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李紅翠把衛曉男攆了回去。她說衛支朝離不了她,兒女終究沒有老伴好使喚。即便她回了,也會因為擔心而睡不踏實。


    衛曉男無奈,加上有護工王姐在,能夠跟李紅翠倒換著照看,李紅翠應該就輕鬆不少,她便坐了秦漢庭的車一起回了雙河小區。


    一路上有袁園長在,跟衛曉男聊著幼兒園這幾天發生的瑣碎事情。等到袁園長下車,秦漢庭回過頭衝衛曉男歉疚一笑,“寶貝累壞了吧?我這兩天忙個項目天天加班到十二點,一直沒來及去看你和叔叔阿姨。”


    衛曉男笑了笑。心裏卻在腹誹,你有沒有真的加班我怎麽知道,小甜瓜就在島城的q大,說不定被她纏著約會去了。


    這邊的小人這樣揣思,另一陣營的小人卻又拉了警鍾:衛曉男你這樣不對,太多疑,小家子氣,這正是女人的弱點,讓人鄙視。


    秦漢庭聽不見動靜,從後視鏡裏瞧她,“臉色不好,今晚得早點睡。”


    “很醜嗎?”衛曉男不由摸了摸臉。


    “當然不醜。跟以前一樣美。”秦漢庭眼神很寵溺。


    “油嘴滑舌。”衛曉男翻了個白眼,看向車窗外。好久沒有欣賞過夜景了,島城的臘梅花最近開了,夜色下的空氣中時不時彌漫著陣陣幽香,她曾經將臘梅花當成迎春花,在工作後帶著幼兒園寶寶們賞析初春景致時才知曉原來這香氣濃清,豔而不俗的是臘梅。


    而臘梅的花語是哀愁悲懷的慈愛心和高尚的心靈,象征著獨立,堅毅,忠實,高潔,她詳細了解後便愛上了這寒客。


    “想什麽呢?”秦漢庭問。


    衛曉男回神,澀澀笑了下,“在想我爸,想著等他出院後,帶他去看看臘梅,這個季節,臘梅最美。”


    衛支朝是最喜歡搗鼓花草的,但是老家那邊梅花很少栽植。


    “好。到時我作陪。”秦漢庭道,“對了,衛來喜昨天問了我一些p2p的事情。他可能是已經往裏投錢了。”


    “他問了你什麽?”衛曉男挺直了背。


    “說認識了一個很給力的朋友,名叫吳亮,在秀易網做投資經理,買他們的金融產品就能夠利滾利,每天坐等收錢。不過我看回報率出奇的高,懷疑不靠譜。”


    “網上能查到嗎?”


    “能。我查過了,查不出什麽負麵的消息。網站做得很精致。我還給秀易的總部打電話了,是個香港的公司,叫香港億澤集團,挺正規,規模也大,有人接電話,說秀易確實是它們的一個下屬子公司。”


    “會有問題嗎?”衛曉男擔憂道。


    “不好說。表麵看沒問題,但是它的操作模式很蹊蹺,一般正規的p2p公司會有實際的投資項目,這家沒有,它現在發起的大都是秒還標,就是設置的標的一旦成功滿額,就能立刻拿回本金和利息。”


    “是秀易網這個平台支付了投資人的利息?這樣他們就賠了啊,圖什麽呢?”衛曉男不解。


    “可以解釋為平台方為了人氣而虛構的促銷活動,是一種暫時的策略。在這種信譽度下,一個秒客嚐到了甜頭,就會吆喝千百個身邊人加入,成為新的投資人。”


    衛曉男沉默,作為一個保守主義者,她本能地反感現代社會如同賭博般的任何投資項目,包括股票,基金,期貨等一切金融交易。


    她隻敢相信自己的雙手和雙腳,一步一個腳印,一走一滴汗水地勤懇奮鬥。


    “別擔心。來喜應該是沒有多少存款,就算是投錢,也是小打小鬧,我跟他說了,最好別玩這種許諾的投資率過高的,要玩也隻投一兩萬試試水。”秦漢庭安慰衛曉男。為了維護她敏感的自尊心,他沒跟衛曉男說衛來喜曾試探著要借他錢,而他以剛買了房子,餘下的錢都放在了公司的項目裏為由,婉拒了他。


    分別時,秦漢庭抱了抱她,“放心吧,叔叔會沒事的,過兩個月咱們的房子就交了。到時候你不嫁我也要娶。”


    衛曉男哼了聲,“我不嫁你怎麽娶?”


    “好辦。”秦漢庭在她臉上刮了下,“叔叔阿姨跟我是一夥的,到時我讓他們把你打包寄過來,我出快遞費。”


    衛曉男有點羞惱,“你不娶人家在大學裏教書的博士,娶我這個幼稚園的勤雜工幹什麽?”


    秦漢庭怔了怔,他沒料到衛曉男竟然知道蕭甜入職q大的事情了。


    “宋師哥告訴你的?”


