢關節一陣射擊。


    我不殺他,就是不想讓他死得那麽容易。倘若他命大,能夠活下來,也終將在斷手斷腳的命運裏淒慘一生。


    我和安向陽走出破廟,坐到車上,他沉默著發動,我望著窗外。


    許久,他突然開口,“蔣茵,你變了。”


    我沒忍住,笑得落魄,“怎麽可能不變?任誰在我的立場,也很難不埋怨吧,可是,我都不知道該怨誰。”


    安向陽不說話,我卻笑得哭了出來,“老師,我已經瘋了,我覺得自己變成了怪物。當年的我母親,是不是也跟現在的我一樣?是不是進了軍統,早晚都會變成怪物?”


    他望向我,目光一下子變得很柔和,思忖了片刻,他將車停在路邊上。


    “蔣茵。”他輕聲說:“你不是一個怪物,你是一個有靈魂的姑娘。你知道周廣瑋為什麽不肯放棄你嗎?他愛的是你的內心。而現在,他正等著你,你不能自己先崩潰了。”


    提起周廣瑋,我的思路頓時清晰起來。沒錯,現在的要務是救他,而不是胡思亂想。


    我擦擦眼淚,鎮定下來,對安向陽點點頭,“你說的對,老師,我們回去吧。”


    安向陽卻突然笑起來,“蔣茵,其實我剛才想說的是,你變了,變得很堅強了。誰想到這句話我還沒說,你就哭起來了。”


    我跟著他笑,笑著笑著就變成了大笑,笑到根本停不下來。


    回到家,在安向陽的帶領下,我們重新將計劃梳理了一遍。不得不說,如果沒有他和許嘉函的加入,我大概就隻剩下送死這一條路了。


    安向陽先行出發,許嘉函稍晚一些,我是最後一個,在一點鍾的時候,準時上車。


    我的車一直開到偽政府監獄門口,沒有人攔我,守衛的士兵就像說好了一樣,對我的入侵熟視無睹。


    我走下車,望著跟我夢境中一樣的場景,一時百感交集。


    周廣瑋看向我的目光,是那樣悲痛欲絕,他從未流露過如此軟弱的神色,這讓我的心痛不欲生。


    潘爺笑得開心,他手下的槍口有一半指向了我,另一半,指著我的命,我的周廣瑋。


    “蕭越,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潘爺慢悠悠地說。


    我的目光穿過那些舉著槍的,令我厭惡的麵孔,隻盯在周廣瑋的臉上,說道:“有人出賣了我們。”


    他微微一笑,睫毛低垂了片刻,又決然地望著我。他沒有叫我快走,因為他心裏很清楚,我走不了了。


    潘爺十分開心地說:“當然有人出賣你們,不然我怎麽可能知道你們要炸我的倉庫?隻不過這個人很卑鄙,算準了時間通知我,讓我來不及營救,隻抓了一個倒黴蛋。”


    我苦笑一聲,淒然地說:“周廣瑋,你想救我,可要殺我之人又豈是你可以對抗的?你想以你的命來換我的命,可如果連你都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周廣瑋?”潘爺的音調驟然提高,“我審了你那麽久,你都沒有告訴我真實姓名。現在你的女人一下子就說了,這很好。”


    “知道又如何?我還可以告訴你更多,但是,能改變什麽呢?”我說著,拉開後座的車門,將潘少爺拖下了車,用槍抵住他的太陽穴。


    “爸,救我。”潘少爺很配合地哀求


    潘爺臉色劇變,厲聲問:“你怎麽會落到她手裏?我不是派了很多人跟著你嗎?”


    我冷哼一聲,說道:“你那些烏合之眾,早被我們收拾了。我也不想跟你浪費口舌,用你兒子的命,換我男人的命,你同意嗎?”


    潘爺咬牙切齒,凶相畢露,簡直要把我生吞活剝。


    但他並不打算妥協,還跟我玩起了心理戰術,“你以為抓了我兒子,你和周廣瑋就能逃脫嗎?最終你們都是要死的。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跟我們合作,等掃蕩了軍統南京站,你們的功勞就是第一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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