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拿著衣服進了洗漱間,隔著推拉門說:“衣服放洗臉台上了,你自己出來拿。”


    冷夏聽著他的聲,還是那麽的誘人,濃濃的底炮音,再聽見關門的聲音,她恢複生冷的麵容關了花灑,推開了推拉門。


    冷夏再次出來時,顧墨主動找了冷夏,因為季涼川的事。


    “冷夏,該處理他的後事了。”顧墨說的,不帶一點感情。


    冷夏睨著他,是不是一切的痛苦在顧墨眼裏都不足一提?


    冷夏沒理睬顧墨說的,季涼川不會死的,就算死也不會那麽快,他答應過她會照顧她的,他一直是個信守諾言的人,從來都沒食過言。


    顧雨澤找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靠在椅子上,揉著眼眶試圖緩解疲憊。


    “冷夏,我知道你難以接受,隻是在生老病死前,我們不得不認!”


    顧墨再次開口,挑起了冷夏所有的憤怒,她幾乎同時拍案而起:“顧墨,他今天這樣了,你以為和你沒關係嗎?如果你不打他打到脾出血,他會生病?就算他生病了,也不會因為沒有抵抗力而病的這麽嚴重,病情惡化的這麽快!


    都是你,一切都是因為你!


    都是因為你,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你就是我的災星!


    我恨我遇見了你!”


    冷夏凸著眼球,一雙手攥緊的發抖,顧雨澤歎了一口氣,走到冷夏身邊按著她的肩頭說:“小夏子,這件事我站他一邊,是要準備了。”


    “你!”冷夏唰地盯向了顧雨澤。


    “我知道你難以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季涼川這人正直陽光,給人很溫暖的感覺,不管是做朋友,還是戀人,他都是合適的人選。你難過也無濟於事,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他走完最後一點路,然後就是讓他入土為安。”


    “可是他要捐獻遺體!”冷夏吼了出來。


    她怎麽能忍受,那麽溫暖的一個男人死了還沒有全屍,不對,他已經不全了,他把眼角膜給她了!!!


    老天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殘忍?冷夏揪著顧雨澤的衣服,撕心裂肺地隱忍著心裏的痛。


    “我們不捐獻,你別難過,不捐獻了,好不好?”顧雨澤順著冷夏的意思來說。


    冷夏這才安靜了一點,她默認了顧墨的提議,給季涼川預備後事。


    這夜,顧雨澤擔負了守夜的工作,冷夏一直坐在一旁不肯離去,她好擔心隻要她一離開,季涼川就走了,永遠的走了。


    顧墨一直靠在沙發上閉眼養神,他知道冷夏沒睡,他心疼她,卻又沒理由去勸她休息,好像他一開口說話,冷夏對他的厭惡就多了一分。


    他能做的就是降低存在感。


    指針劃向夜裏一點時,顧墨起身進了季涼川的臥室,顧雨澤正靠在桌子邊打瞌睡,冷夏卻直勾勾地盯著季涼川,拉著他的手一直在揉搓。


    “你去躺會,我來換你。”顧墨站在冷夏旁邊,繃直著身體問她。


    “不必了!”


    冷夏輕聲卻是冷語。


    他們說話驚擾了顧雨澤,他揉著眼睛說:“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在這裏。”


    冷夏不應答,她今夜特別心亂,亂到她隻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季涼川。


    顧墨見冷夏不動,隻好強製地抱著她離開了房間進了客房,冷夏仇恨地盯著他,吝嗇的一個字都不想和他說。


    顧墨將冷夏塞進被窩,還沒來得及蓋上毯子,冷夏已經起身往外走,顧墨隻好又拽回她,圈著她在他的懷裏,倆人一起躺在了床上。


    日思夜想的女人就在他的懷裏,顧墨心跳加速,感覺血液在倒流,頭暈目眩的錯覺,他多想在她耳邊呢喃軟語,告訴她他有多愛她,多想她。


    他的遐想,在冷夏開口時中斷了。


    冷夏說:“拿開你的髒手!”浸染了他人的痛苦的手,不配碰她!


    顧墨頓住了手腳,任由冷夏推開了他,她坐起來,哂笑地斜睨著他說:“真惡心!”


