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關野雄二都沒有再到舞廳來。但是張宏卻帶來了一個消息,武漢的日本特務又在秘密組織一場大圍剿,目的就是繼續清除軍統在武漢地區的殘留勢力。


    我的心很焦躁,擔心他不來找我,我之前的犧牲就前功盡棄了。可同時我也很害怕,怕他一來就會折磨我,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楊老板準備留著我專供關野雄二消遣,所以沒有給我安排其他的工作。我每天的任務就是學習日本舞,這是楊老板為了討好關野雄二而想出的招數。剩餘的時間,我都在好吃好喝、暖房暖被中等待。


    在生不如死的等待裏,關野雄二終於二度踏進了舞廳的大門,還是和他的上司在一起。兩人照常吃酒談天,這次他們說話的內容沒有一絲一毫有用的線索,無非就是金錢、權利和女人。


    他們的談話內容極其猥瑣,甚至包括如何瞞住自己的妻子到外麵去找女人,如何在述職報告中誇大功績,以及出了事情如何讓手下替自己背黑鍋。


    我照例冷冰冰地坐在邊上,需要我倒酒我就倒酒,需要我跳舞我就跳舞。唯一值得一提的事情是,我的日本舞獲得了這兩個老家夥的一致好評。


    喝酒吃飯談天的過程完畢,我又在楊老板的親自監督下進行了沐浴。我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已經做好了被蹂躪踐踏的準備。


    等我回到房間,發現裏麵坐著的竟然不是關野雄二,而是他的上級山村太郎。他見了我,用磕磕巴巴的漢語說:“關野桑說,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妓女,今天他特意把你讓給我,讓我也嚐嚐你的滋味。”


    我恨得牙癢癢,真想不到,我自己淪為關野雄二泄欲的工具也就罷了,還得被他送去打點人情。


    我板著臉,冷冷地說:“對不起老板,我不是妓女,我隻是一個舞女。至於我陪客人睡覺的事,我隻能說,身不由己。”


    山村太郎長相並不如關野雄二猥瑣,表情也不像他那樣陰森。聽了我的話,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大言不慚地說:“在我眼裏,你就是妓女,你們中國的女人都是我們日本人的妓女。”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奮力壓製住內心即將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轉身打開房門。


    “你要幹什麽?”山村太郎生氣地喊道。


    “對不起,我不想當妓女了。”我頭也不回地說道。


    這一刻,我真的很想用我畢生所學,將這個老畜生碎屍萬段。隻可惜,那樣做未必殺得了他,還會讓軍統的此次行動暴露,導致全盤皆輸。


    我必須控製住自己。


    身後傳來山村太郎的怒喝,“再走一步,我就殺了你。”然後,我聽見扣動扳機的聲音。


    我不得已,隻好停住腳步,然而卻沒有回頭,就那麽靜靜地站著。


    好半天,我聽見山村太郎的嗤笑聲,“關野桑說的果然沒錯,你是個有風骨的女人。然而,再有風骨的女人,也沒有不怕死的,你最終還是要做我山村太郎的妓女,哈哈哈哈!”


    我咬緊牙關,感覺到整個腮幫子處傳來陣陣酸痛。可是我必須要忍,還要如這個老畜生所說,忍出風骨來。這真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折磨,它帶給我人生的黑暗和恥辱的感覺,是我之前從未體會過的。


    山村太郎喝了很多酒,再加上我一開始的不順從,讓他很是不高興。因此他極其粗暴地把我用力摔在床上,我的頭撞到床板,腦中瞬間一片空白,幾乎失去意識。


    迷迷蒙蒙間,我聽見山村太郎暴躁地說:“不聽話的女人,就需要男人來馴服。要不是關野桑喜歡你,我剛才早就一槍斃了你,你這個低賤的中國妓女。”


    然後,我的臉上就著了幾個連珠炮一樣的耳光,火辣辣地疼,耳朵裏一直有個尖銳的聲響直刺腦膜。山村太郎的動作比關野雄二還要粗暴,一邊泄欲一邊對我又踢又打,我的身上很快就多了許多青紫的印記,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他人已經出門去了,正和等在門口的關野雄二說話。


    我模模糊糊地聽見他說:“你喜歡的這個妓女真不好駕馭,不過,她被我弄得暈了過去,想必是太過刺激,承受不住了。”


