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川實在沒想到在徽城第一個遇見的熟人竟然是冷夏,而且還是這副樣子,估計她遇上了難處,想著出租車司機在旁也就沒多問。


    到了工醫院,冷夏站在大門口裹足不前,想了想還是問季涼川借了手機,撥著熟稔於心的那串號碼。


    “喂?”顧墨聲音,顯得很不耐煩。


    冷夏怯弱了,頓了頓才問:“你們在哪個醫院。”


    “徽城工醫院。”


    “哦。”


    冷夏無言地嗯了聲,顧墨已經掛了電話了。


    季涼川看了眼冷夏撥出的號碼,顯示著“顧總”,大致也明白了些什麽。


    “謝謝你,季總。你來徽城,就讓你見到這樣,實在慚愧,回頭我請你吃飯。”


    冷夏不好意思地說著,季涼川並沒有應答,她又淺笑開,隻是笑的很勉強,“季總,還是算了,我估計你忙,不見得有時間。”


    冷夏說著心頭酸酸的,她已經串聯起了所有的事,也明白了她自己幹了件特別丟臉的事。


    季涼川溫和地看著她,看的冷夏心裏好委屈,這種感覺很特別,像似依賴。


    季涼川:“吃飯的時間還是有的,不過不是現在,你還是乖乖跟我去看醫生吧,我看你的腳受傷了。”


    冷夏盯著腳,她是穿著拖鞋出來的,拖鞋是顧墨買回來的,一字拖,她白色,顧墨黑色,鞋麵上是字母gl,她還記得她問過顧墨這是情侶拖鞋嗎?顧墨說是,現在看來,她錯的離譜,顧墨隻是發了善心隨口扯了一個謊言,可她這陣子卻享受著裹了蜜的謊言中醉生夢死。


    “我的腳沒事,我去看望一個……”


    冷夏突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白雪兒,是顧太太?閨蜜?朋友?好像哪個都不合適,她尷尬地扯了扯唇角,“我看一個人。”


    “一個人”總歸錯不了。


    “那你先檢查下傷口再去吧。”


    季涼川看著冷夏,驚覺她是怎麽長大的?一點都不愛護自己!


    冷夏雙眼無神地搖著頭,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麽,欲言又止卻又歸於平靜,她淡淡地說:“不行。”


    “那我陪你去看。”


    季涼川實在不放心她這個樣子,冷夏沒拒絕,事實上她需要一個人給她壯壯膽,她很慫的,她膽小怕事慣了,麵對顧墨,她要怎麽收拾麵前的殘局?


    “謝謝你。”


    “沒事,來,我扶你一把。”


    冷夏伸過手,緊緊地抓著季涼川的胳膊,季涼川疑惑地看著冷夏,她抓著他的力氣很大,她在怕什麽嗎?


    冷夏有了季涼川這個支撐點,走起路來省力了多,急診室前,冷夏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顧墨。他躬著背抱著頭,似乎很痛苦。


    就在冷夏遙遙凝望著顧墨時,顧墨抬起頭,看見冷夏,倏忽起身,突然又坐了回去。


    “過去吧。”冷夏說,隻是在給她自己打氣。


    走到顧墨身邊,季涼川率先問候了一句:“顧總裁好!”


    顧墨涼颼颼地看了他一眼,沒出聲表示表示。


    冷夏深吸了半天氣,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僵笑問:“她怎麽樣了?”


    顧墨沒看她,隻是盯著手術室的大門,敞著嗓音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醒來就看見白雪兒倒地不起了。


    “你們起爭執了?”顧墨又問,他進屋就發現了屋子裏比較亂,連相框都摔碎了,還有什麽枕頭被子丟的到處都是。


    冷夏被質問的啞口無言,爭執?的確起了,在她腦殼再次開竅前,她們吵架了。


    顧墨很是失望地掃了冷夏一眼,“冷夏,你是不是見一個搭一個?特別的喜新厭舊?”


    “什麽意思?”她喜新厭舊?沒有人知道她有多討厭她自己的戀舊,她多希望她可以灑脫地見一個愛一個,或者冷酷的誰也不愛,那她心裏也就沒顧墨什麽事了。


    冷夏後知後覺地鬆開了季涼川,單腳受力一時沒掌控好向前栽去,幸虧季涼川眼疾手快扶住她。


    她多蠢,蠢的新鮮別致,顧墨隨便一句話就能讓她孤注一擲、飛蛾撲火。


    隻是他已婚啊,和她的好閨蜜結婚了,她擱他們中間演什麽愛情戲?


    顧墨沒再看她一眼,起身背對著冷夏說:“冷夏,你做過什麽,我都不會和你計較。哪怕這次,雪兒躺在裏麵生死不明,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但是,你不能永遠這麽肆無忌憚。”


    仗著他愛她肆意傷害他身邊的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後悔了,後悔為什麽會犯迷糊,她不是沒經曆過風浪的人,為什麽這次失了心,被心魔掌控了自己?


