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曉男趴在床上忍痛良久,腦子裏過電影般飛快放映最近幾天的事情,終於頓悟了某個症結:恰恰是她自己,推開了所有的可能,堵死了一切的路徑,讓人生變得扭曲變形。


    這荊棘叢生的人生路上,一步步都走得格外艱難,她的一顆心仿佛早已在很多年的那個冰冷冬天,遺落在了深深的地窖裏,層層上鎖。


    元旦假期過後,秦漢庭開啟了他的死纏爛打模式。


    下班時間剛過沒多久,他便在衛曉男的辦公桌前坐著了,一邊在自帶的電腦上敲著程序,一邊等衛曉男回來。


    開完例會的衛曉男一進辦公室便瞥見了他,腳步頓時僵住,躊躇了下給門口保衛室去了電話,要求他們以後不要隨便放秦漢庭進來。


    “秦工以前不經常進進出出嗎?是與咱們有業務合作的工程師呀,我以為……”保衛室的人非常委屈。


    “任何外來人員,沒有通行卡,進門之前就必須打電話征得辦公室的同意。”衛曉男少有地嚴肅。


    掛了電話她想向外走。秦漢庭恰好一抬頭看見了她,趕忙起身攆了過來,“曉男,你忙完了嗎?忙完我送你回家。”


    辦公室裏裏外外的同事們紛紛投注過來視線,眼底帶著或好奇或打趣的笑意,衛曉男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例會前她已經巡查完教室,現在是該回來寫寫一天的工作總結了。可是秦漢庭黏在身旁,讓她留下也不是,走也不妥。


    她不敢抬頭看他,直接走向了辦公桌,從他的電腦旁邊取走個筆記本,借坐在一個空桌子旁,隨寫隨想地快速寫了一頁紙,便算敷衍過去。


    “你的字真好看,一勾一畫很有女中豪傑的味道。”秦漢庭突然點評道,他一直在旁邊偷瞄。


    衛曉男繃直了嘴,合上本子收拾好東西向外走,本來她今晚準備加班,這下計劃泡湯了。


    “你明天不要來了,保安室不會讓你再進來的。”走出幼兒園大門,衛曉男道。背後保安室的幾道目光全探究地集中在他們兩人的背上。


    “那我就在外麵等你。”秦漢庭含笑道。


    “我明天會加班到很晚。”


    “沒關係,多晚我都等。”秦漢庭愈發溫柔。


    “……”衛曉男默然了會兒,“你何苦呢?”


    “一點不苦,我心甘情願的。”秦漢庭低頭看向她,她的睫毛黑長,映著略顯蒼白的膚色,如同蝶翼,聽到他的話微微顫動。秦漢庭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撫弄了下。衛曉男不及躲避,被他碰個正著,本就通紅的臉倏然更熱。


    衛曉男不再說話,抿緊了唇,目不斜視地快步走路,指甲深陷進手心裏。


    “我的車在那邊。”秦漢庭指著一側道。


    “你去吧,我步行。”


    “那我也步行,正好鍛煉下身體。”


    衛曉男一開始走得很疾,漸漸地竟有點氣喘籲籲,這對自詡為大力士的她是很少見的,便不由慢了下來,莫名的緊張情緒讓她手心裏濡出不少汗,而秦漢庭的大長腿始終輕鬆邁在她身邊,氣定神閑。


    “要不我背你?”秦漢庭眯著眼問她。


    “不用。”


    “我看你已經開始喘了。”


    “才沒有。”


    衛曉男雖然嘴硬,到底還是將腳步放慢了下來,不再賭氣,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賭氣。


    很快到了小區門口。


    “你回去吧。”


    “我送你到樓門口。”


    到了樓門口。


    “你該回了。”


    “我送你上去。”


    衛曉男皺起了眉頭,“秦漢庭!”


    “我在!”


    “你不要無理取鬧!”


    衛曉男抬高了聲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但她是個凶不起來的人,聲調七分急躁三分軟綿。


    暮色籠罩著兩個人的身影,雖然一臂之隔,但彼此的麵容迷離不清,如蒙了層麵紗,些微的夢幻之感,秦漢庭深望著對麵的女人,那雙黑亮的眼睛夜光中不曾有半分褪色,小鹿一般倔強晶瑩。


    突然他上前,用力地將衛曉男箍入懷抱,緊緊貼向他寬厚溫熱的胸膛,衛曉男慌亂中掙紮,可是在他強大的力量下毫無作用。緊接著溫熱的唇落到了她的額頭上,臉頰上。


    衛曉男驚呼,唇舌立即被堵住,他的技巧並不嫻熟,甚至可以算是生澀,憑著本能在糾纏,可是她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醇厚的男人氣息流竄在口齒之中,吞入喉嚨,融進血液,在每道血管和神經裏馳騁著電流,顛沛而瘋狂。她全身失力癱軟在他的禁錮中,任他攫取,而他將她勒得更緊,攻占掠奪,渴望了太久,幾乎要想要就此交纏到血肉。


    “我愛你……”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漢庭將滾燙的唇轉移到她的耳畔,輕喃著,聲音沙啞。