    關野雄二非常識相地拍起了馬屁,“還是大人你的手段厲害,下官甘拜下風。但是,還請大人高抬貴手,若是您把她調教得太好,下官就沒有發揮的餘地了。”


    這個馬屁拍得極盡猥瑣,卻又恰到好處。我不得不佩服關野雄二的功力,隻是被這兩人氣到五髒六腑都要燃燒起來了。


    他們一邊繼續談論,一邊離開了舞廳。我抽著氣爬起來,將屋裏的東西通通拿起來摔掉,整個人歇斯底裏的,幾乎要發瘋。


    “你們這些王八蛋,不要臉的狗雜種,畜生,惡魔!”我嘶啞著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咒罵著,把我知道的所有髒話都毫無保留地罵了出來,臉上流著的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張宏率先衝了進來,愣了一秒鍾後,奮力將我摟在懷裏,小聲說:“鎮定一點,你鎮定一點,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要出事的。”


    她說的我何嚐不知道,但我實在沒法控製自己,一直鬱積在心中的情緒爆發得讓我自己都始料未及。


    楊老板隨後也衝了進來,見我的樣子上來就是一個重重的巴掌,吼道:“你發什麽瘋!告訴你,讓你伺候皇軍那是抬舉你,一個飯都吃不飽的鄉下臭丫頭,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再折騰,我先替皇軍收拾你!”


    這巴掌真是打掉了我心中所有的情緒,作為一個中國人,卻口口聲聲把皇軍奉為祖宗一般,反倒是對自己的同胞毫無憐憫之心。我恨侵略者是不假,但我更應該恨的,就是如楊老板這種所謂的同胞。


    我作勢收聲,心念一轉,開始做戲,抽抽搭搭地說:“老板,你當初是怎麽跟我說的?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讓我幹這種事。你看看我這一身的傷,都是被那些日本人打的,你說的好日子,就是這樣?”


    楊老板見我不再鬧騰,語氣也軟了不少,說道:“小姑娘,你看看現在是什麽世道,你以為怎樣叫好日子?日本人打來了,他們要女人,我能不給嗎?不給,我就是死路一條,給了,才能養活你們大家,你覺得誰的日子好過嗎?所以啊,我勸你別鬧了,事已至此,你就安心在我這呆著。日本人喜歡你,我保你吃喝不愁,出了這個門,你覺得你能活得下去嗎?真要是被日本人抓了當慰安婦,下場還不如在我這。你自己說說,誰還能像我一樣對你這麽好?”


    他這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真換個鄉下來的丫頭,保準被他說動了。我自然要裝成很受教的樣子,合計了一會兒,不情不願而又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楊老板見做通了工作,很是滿意,示意張宏好好安撫我,就關門出去了。舞廳裏還有很多如我一般年紀的姑娘等著他去開導和調教,他也是忙得要命,分身乏術的。


    張宏摟著我,溫和地撫摸我的頭發,安慰我說:“英子,我明白你心裏苦,這事放誰身上,誰都受不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麽要幹這一行,但是既然來了,哪怕是為了自己,也千萬要克製住。跟你打交道的是日本人,他們分分鍾都能要了你的小命,聽姐一句勸,一定要忍耐。”


    她的話隻有我能聽懂,目的就是告誡我不要壞事。而她所說的一切,就算被人聽去,也完全挑不出什麽毛病來。在對敵的隱秘戰線上,張宏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的溫和撫慰,對此刻的我來說,就像親人一樣溫暖。我一邊點頭,一邊紮在她懷裏,無聲地大哭起來。而她,一動不動地抱著我,用她的堅定,不斷地賦予我力量。


    此後的幾天,我很平靜安穩地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既不哭也不鬧。服侍我的老媽子每天都會借給我送飯和打掃房間的機會,偷偷觀察我的狀態,回去跟楊老板匯報。


    大概是覺得我這邊不需要他操心了,楊老板派張宏給我送來一些錢,並囑咐我有什麽想吃想要的,就托張宏去給我買。


    我從他的舉動中看出,關野雄二還是在惦記著我的,否則,楊老板也不會那麽謹慎地限製我的自由。雖然我表現出了順從,但他還是對我有所戒備。


    我照常過著自己的生活,偶爾讓張宏出去給我買東西,順便傳遞一些情報。終於,關野雄二又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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