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這裏,顧老爺、夫人就沒繼續下一個話題了,邢飛羽擔心了,不會顧老爺、夫人以此反對冷夏小姐吧?


    那他的總裁大人會劈了他的!誰讓他多管閑事,鹹吃蘿卜淡操心,招來了顧老爺、夫人。


    顧笒沒說話的原因是,他覺得冷夏這孩子也真可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兒媳婦娶進門,一定是那種溫婉可人、孝順老人、關愛丈夫、疼愛兒女的好女人。


    卿晴是在想這女孩怎麽長大的?這得遭受多少罪。


    顧笒突然問:“和我們說說,顧墨怎麽追這女孩子的。”他想了解了解,他還是覺得兒子追女孩的效率太低了。


    看著求知欲特強的顧老爺、夫人,邢飛羽一臉懵逼,他越來越不懂顧家的每一個人了。


    卿晴說:“飛羽,你趕緊說說吧。”她也好想知道自家的悶葫蘆兒子是怎麽追女孩子的。


    看著顧老爺、夫人特別真摯的表情,邢飛羽覺得不發點福利給他們,實在過意不去,於是乎,邢飛羽將他所知道的那些事如數抖落給顧老爺、夫人。


    “方針還可以,不過還欠點策略。”顧笒客觀地點評了下。


    不過邢飛羽並沒有明白顧笒的話,他覺得總裁追冷夏純粹瞎子點燈,想點哪就點哪,點到今天也沒把冷夏這個燈點亮。


    顧墨一路奔向山頂,這種泥濘的山路,他還是第一次走,時不時摔一跤,好不容易爬到山頂,雨勢小了一點,放眼望下去,黃泥巴綿延數裏。


    她該多害怕!顧墨攥緊了拳頭。


    “少爺,你不能下去了。”親信隊隊長大佬攔住顧墨的去路。


    “讓開!”聲音冷到極致,顧墨蹙眯著眼,怪邢飛羽多管閑事。他的事輪不到顧笒來幫忙。


    “少爺,我們派人下去尋找冷小姐了,還請你留在這裏等待。”


    “滾開!”


    大佬站著沒動,顧墨一腳踢了過去,大佬依舊挺拔的如棵參天大樹巋然不動。


    顧墨氣急,直接出拳,大佬一直避讓沒有還手,倆人僵持不下,直到大佬的對講機響起。


    “呼叫大佬,南邊沒生命跡象。”


    “北邊也沒有。”


    “西邊也沒有。”


    “東邊,目前沒有發現。”


    顧墨不相信,一個健步跳了下去,他要去找個明白,大佬可是聽顧笒的命令保護顧墨安全的,此刻也顧不得無禮不無禮,直接從後偷襲,敲暈了顧墨。


    大佬一路背著顧墨下了山,卿晴見自家兒子全身濕透,心疼的不得了,趕緊開車回家……


    淡淡的清新西柚彌漫著整間房,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打在淡藍色的床單上,躺在床上的顧墨慢慢地睜開眼。


    “冷夏!”顧墨驚呼一聲,依稀想起昨夜的事,擔憂地想,冷夏怎麽樣?找到沒有?


    顧墨掀開身上的薄毯,第一時間打開手機,鋪天蓋地的報道撲麵而來:


    “景山泥石流――淹沒整個村莊!”


    “無一生還的景山泥石流!”


    “三十年一遇的泥石流再現景山。”


    ……


    無一生還?顧墨頭痛欲裂地坐回床上,怎麽會這樣?之前還在跟前轉悠的人突然沒了,他不敢相信,他也不能相信!


    顧墨開始後悔,他為什麽不帶著她一起去美國?他拿過床頭櫃上的錦盒,痛苦地咬緊牙關。


    明明相識的日子不久,深情來自哪裏?可心口痛的真切。


    “顧墨,媽進來了?”卿晴站在門口,躊躇地問。


    搜救一夜,得到一個這樣的結果,卿晴也很難過,好不容易盼了一個兒媳婦,又沒了。


    卿晴沒聽到顧墨的回答,自己推開了門,隻見顧墨握著一個小盒子,一個勁地敲他自個的腦袋。


    卿晴心疼地跑過去,蹲在兒子跟前說:“兒子,別這樣,事情已經出了,你痛苦難受也換不回她的命。”


    卿晴越說越心酸,她的兒子一向很會隱藏情緒,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她這個當娘的都不清楚,可這個冷夏,讓她的兒子痛到流淚。


    卿晴也跟著流眼淚,“兒子,沒關係的,你還會遇到好女孩的。”


    顧墨好像受了當頭一棒,他還會遇到好女孩?


    他倏然起身,大步朝外走,他不能沒有她,在美國出差的日子,他深刻地體會了相思之苦,雖然她不會是她,但是他愛上了這個“她”。


    顧墨駕著車子直奔景山,因為泥石流,這裏一時間被警務人員全山封鎖,隻準出不準進,當然,沒人願意進,也沒有生命出來。


    官方稱目前死亡人數不詳,但是現找到兩具屍體。


    這個村莊都是孤寡老人比較多,早些年已經被要求遷出,可耐不住一些老人偷偷地搬了回去。


    顧墨走向上山的路口,今天陽光普照,樹上的小鳥依舊歡快地嘰嘰喳喳,絲毫不會因為這裏死了幾個人、發生了泥石流而少叫幾聲。


    “先生,這裏不準進!”


