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聽著手術刀刺拉開他胸膛的聲音,鑽心的痛似乎要把他代入昏迷的漩渦當中,不過他得保證他清醒著,他又問他的丫頭:“顧太太,可以預約晚餐嗎?”


    他的丫頭拒絕了,他苦澀一笑,鑷子伸進胸膛裏,蝕骨的痛蔓延全身,腦袋已經不受控製地昏沉開,但是他告訴自己不能閉眼,子彈在心髒邊緣,如果他閉眼了會不會一命嗚呼?不行啊,他一個勁地跟自己較勁,他不能閉眼的,他還有丫頭要愛的。


    在聽見冷夏要掛電話時,顧墨急口道:“別!”


    她就是他的麻醉藥!


    鑷子觸碰到子彈時,此時的痛更是如奪命刀提起他最後一口氣,他怕死了在遇見冷夏以後,他要惜命如金,他不能死在冷夏前頭,他咬著牙關說:“顧太太,說你愛我好不好?”


    他的丫頭哪會那麽容易嘴軟,就是不肯說。醫生對他示意要拔子彈時,他急了,他怕沒時間了,他急忙對他的丫頭說:“丫頭,我愛你,愛你愛到血液裏。掛了,晚上早點回去。”


    語畢,他合上眼鬆開了手中的手機,急救室陷入一片恐慌……


    冷夏陪著梁芊芊吃了夜宵才回家,想著顧墨在家等她吃晚餐,她還故意關了機,心裏嘚瑟了一下下,讓他纏去吧。


    冷夏一進屋子,管家上前道:“太太!”


    “他回來了?”


    管家:“回太太,先生在您房間休息。”


    冷夏嘀咕著:“不要臉。”轉身進了洗漱間,洗掉一身的汗臭味。


    管家一臉凝重,不過受了顧墨的囑咐也沒敢多話,見冷夏要進房間,管家還是擔心地補了一句:“太太,先生今天很累。”


    “哦。”冷夏不以為然,顧墨每天都很累,她知道啊,不用特意囑咐她。進了房間,準備摁亮燈光想著打擾了他的休息,隻好開了手機照亮。


    躺在顧墨身邊,他安靜地閉著眼,睡著的他沒那麽清冷,多了幾分柔和,更像她的淺哥哥。


    梁芊芊白天說的話再次縈繞心頭,有他沒他不重要?冷夏心底有了答案,她想有他,一直都是,可是他們之間橫跨了很多事,甚至有人命在,她又做不到對他敞開心扉。


    食指輕輕地摸著他的濃眉,以手指為筆,從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勾勒他一眉一目,滿心歡喜至少他還在她身邊。


    “顧墨,我們重新開始。”


    冷夏說完嚇了一跳,她情不自已話已出口,得虧顧墨睡著了,不然他又得傲嬌的翹尾巴了。


    冷夏關閉手機,緊挨著顧墨闔眼睡覺,迷糊間,感覺溫暖的胳膊環抱住了她,她安心地睡在久違的懷裏。


    黑夜中,顧墨清亮的眼眸透著狐狸的光芒,他的丫頭心裏有他,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摟著她的手緊了緊。


    冷夏晚睡晚起,次日陽光明媚,冷夏心情也不錯,一出房間就看見顧墨與家庭醫生交頭接耳,也沒在意,以為他在打聽她的肚皮,徑直進了洗漱間刷牙洗臉。


    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看見傭人抱著顧墨的衣服經過她身邊,因為有過親身經曆,她對血的氣味異常敏感。


    冷夏攔住傭人,從她懷裏一件件地抽出衣服,視線最終停留在白襯衫上,暗黑色的血跡,冷夏放在鼻尖聞著仔細,確定是血後,二話沒說扔掉手上的襯衫,吐掉含在嘴裏的牙刷。


    顧墨端坐在沙發上,臉色白皙,他一直很白,而且不怎麽見陽光的那種白,冷夏看不出他有哪裏不一樣。


    顧墨見冷夏過來,長臂一撈,而且用的是左手,冷夏被按在他的腿上。


    家庭醫生急忙退下。


    冷夏陰沉著臉瞪著顧墨,顧墨寵溺地望著冷夏,一冷一熱無異於火星撞地球,顧墨抬起右手抽過餐巾紙擦掉冷夏唇邊的牙膏。


    “顧太太,這麽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老公特別感動。”


    顧墨說著,親上冷夏的臉頰。


    “你沒什麽要和我說的?”


    冷夏見他不打算告訴她的樣子,心裏憋著一股氣。


    “顧太太,安靜一會。”顧墨將臉埋在冷夏的胸前,甚是疲倦地閉著眼,鑽心的痛侵蝕著他的五髒六腑,痛的失色的唇瓣囁嚅地顫抖著。


    冷夏伸手去解顧墨的扣子,卻被顧墨一把握住,“顧太太,大清早就想撩我?”


    聲虛,氣若遊絲。


    顧墨貼在她的胸前,說話的聲音嗡嗡而又低沉。


    冷夏單手解了半天一粒扣子也沒解開,非常惱火,顧墨火上澆油道:“顧太太,你這手法還需要多加練習啊。”


    冷夏悶著一口氣,兩手齊上,卻被顧墨一把捏住,雖不至於捏痛了她,卻也讓她動不了。


    一定有事瞞著她!冷夏橫眉怒對:“鬆開!”


