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雖然我們陸家與冷家長輩有意撮合這樁婚事,不過冷家小姐並不願意。


    我們兩家已經定下婚期,就在結婚前夕,冷家小姐離家出走了,我那兒子一蹶不振跑到了美國,這麽多年都不曾回來過。”


    冷夏提起的心一下子被丟在了地麵上,她忙問:“陸老爺,那你知道她當初為什麽要離家出走嗎?”


    陸振華臉色微變,一口氣堵在了胸口,說好的兒媳婦突然跑了,這麵子丟到哪裏了!


    “冷家小姐為什麽會離家出走,我相信冷家更清楚,如果兩位想知道還是應該去問冷家,距離我們這裏也不遠,南陸北冷相信你們也聽過。”


    南邊的陸家北邊的冷家,是當時權勢最大的兩大家族,且兩家世代交好。


    冷夏還想問的,卻被顧墨打斷,“謝謝陸老爺提醒,叨擾很久了,我們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來拜訪。”


    陸振華說變臉就變臉,對著管家嗬斥道:“送客!”


    冷夏低低歎了一口氣,被顧墨牽出陸家。


    “老婆,要去冷家嗎?說到底,你是他們的外甥女。”


    “不用了,其實知不知道誰是我的爸爸也沒那麽重要了。”那麽難熬的日子都過來了,她還指望爸爸做什麽?


    顧墨揣摩著冷夏的弦外之音,最終隻是說:“你想找時告訴我。”


    冷夏重重地點頭,按壓住她心頭的那點渴望。這麽多年過去了,冷書也死了十幾個春秋了,冷家的人從來沒找過他們母女,說明他們也沒那麽重要,她又何必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顧墨,我想去老寧街。”


    顧墨擰眉,老寧街?這裏是她受苦受難的日子,也是他悔不當初的地方,更是他無法戰勝季涼川的地方。


    “顧先生,你怎麽不說話?”


    冷夏張開五指在顧墨眼前晃了晃。


    顧墨握住她的手,說:“好,你想去就去,什麽時候動身。”


    “就現在吧。”冷夏勾唇一笑,燦若星辰。


    “嗯。”說走即走,前後各兩輛車保駕護航,自從木倉傷之後,顧墨的出行一下子高調了起來,他發誓要死在冷夏後頭,就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的命,更要護冷夏周全!


    冷夏對此沒有異議,雖然顧墨沒有和她描述之前受傷的事,但是她明白顧墨坐到今天的地位,得罪的人不在少數,出行有保鏢也安全些。


    冷夏上車沒多久就睡著了,顧墨掖好毯子,摸著她滑嫩的臉頰,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會心一笑,坦然地合上眼。


    抵達寧城的老寧街時,天色已經黑了,冷夏抻了一個懶腰,嘟囔著嘴問:“顧先生,到了?”


    “顧太太,你可以換‘老公’叫叫。”


    冷夏被顧墨一挑逗,睜開眼對上清亮而深邃的眼眸,心想:怎麽長的就那麽好看呢?


    “在想什麽?”顧墨摩挲著她的唇瓣問。


    “在想我的老公怎麽長的那麽好看?”


    “嗬!不好看能配你?”顧墨輕笑出聲,拉長了嘴角的弧度。“顧太太,餓了沒有?”


    冷夏得意地笑著,誇他的卻被他捎帶地誇了一頓。


    “你不說我還沒感覺,你一說我還真的覺得餓了。”冷夏埋怨著,怪嗔地瞅著顧墨。


    “就知道你會餓。”顧墨掀起冷夏身上的毯子,三兩下折疊好放在一邊,長臂一撈扶起冷夏,“下車,帶你吃好吃的。”


    “好。”跟著顧墨走,不用擔心黑夜會來,不用擔心春天不來。


    她對他的愛不會輕易說出口,但是上揚的眉梢騙不了人。


    任邢飛羽看了,都覺得自從顧總裁與冷夏小姐在一起後,兩個人天天樂嗬的跟那傻子似的。


    吃了晚飯,冷夏提議到處散散步,顧墨當然不會拒絕他的顧太太。路過老中醫館,冷夏停住腳。


    她已經記不清來往這裏多少次,都是季涼川牽著她來的,她更不願意想起初來這裏時她是如何的自暴自棄,如果不是季涼川,就沒有今天的她。


    記憶深刻的鑿心,冷夏抬頭仰望星空,憋回欲滴出的淚。


    顧墨摟著冷夏,低聲說:“想哭就哭。”