    她不願意做插足他們夫妻的事,可是她做了,這世間可有忘情水,給她來一桶,從此不再愛任何人。


    “故不故意也晚了,我很後悔給你機會,讓你可以傷害我最愛的女人。”


    最愛的女人!冷夏搜腸刮肚了半天也隻是腦海一片空白。


    “對不起。”


    良久,久到季涼川以為冷夏不會再開口時,她說了,那麽卑微地耷拉著腦袋,宛如冬天來臨之際的枯草,試圖留住一抹青,最終隻是被霜打濕了生機。


    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卻又苦苦掙紮放不下。


    季涼川扶著冷夏的胳膊緊了緊,給她力量。隻是潰不成軍的心門,想要重塑建造談何容易!如果可以,她倒想死在那彎湖水裏,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麽難堪。


    “冷夏,夠了!你的對不起留著等她醒了說吧。還有,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傷害她。再有下次,我不會放過你。”


    顧墨猛地回頭,兩眼如閃電劈開她的五髒六腑,冷夏怔怔地望著顧墨,這個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從未像今天這麽憎惡地看著她。


    “我沒想傷害她。”如果不是鬼迷心竅了,她怎麽會纏上顧墨,當他們夫妻中的第三者?


    “沒想也造成了傷害!我不管你是真的失憶,還是裝瘋賣傻……最後一次!”


    有沒有人經曆過心冷成冰,碎地成渣的感受,冷夏說她真切地感受過,她愛他深入骨髓,他卻從未了解過她,這是多大的悲哀,他與紹項南如出一轍地相似,都不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裏。


    好可笑,她和顧墨之間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她冷夏這輩子最大的笑話。


    他不懂她,她還需要解釋什麽?什麽都不用了!


    手術室的門從裏打開,醫生大步走了出來,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顧墨衝過去說。


    “是這樣的,病人由於太陽穴受到了嚴重撞擊,導致雙眼失明。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失明?為什麽會這樣?冷夏掙開季涼川的攙扶跛著腳跑過去,卻對上顧墨冰冷鋒利的視線。


    她哆嗦地站在了原地。


    “醫生,有什麽辦法治好?”


    “換眼角膜吧,盡快安排手術,病人知道眼睛看不見情緒已經失控,目前已經注射了鎮定劑。”


    顧墨聽了一陣惡寒,他悔不當初,他的左右不定害了他的丫頭,天知道他有多後悔。


    “眼角膜,得需要合適的吧?”


    醫生:“是,角膜移植需要碰上合適的人捐贈,目前我們醫院並沒有合適的角膜來源,你看你們家屬有沒有渠道找到。”


    “我知道了。”顧墨耗盡力氣了一樣,靠著牆壁無力地滑了下去。


    他的丫頭,那個從小就吃虧遭罪的丫頭,他無數次幻想過他們重逢,哪知道重逢了,他卻不珍惜,害她一次又一次受到傷害,他怎麽對得起他的丫頭???


    顧墨惱火地捶著自己的腦袋,冷夏心疼地蹲在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腕說:“你別這樣,誰也不想這樣的。”


    失明,這就意味著以後都看不見,而捐獻眼角膜,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顧墨定定地望著冷夏,目眥盡裂,三庭五眼狠戾地凸著,緋唇輕啟,音色涼薄:“你傷了她,必有你償還!”


    冷夏如觸毒蛇猛獸,刷地鬆開顧墨的手腕,驚如小奶狗嚶唔道:“沒有,我沒傷她,我沒傷她……”


    “哼!剛剛不是認錯的挺順,現在不敢認了?”顧墨淩咧地看著她,起身之間給冷夏判了死刑。


    冷夏?恇怯地望著顧墨,接觸到顧墨的眼神,又怯怯地垂下了頭,隻聽她止不住顫抖的唇角哆嗦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傷她……我承認我隻是……我……”


    冷夏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她急的直掉眼淚,一雙眼睛,這個罪過她擔不起,她必須解釋清楚。


    “你不用狡辯了,我的屋子裏到處都是監控,你就是想狡辯也狡辯不了!”


    “對,有監控……”她會被證明清白的。


    冷夏聽顧墨這麽一說,掛著淚珠的臉揚起一點笑意。


    隻是她的笑刺痛了顧墨的心,就是她這副純良無害的清純之樣,才讓他迷失心智傷害了白雪兒。


    冷夏慶幸地爬過去,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季涼川急忙過去扶她,還沒碰到她的身體,就看見顧墨一腳踹在冷夏的肩膀頭,冷夏重重地仰麵倒了下去。


    “滾!”


    森冷的字眼帶來了北極的寒冷。


    冷夏躺在地上,絕望地合上了眼,他都說了有監控,為什麽不等結果就要這麽否決她?


    這隻是因為他愛的人躺在床上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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