    “我要進去找人!”


    “不行!救人的事,我們會做,如果你有人口失蹤報告,可以去那邊登記。”


    站顧墨對麵的警察攔住顧墨,指向馬路邊做記錄的警察,示意顧墨去他那裏耐心等著。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顧墨回想著昨夜見到的村莊結構,繼而默默地走向馬路。


    進山的路條條都是,隻不過好走不好走的問題,顧墨一直沿著馬路往前走。估摸著差不多正對著村莊的方位,顧墨不顧滿山荊棘,直接鑽了進去。


    柘(zhe)刺遍布整個山頭,顧墨清晰地感覺兩腿被刮的火辣辣的痛,他一聲不吭地直線行走,他想挨到山頂,再下山,就能避開警察的封鎖去尋找冷夏。


    他不想考慮,為了認識十幾天的女人冒這麽大的險是不是值得,他隻有一個信念,他要找到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這個山的高度就沒個頂,顧墨已經開始頭暈眼花,擔心中暑,顧墨隻能強撐著,找了一個高一點的灌木叢坐下來休息。


    大口的喘氣,天地之間隻剩下喘氣聲與“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黏稠的泥漿,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沿陡坡奔騰而下。小河被覆蓋,房屋變廢墟,注了無比大力的泥漿依舊放肆地奔騰,沿著河道一直往下蔓延,蔓延……


    “不要!”


    冷夏驚呼出聲,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張奶奶推著她往山坡跑。


    她不想跑,她要回去救爺爺奶奶們,他們年紀大了,他們腿腳不便,他們會死的……


    雨水、淚水模糊了冷夏的眼,她被張奶奶推趕著,張奶奶告訴她:她受爺爺奶奶們的囑托,一定要保護冷夏,帶冷夏走出危險。


    在“嗖”的一聲中,冷夏回頭,看見了村莊的所有房子一瞬間沒了影子,她啞口地哭不出來。


    張奶奶推著她繼續跑,而她仿佛沒了靈魂一樣,跑的特別輕快,耳邊什麽聲也沒有,隻有她自己安靜地奔跑著。


    張奶奶倒地的一瞬間,冷夏也倒了下去。


    冷夏睜眼,太陽光照著她微眯著眼,山底下一片泥漿色,遠遠地看去,宛如一片沒有盡頭的、曲折蜿蜒的沙灘,甚有幾分美意。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冷夏一輩子也想象不出泥石流發生的那一刻,是多麽的草菅人命,大自然的報複是瘋狂的、直接的、毀滅的。


    冷夏揉了揉眼睛,看著倒在自己腳邊的張奶奶,她爬了過去,想抱起張奶奶,隻不過昨夜消耗了所有的力氣逃命,此刻的她手腳發軟無力。


    “奶奶,奶奶……”冷夏趴在張奶奶身邊,輕聲喚著。


    村部的爺爺奶奶們,應該都結伴走了,冷夏此刻才明白他們當時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張奶奶閉著眼,似乎懶的睜開眼,任憑冷夏怎麽喊都沒醒過來的意思。


    “奶奶,你醒醒,你醒醒,我隻剩下你了,你不能丟下我。”冷夏嚶唔著,可一滴眼淚也沒流下來,她感覺眼睛很痛很幹,她也很累。


    頭頂的太陽照的她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她會死在這裏嗎?冷夏扶著一塊石頭坐了下去,她還是想抱起張奶奶,她要帶她離開這裏。


    太陽越來越火辣,冷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抱起了張奶奶的頭放在她的腿上,餘下的路,她站不起來,也又不出去。


    口幹舌燥、意識漸漸模糊,冷夏半眯著眼,告訴自己不能睡,睡了就沒人知道他們在這半山坳裏了。


    這個山坳,她小時候來過幾次,是一個挺開闊的地,沒有樹,也沒有草,隻有滿山坳的小石頭。


    她仿佛回到了那時候,她還記得有一年,冷書帶著她和淺哥哥來這裏玩,她和淺哥哥就是在這片山坳裏玩了過家家的遊戲。


    很俗套地她當媽媽,他當爸爸,那時候的她不知道爸爸到底該是怎樣的,所以淺哥哥說爸爸是什麽樣的就是什麽樣的。


    淺哥哥說爸爸必須親媽媽,所以他親了她;淺哥哥說爸爸必須抱起媽媽,所以他抱了她(盡管他抱不動,抱的東倒西歪);淺哥哥還說,爸爸必須和媽媽生娃,所以她答應給他生娃,當然,那天直到遊戲結束,她也沒明白怎樣才能生一個娃出來。


    後來,淺哥哥死時,她來過一次後再也沒進過這個山坳。


    冷夏心滿意足地仰望著天空,蕩起自在的笑容,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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