    冷夏趴在顧墨懷裏,放聲大哭,在淚水之中,曾經的那些記憶如鐫刻的畫麵映在眼前。


    最終倆人的散步被迫中斷,冷夏想去水果攤,顧墨同意。


    一切都停留在他們離開那天的模樣,西瓜還在,隻是已經爛了,蘋果也還在,隻是萎縮地發了黴,橙子也還在,隻是幹巴巴地成了一小團……


    冷夏閉著眼,感受著這裏的一切,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仿佛季涼川還健在,還會在她耳邊說:“冷夏,該吃飯了。”“冷夏,嚐嚐這西瓜甜不甜?”“冷夏,我們該去老中醫那了”……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裏重演,緊閉的眼角滑出兩行清淚,顧墨接過邢飛羽遞過的棉帕輕輕地擦掉她的淚痕,“老婆,我們先出去吧,這裏味道太衝了,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我想上去看看。”


    冷夏說著已經抬腳朝木製樓梯走去,昏黃的燈泡引來小飛蟲在周邊翩翩起舞。


    閣樓上很簡單,隻有一張雙人床再無其他,床上鋪著十塊錢那種的草席子,此時已經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冷夏掀開草席子,露出高低不平的床板,她曾睡過的半邊鋪了一層厚厚的海綿,季涼川睡的那邊隻是光板,冷夏心口痛的一抽一抽的。


    她何德何能得了季涼川的偏愛?


    從水果攤離開時,冷夏意外地發現牆壁拐角放著一個快遞,是從狗洞強塞進來的。


    冷夏撿起來,顧墨從她手裏接過扯掉了外麵的包裝盒,是本筆記本,冷夏急忙奪過翻開掃了一眼,是季涼川的日記本。


    從水果攤離開已經深更半夜了,走在有了涼意的街頭,冷夏忽然問顧墨:“你是不是不願意陪我來這裏?”


    顧墨沒否定。


    冷夏扯了扯唇角,發覺笑不出來,“我和季涼川之間說不清道不明,不是愛情卻好像超越了生死,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感情。


    顧墨,你會不會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再純粹了?因為季涼川會在我心裏記一輩子。”


    顧墨虎軀一震,冷夏如此毫不避諱地說白了,他本想裝傻不聞不問的。


    顧墨摟緊冷夏,鄭重其事地說:“老婆,我雖然有些介意這件事,但不是針對你也不是針對季涼川,我介懷的是我自己。在你那麽絕望的時候,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季涼川,他值得你記在心裏,我也不能忘記他,沒有他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與你重逢,也不會有我們的孩子。”


    “顧墨……”冷夏哽咽不止。


    顧墨順著冷夏的肩頭,柔聲細語:“好了,顧太太,正如你說的我們與季涼川之間超越了生死,不是一家人甚是至親,往後餘生,我們一定以兄弟之禮祭拜他!”


    “謝謝你,顧先生。”


    “什麽時候才能改口叫老公,老婆?”顧墨勾起唇角,揶笑地擦去她的淚珠,“留著床上叫?”


    “討厭!”冷夏破涕為笑。


    回到賓館,冷夏迫不及待地打開季涼川的筆記本,一章章地翻了起來。顧墨候在一旁,專注地看著她時而蹙眉,時而彎起嘴角。


    顧墨放好了水,抱著冷夏進了浴室,冷夏捧著日記本沒鬆開,顧墨瞧著那厚厚的紙業,太陽穴隱隱作痛,以冷夏的性格,今晚不看完這些誓不罷休的。


    顧墨洗淨冷夏,擦幹抱回床上,隻見冷夏再次勾起唇瓣,顧墨好奇地湊過頭跟著一起看:


    “一早進公司時在大門口遇上一個傻女孩,坐在行李箱上靠著工作室的大門睡著了。白皙的臉蛋在晨曦的薄霧中美的仿佛沾了露水的精靈,俏皮又不失端莊。


    我讓她換個地方再睡,她倒機靈地站到我的身旁。


    純真的模樣,堅定的眼神,隻是善於研究心理學的我還是一眼看出她眼底的驚慌失措,盡管她極力隱藏。


    我問她有事沒有,她竟然說應聘,拖著那麽大的行李箱來應聘,一定是遇上了難處,公司昨天已經招滿人還沒來得及撕掉門口的招聘廣告,我正要告訴她公司不招人時,說出口的話卻是讓她進來。