    懷裏沒有動靜,他低頭看衛曉男,她緊閉了雙眼,眼睫上一排整齊的淚花,他心底一疼,想用嘴唇去吻掉那些淚痕。她卻後擎了身體,任淚水滑落。


    “我愛你……曉男……讓我愛你吧。”他忍不住重複,孩童一樣地央求。


    衛曉男搖了搖頭,痛苦而低微,“不行……”


    “為什麽?”他追問,遲遲等不到答案他苦澀一笑,用手撫摩著她的臉頰,“行不行的,我都愛了,收不回了。”


    衛曉男推開他,趔趄著上樓,秦漢庭追了幾步,在轉角處望她,單薄的身影,被他蹂躪得淩亂的長發和起了皺褶的外套,深印進他的眼底。


    “明天見!”他大聲宣誓。


    衛曉男更快地爬樓梯,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進了房間,她才感覺到兩條腿在不停地哆嗦,已經不聽使喚。本來該去床上坐下,可是她卻鬼使神差地挪到了窗邊,看向樓下,不一會兒那個身影映入眼簾,俊秀而挺拔,慢騰騰地向外走,就像是心靈感應,忽然他抬頭向她的房間看來,衛曉男趕忙躲到窗簾後麵。


    她不知道秦漢庭有沒有捕捉到她的影子,他駐足了刹那,便繼續前行。


    衛曉男掩住臉龐,那裏殘留著他吻過的感覺,挲向嘴巴,那裏被他吮得腫麻,整個口腔裏仿佛仍充斥著他的味道。一切如同做夢一般,卻又提醒著她並不是夢。


    衛曉男突然一陣惱恨。


    先是惱恨他,他如此肆無忌憚是依仗著什麽呢?他篤定他的輕薄就不會惹來她的反感嗎?


    後又惱恨自己,無論他如何放肆,她都不曾反抗半分,這是最最不應該的。


    第二天傍晚,秦漢庭繼續來等她下班,不過保衛室因為事先衛曉男的囑托,沒敢讓他再直接進,而是先給衛曉男去了電話,掛斷電話後很難為地告訴他:不許進。


    秦漢庭沒強求,也沒求助於其他人,老老實實在門口等。


    過了一刻鍾,保安室裏一個好心的大叔忍不住了,再次給衛曉男去電話。


    “秦工還在等呢。今天降溫,外麵風嗖嗖的,冷得很。”


    衛曉男怔了下,狠狠心,“隨便他吧。”


    過了半小時,保安室又來電話。


    “衛老師你這小嫚心忒狠了,秦工還在等呢。不讓他進你好歹出來趟跟他說說啊。這大冷天的萬一把人凍出病來怎麽辦?”


    辦公室裏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衛曉男握著手機去窗邊望向園區大門外,那裏佇立著一個黑影,如同塑像一般一動不動。而風的呼號一直不斷,從窗縫裏滲進耳膜。


    她心底陡然泛起酸楚,立刻收拾了包離開辦公室。


    秦漢庭看見她,頓時咧開嘴笑起來。


    “你傻不傻?”衛曉男恨恨咬著牙問。


    秦漢庭表情無辜,“不傻。”


    衛曉男扭頭便走,秦漢庭樂嗬嗬攆上來。


    “我還以為你會讓我站一夜。”


    衛曉男繃緊了臉。迎麵來的風從她的腮上刮過,刀子一般地劃,針紮地疼。


    “你冷嗎?”不覺間她問出口。


    “不冷。”秦漢庭答,“要不你摸摸?”


    他將手強塞給她,衛曉男躲閃著仍觸碰到,手背雖然冰涼,但手心尚溫。


    衛曉男神色舒緩了幾分,昏暗路燈下看起來不再嚴峻。


    “還步行嗎?”秦漢庭問,“今天風大。我怕你受不了。”


    衛曉男冷冷瞟他一眼,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臉色,隻見他上身穿著深色的棉衣,並沒戴帽子和圍巾,卻仍舊神情自若,精神抖擻,


    她停住腳步,秦漢庭意會,啟動了車鑰匙。


    衛曉男刻意坐在駕駛座的正後麵,一路無話。


    到了小區,神奇的對話繼續進行。


    “回去吧。”


    “到樓門口。”


    到了樓門口。


    “回去吧。”


    “到門口。”


    衛曉男慪氣似的疾跑幾步,爬上階梯。秦漢庭比她更快,瞬間與她並排而上。到了轉角的地方,樓梯一暗,是某個聲控燈壞掉了,形成一塊黑漆漆的角落,秦漢庭突然扳過她的身子,將她鉗入懷抱。


    黑暗中他的吻更加狂熱,臉上猶染著寒意,唇間卻燙如火舌,雙重的刺激讓衛曉男打起了戰栗,招架不住,卻又推脫不開。他從她的額頭吻到脖頸,再從脖頸回到耳朵,最後覓到嘴巴,凶如猛獸,探撬進去,如同汲取著世上最甜的甘露。


    衛曉男完全癱在他的身上,腿腳使不上半分的力氣支撐,他順勢將她摁到牆角,讓她的雙手環抱住自己強勁的腰,而他繼續瘋了似的品味她的美好。


    直到衛曉男發出低低的泣聲,他才將攻勢斂緩,唇舌間輕柔起來,而周身已不複方才戶外的冰冷,變得熱氣騰騰,額發間甚至有汗微微滲出。


    “我愛你……”他邊咬她的耳珠,邊暗啞表白,“曉男……我愛你愛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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