    衛曉男繃緊了唇,轉身就走。被秦漢庭攥住了肩頭,重新扯入懷裏,他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睛,“說好了,不許生悶氣,以後咱們兩個之間,無論對對方有了什麽樣的意見,都必須馬上說出來。”


    衛曉男垂著眼睛不理他。


    “我記得你好像曾經跟田歡說過這個道理吧。”秦漢庭蹭蹭她的腦門,“為什麽教小朋友的時候一套一套的,輪到自己就做不到了?”


    衛曉男心底一震,的確她教過田歡無論次,而且她幾乎每天都在金星幼兒園裏跟發生衝突後悶悶不樂的小朋友強調:如果有不開心,就大聲講出來,進而把原因與過程詳細描述,這樣情緒才能得到紓解,問題合理解決。


    不要留著壞心情過夜。


    真是三歲小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


    “蕭甜加我微信了。”衛曉男捏著手指。


    “哦……”秦漢庭恍然大悟,元宵節那天吃完飯蕭甜由宋清河送走了,肯定是從他那裏套出的衛曉男的微信號。


    “你不喜歡就拉黑她,或者幹脆,”秦漢庭掏出自己手機,“咱倆一起拉黑。”


    “千萬別。”衛曉男做不出這樣生硬又沒品的事兒,“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要能潔身自好,跟她清清白白的,又何必拉黑她?”


    秦漢庭笑起來,在她頭頂上揉了一把,“我就喜歡你這副醋壇子卻又假正經的模樣,特來勁。”


    “……”衛曉男打落他的手,頭發都被揉成雞窩了。她氣呼呼地往樓上走。


    秦漢庭在她身後笑眯眯地看著她,突然喊道,“結婚前把頭發燙了吧,我想看看你卷發的樣子,會不會像芭比娃娃?”


    衛曉男回到房間,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開始用手機搜索秀易網,接著給衛來喜打電話。


    “你買了個叫秀易網的金融產品?”


    “是啊,來錢很快。我剛投了1萬,每天就能坐收利息幾十塊錢。夠買菜的了。姐,你要不要買點?”


    “要真這麽賺錢,不早就風靡了?”


    “就因為都是你這種人啊,目光短淺,膽小怕事。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知不知道啊姐。”


    衛曉男無語,過了會兒道:“我總覺得錢沒那麽好賺,你還是多加小心。”


    “行,知道了,是不是我姐夫告訴你的?他也這麽說。你倆一個鼻孔出氣,而且還都小氣得很。”


    “他小氣?”衛曉男皺了眉頭,嗅到了內情。


    “沒有沒有。”衛來喜說漏了嘴,“就是我想管他借點本錢,他一毛不拔,沒借給我。”


    “你管秦漢庭借錢?”衛曉男倏然站了起來,氣得臉都綠了。


    “怎麽了,怎麽了?跟炸毛雞似的。”衛來喜不高興了,“我問他借,又不是要。而且他沒借我呀。本來我還想要他也投秀易,有財大家一塊發,這樣就算了。明顯不信任我。”


    衛曉男僵了片刻歎口氣,“行,你好自為之吧。”


    “放心姐。你現在瞧不上我,總有一天我要你刮目相看。”衛來喜洋洋得意,“我一直沒告訴你,現在除了賣地板,我還幹份兼職,賺的錢分分鍾秒殺白領。”


    “什麽兼職?”衛曉男問。


    “好奇了吧?”衛來喜道,“我就不告訴你,跟你說了你還得叨叨,神煩,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的弟弟是天上一顆閃耀的星星。”


    第二天下班後衛曉男要去醫院,秦漢庭正在幼兒園門外等著她,便一起開車過去。沒想到一進住院部的大廳便碰上個熟人。


    “肖驍。”衛曉男低聲叫出口。肖驍的小臉通紅,沒精打采地跟在一個女人的後麵,護士在他們身旁領著路。


    聽見衛曉男的聲音,肖驍轉頭看過來。


    “衛阿姨。”盡管有氣無力,他還是叫出聲,幹白的嘴唇扯出個笑意。他身旁的女人臉上浮出奇異的表情,上下打量了衛曉男幾眼,問肖驍,“這就是你說的衛阿姨——你爸介紹你認識的那位?”


    肖驍點點頭。


    “你好。”女人伸出手來要與衛曉男握手,“我是紀婷。”她又好奇地看向一旁的秦漢庭。


    衛曉男微笑著與她回握,眼前的女人身材嬌小玲瓏,麵容三分清秀七分嫵媚。果然肖驍長得像媽媽。


    “怎麽來醫院了?”衛曉男關切地看向肖驍。


    電梯門開了,他們一起進了去。


    “肖驍高燒不退,都三天了,來醫院檢查說是輕微肺炎,需要住院輸液。”紀婷歎口氣,秦漢庭在進電梯門時習慣性地用胳膊護著衛曉男的身體,又惹得她多瞄了眼。


    三樓很快到了,護士領著肖驍出門,紀婷跟在後麵跟衛曉男揮手再見,“我們在310房間,有空來坐坐。”衛曉男看著一臉病容時不時深咳的肖驍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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