    我不會拒絕需要幫助的人,正如我曾受福利院的幫助才能有今天一番作為一樣。我讓她進來等著,至於她能不能說動經理是她的能力了。


    讓她進工作室的事我隨後就忘了,直到晚飯時突然想起兒時的事。


    爸爸和媽媽經常吵架,有一次我從媽媽嘴裏聽說了一個叫著冷書的名字,我便偷偷摸摸跟在爸爸身後,看見了爸爸摟著一個年輕的漂亮阿姨笑的燦爛。


    那一刻我恨透了那個年輕的阿姨,也牢牢地記住了她的模樣,我知道了爸爸媽媽為什麽吵的不可開交,都是因為那個阿姨。


    我每天趁媽媽出去工作時都會去跟蹤那個阿姨,終於有一次,爸爸見過她後匆匆離開了。


    我知道我拯救我們這個家的機會來了。


    我當即站到她跟前質問她為什麽要當壞阿姨,為什麽要搶我的爸爸。她看起來很無辜,不過媽媽說過壞人臉上都不會寫壞人兩個字,所以我把我心底的討厭都罵了回去。


    她竟然什麽都沒反駁,隻是接連問了好幾次:‘你爸爸叫柯傲天?’我爸爸叫柯傲天,他頂天立地,我當然直接告訴她了。


    她什麽都沒說直接離開了,我跟在她後麵罵她壞阿姨,不要臉搶我爸爸。


    她突然回頭,眼神很冷,但是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她的眼神讓我害怕,畢竟我還小,真的怕被她打一頓。


    她回頭,隻是蹲在我的麵前,感覺快哭的樣子,她說:‘小朋友,你乖乖回家,我保證不搶你爸爸了,你別哭了。’


    她在我麵前流出了眼淚,臉上卻掛著笑,還伸手擦掉了我臉上的鼻涕口水以及眼淚。


    她走了,從我跟前走了。


    那天回家後,爸爸和媽媽再次大喊大鬧,還砸掉了家裏唯一的一台黑白電視機,那是我最好的玩伴,我哭了,我抱著地上的電視機哭著問爸爸:‘你為什麽要喜歡外麵的阿姨。’


    我的這句話說出來,爸爸和媽媽都安靜了,他們一直保持著安靜,隻有我在哭,是哭電視還是哭爸爸喜歡上了別的阿姨,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我想兩者都有吧。


    那天晚上,爸爸沒有回來,再回來是第二天下午,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媽媽去工作了,隻有我在家,我聽著喝醉的爸爸一直念叨著‘阿書’時,我恨透了爸爸,我知道‘阿書’就是那個叫著冷書的阿姨,就像爸爸會叫我‘阿川’一樣,是親近的稱呼。


    再後來,爸爸還是和媽媽離婚了,還轟走我們母子倆,媽媽當夜就離世了,我第二天才知道,我去找爸爸才發現這天他又結婚了,新娘子不是那個叫著冷書的漂亮阿姨,不過同樣也是一位年輕的漂亮阿姨。


    福利院院長把我帶走了,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找過爸爸,也沒打聽過他的消息,我把自己當著孤兒了。


    因為我想起兒時那些事,豁然發現今天出現在工作室的女孩長的很像當年的冷書。我給人事打了電話得知她已經被錄取而且住進了我們的員工宿舍。


    或許對當年的事終究無法釋懷,我漫無目的地晃到了員工宿舍樓下,意外地遇見了她和紹項南。


    紹項南解釋他們以前認識,我見她喝醉出於好心與紹項南一起送她回宿舍。她睡的特別沉,怎麽看都不太正常,我擔心她是不是有啥毛病建議送醫院,被紹項南給回絕了。


    直到安頓了她,她還是沒知覺地昏睡著,我才感覺事情不妙,獨自送她去了附近的診所,一驗血果然出了問題,竟然服用安眠藥。


    我陪護了一夜,第二天醒來時,她竟然說她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我才知道她是自己自願服用了安眠藥,感覺被她戲耍了,我當時就警告她好好工作,隨後就離開了,離開時好像聽見她喊我,不過我沒再搭理她了。”


    冷夏逐字看著,眼淚隨著季涼川的每一個字滾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不會知道她的第一次出現就被季涼川寫進了日記裏。


    顧墨也記起那次的銀行短信提醒,冷夏微信轉賬了四十塊錢。她每次的困境都是他引起的,卻不是他陪著度過的,顧墨自責地摟緊冷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謀愛之總裁夫人又跑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微微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微微曉並收藏謀愛之總裁夫人又跑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