    顧墨抬起手,癡癡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她嫌棄他,小到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了吧……


    冷夏重新回到臥室,季涼川再次咳出了血,顧雨澤端著垃圾桶接著,冷夏又一陣心酸地滾下了眼淚。


    “涼川……”


    季涼川聽見冷夏的聲音,慢悠悠地抬起了頭,視線隻是定在了顧雨澤的方向,冷夏走過去,握住季涼川的雙手,隻不過他的手從她的掌心滑了下去,重重地打在了床單上。


    “涼川!”冷夏不敢相信地喊道。


    隻是季涼川並不能回應她,留給她最後的定格在他的骷髏麵容上,以及唇角那抹扯不開的笑容。


    顧墨聽見冷夏的聲音才進來的,看著季涼川挺直的身體,他知道他死了。


    冷夏一直渾渾噩噩的,她想起了那一夜,漆黑一片,她本能地伸手去摸眼睛,摸到的隻是紗布,她才知道她已經瞎了,她不是在做夢,她憑搖晃的感覺知道自己要被賣到山區給傻子當媳婦。


    那一刻的無助讓她崩潰了,就在無助的那一刻,有人抱住了她,輕輕地告訴她說:“有我在,不用害怕。”


    是她的涼川,他救她脫離了苦海,日子過的清苦,她以為他們熬過貧窮,會越來越好,沒想到,等著她的是陰陽相隔,而且該死的那個人為什麽不是她?非得是季涼川?


    冷夏跪了半宿,膝蓋痛木了,心也跟著麻木了,她不願意閉眼,也不敢去多想,她就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夜,她還可以摸到他,還可以看著他,甚至她還可以對著他說話……


    顧墨忙前忙後,擔心冷夏受不住,顧雨澤一步不敢離開地照看著冷夏,所有的後事都落在了顧墨身上。


    季涼川並沒有留下什麽遺言,隻有兩點,寄那張相片,顧墨給寄的,還有就是捐獻遺體的是,因為冷夏的堅持,沒能捐成。


    火化已經是第三天發生的事了,如果之前的冷夏隻是失魂落魄獨自流淚,那在這一刻,她失控了,如受傷的獅子,惱羞成怒地攻擊所有靠近季涼川遺體的人。


    顧雨澤看著冷夏,束手無策,他好說歹說了半天,冷夏半個字也沒聽進去,非要帶季涼川的遺體回家。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顧墨上前了一步,他一直安靜地站一旁等著冷夏鬧,等她發泄,他想鬧夠了就能停了吧,沒想到越鬧越凶。


    他抓住冷夏的兩隻手腕,逼視著她說:“冷夏,你瘋夠了沒有?”


    “啊……啊……”


    冷夏的嘶吼聲穿透屋頂一般,回蕩在陰森森的煉屍房,攝人心魄。


    冷夏全身都在掙紮,隻想脫離顧墨的鉗製。


    “你放開我!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滾開!……”


    冷夏又哭又喊。


    顧墨捏痛了冷夏,他知道,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對顧雨澤說:“趕緊火化去。”


    冷夏扭頭看著他們抬走了季涼川的屍體,這一瞬間,她畢生的恨都注在了牙齒上,她一口咬住了顧墨的手臂,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她沒鬆口,顧墨也沒皺眉。


    時間是定格的,顧雨澤在一旁看的都肉痛,他說:“小夏子,你先鬆開他吧。”


    雖然顧墨可恨,可咬人,而且咬的這麽狠的,有些過了。


    冷夏整個腦袋都是暈乎的,甚至有些痛,她看著顧墨不動聲色的樣子,心底的恨就翻湧而來,他永遠那麽高高在上,哪天看人不順眼了,立馬就給淩遲了,不顧他人死活。


    就是這麽一個至高無上的人,現在竟然在她這個受害人麵前低下高貴的頭顱,


    多麽耐人尋味,他這是又布下了什麽天羅地網等著她套進去?


    隻是,還有魚死網破啊!


    她一條賤命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對峙了很久,最終在冷夏的昏厥之下鬆開了,顧雨澤抱著冷夏看了眼顧墨的手臂,一塊肉已經烏青烏青的,甚至有些腫的看不出牙齒的痕跡了。


    “你要上醫院處理一下嗎?”


    顧墨不在意地掃了一眼,甩了甩胳膊,整個手臂都被咬麻了,一開始是痛,等到冷夏越咬越順口、越咬越狠時,他懂了,因為恨,如果咬他能解她的恨,他可以承受她的一切恨。


    顧墨說:“不用,沒什麽大礙,要不你先帶她回去吧,我擔心她醒來後又要失控。”


    “失控就失控,也就這一次了,如果我帶她回去了,她會更加難過的,畢竟過去一個月的時間,她最痛苦的時候,是季涼川陪著她的。”


    顧雨澤冷靜地分析著,此刻,他並沒有針對任何人,哪怕他一直討厭的顧墨。


    顧墨凝眉不語,是啊,就讓她鬧吧,心底的苦發泄了不至於憋出毛病來。


    “顧雨澤,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說。”


    “這件事結束後,我想帶她回去。”


    顧墨語畢,顧雨澤刹地橫眼對著他,“你憑什麽以為全世界都是你的!不要忘了你對她的傷害!也不要妄想一句‘不知道’就撇的幹幹淨淨!白雪兒針對冷夏,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沒有你的默許,她有這麽大的膽?是你給了她匕首,傷害冷夏的匕首!


    別說冷夏會不會答應跟你走,我是不會答應!”


    顧雨澤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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