    “顧太太,如果你有需求,我來。”


    顧墨談笑自若,曖昧不明地轉移著冷夏的專注力。


    “你鬆手,誰有需求!”


    “顧太太一大早就撩我還說沒需求,也是,怪我昨晚沒伺候顧太太。”


    “顧墨!”


    冷夏真的生氣了,白襯衫上的血跡位置就是左胸的位置。


    “在!顧太太!”


    顧墨嬉笑地回答,卻也不動聲色地抱起冷夏放在沙發上,倏地起身,冷夏明顯感覺他在直身的那一刹那僵硬了一下下。


    “顧太太,我要出差幾天,你在家乖乖的,安排在你後麵的人一定不要想法子甩了。”


    顧墨說完,轉過身欲離開。


    冷夏趕緊撲過去,從後摟住他的腰,不安地問:“顧墨,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的事,你聽誰胡說的?”


    “真的沒有?那我需要你現在要我!”


    顧墨淺淺地扯出輕笑,“看來還真是沒解決顧太太的生理需求。”


    冷夏望著不敢轉身的顧墨,落地有聲:“我要你現在就要我!”


    “顧太太別鬧,大清早的你就想攪和寶寶休息時間?”


    顧墨以冷夏懷孕拒絕了,與他平日極力克製的禽獸判若兩人,冷夏更是心憂。


    “顧墨,不是你說的重新開始嗎?那我們之間能坦誠相待嗎?”


    顧墨皺緊眉峰,他的丫頭發現了什麽?


    這時,傭人再次抱著衣服路過客廳去洗衣房,洗衣房在院子裏,這都是顧墨後來置備的。


    顧墨好像明白了,既然瞞不住就告訴她吧,顧墨轉身,麵對著冷夏微笑道:“什麽都逃不過顧太太的眼啊。”


    “肯說了?”


    “嗬嗬!”顧墨撓了下發頂,摟住冷夏說:“老婆大人明鑒,我剛想起我昨天開車出了車禍,胸口被氣囊彈到蹭了一塊皮。”


    “隻是蹭了一塊皮?一塊皮會把襯衫染濕了一大片?”


    顧墨摸了把鼻子,尷尬不失高貴地笑:“也就比蹭塊皮深那麽一點點。”


    冷夏快被顧墨氣瘋了,他這麽遮遮掩掩的不是更讓她擔心?“你是不是傻?”


    冷夏吼了一句。


    “你給我坐好了,不許動!”冷夏止住要起身躲避的顧墨,“你今天要是敢逃,我一輩子都不再理你。”


    顧墨坐著,神色異常地望著冷夏。


    冷夏兩隻手一起用上了,三兩下解開了襯衫的紐扣,看著左胸口被紗布纏滿,她的眼眶頓時就濕潤了。


    她眼巴巴地望著,貌似心髒的地方滲出的血跡在白色的紗布上蔓延開,宛如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出了車禍怎麽不告訴我?”


    “怕你嫌棄我的血太腥而不愛我了。”


    “我本來就不愛你。”


    顧墨淡笑不語,好像胸口的傷口真的不會痛,他攏起衣服,很快就係上了紐扣,再次摟住冷夏,“不愛我掉什麽眼淚。”


    “風迷了眼。”


    “承認你還愛我很難?”


    冷夏不語,顧墨越來越氣虛,他之所以回來就是怕冷夏多心,以為他又有了變卦。


    “丫頭,乖乖在家,我最近很忙,記住我的話一定不要甩點跟你身後的人。”


    冷夏木木地點頭,一心惦記著他的傷口。


    “等我忙好就回來。”顧墨摩挲著她的唇,撫掉她眼角的淚,抬腳離開。


    “不許走!”冷夏突然攔住顧墨,“你流了這麽多血還想去哪裏?”


    “上班。”他不能讓柯傲天知道他傷的很重。


    “不許上,跟我去醫院修養。”


    冷夏堅決的不容顧墨抗議,顧墨最終妥協地跟著冷夏去了醫院,而計劃再一次改變了方針。


    病房裏,因為冷夏的監督,顧墨隻能平躺在床上。


    邢飛羽送來一疊文件,直接被冷夏一個眼神逼退,隻好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飛羽,讓吳劍平安排一下,放出柯洛娜。”


    “屬下立即去辦,不過你受傷住院的事需要隱瞞住嗎?”


    “對外說我出了車禍斷了兩根肋骨,除了柯傲天,旁人一概不許探視。”


    “明白。”


    邢飛羽領命出了門,冷夏這才抬頭,將切好的蘋果遞到顧墨跟前,怒氣未消。醫生說的話字字誅心,顧墨中了槍傷,而且在心髒邊緣,出了這麽大的事,他都不告訴她。依稀想起昨天的那通電話,他的異樣她卻沒發現。


    “老婆,喂我。”


    “你不是能耐嗎?自己吃。”


    顧墨可憐兮兮地抬起手,艱難地握住了竹簽,冷夏看不下去,一把奪過竹簽叉了一塊蘋果塞進顧墨嘴裏,沒好氣地說:“出了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老婆我錯了,別生氣了,我也是擔心你害怕,你說你都懷我的孩子了,要是把你刺激個好歹,我要怎麽辦?”


    “那你有個好歹我怎麽辦?”


    “反正顧太太還沒原諒我,真的好歹了顧太太也不會心疼。”


    顧墨酸酸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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