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最難揣測帝王心。


    顧城明白,建康帝很克製自己,他定也是想身邊有個知冷知熱,少些算計的人。


    要找這麽一個人。


    得真真正正淡泊名利,對建康帝也隻是欣賞,到深愛,出身還不能差了。


    這樣子的人,並不好找。


    顧城和建康帝下棋,從來不會讓,他是真的全力以赴,因為建康帝確實有本事,大意就會輸。


    建康帝也喜歡和顧城下棋,因為真實。


    兩人在棋盤上廝殺……


    宮外,也有人為此不安。


    因為參顧城的折子已經上去,皇上看還是不看?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真鬧起來,誰都討不了好。


    二皇子深吸一口氣。


    擺手示意人下去。


    如今太子又要回來了,他所有的小動作都不能動。


    不過……


    想要給顧家重創,也不是不可能。


    “來人!”


    二皇子在來人身邊低語幾句,那人領命前去。


    有些時候,人的心,變的很快。


    如柯一梅。


    成親這些時日,她其實過的還算舒心,雖然兒媳婦都比她大,但是侯爺疼她。


    這府裏的中饋她不管,但是她的院子,她是說一不二的。


    侯爺也給了她不少銀子,如果她安安穩穩下去,生個孩子,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但有些時候,心裏還算恨的牙癢癢。


    尤其是得知顧俊時常去陪戴思思,還住在了戴思思的宅院裏,兩人濃情蜜意,甚至婚事都已經在提,叫她怎麽甘心。


    她嫁了一個老頭子,顧俊轉身娶了她表妹。


    叫她怎麽甘心。


    所以但那個人找來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用美人計,勾引了錦祥侯那兩個侍衛,兩個武功極高強的侍衛。


    在錦祥侯不知道的時候,三人早已經勾搭在一起,睡在了屬於錦祥侯的大床上,顛鸞倒鳳。


    她才發現,她喜歡的還是年輕的身體,年輕的氣息,不是錦祥侯這個老頭。


    激情纏綿後,柯一梅慢慢的坐起身,“你們一定要記住,趁顧俊不在的時候下手,我要大小都死!”


    “是,夫人!”


    世間難過美人關。


    尤其是身份地位比自己高,長得又好的美人。


    十二月初三


    這一夜的帝都,沉寂在一片靜悄悄之中。


    也有那麽幾個地方還熱鬧非凡。


    顧俊給對麵的男人敬酒,因為有一筆棉紗買賣,怎麽也談不下來,而這批棉紗,恰好又定給了別人,連價格都談好了。


    這邊他已經提價兩次,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不行,就換別家。


    “顧二爺,請!”


    顧俊頷首,喝了杯中酒。


    戴思思懷胎快九月,因為柯一梅上次那一匕首,她身子骨很不好,為了這個孩子,她一直努力堅持鍛煉,慢慢的走,慢慢的養著身子。


    再過一月,就能把孩子生下來。


    她終於要得償所願了。


    真好!


    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戴思思笑的溫柔又甜蜜。


    殊不知,危險已經靠近。


    但那利箭射來的時候,戴思思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尖叫了一聲,“啊!”


    便倒了下去。


    “夫人……”


    丫鬟的尖叫聲。


    而另外一邊,已經打了起來。


    戴思思看著自己的肚子,那利箭就射在肚子上。


    “請,請公主,去,去找公主……”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她如今,能求的也隻有公主龍星宸了。


    而她也知道,龍星宸安排了人暗中保護她,不多,就一個。


    但是這一個人,她便明白,龍星宸不是看她的麵子,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是顧家的孩子。


    疼。


    無邊無際的疼。


    戴思思知道,這一次,她可能再也堅持不住了。


    “二爺……”


    戴思思低喚了一聲。


    她要這個孩子,一定要這個孩子。


    隔壁的打鬥聲還在繼續,一對二,幾乎是死戰。


    而這院子裏的人,已經吵起來。


    “抓賊啊,抓賊啊!”


    穩婆、丫鬟、婆子抖著手把戴思思抬進去,戴思思已經疼的痙攣。


    “公主,公主……”


    “夫人,已經派人去請了,公主、相爺很快就過來!”


    “二爺……”


    “二爺也很快過來!”


    戴思思聽著穩婆安撫的話。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慌,不要怕,不要亂。


    會好的,會好的。


    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和二爺在一起,一定會好起來的。


    相府


    龍星宸眼皮子跳了又跳,看著沉睡的兒子,又看了看坐在一邊看書的顧城,“我今日是怎麽了,眼皮子總是跳個不停!”


    “?”顧城放下書,“可是累了?”


    “有什麽好累的,不是我說,二弟就應該早點成親,那孩子生在顧家,豈不是更好!”龍星宸道。


    生在顧家,和生在外麵,總歸是不一樣的。


    “他們有他們的考量!”


    “……”


    龍星宸默。


    她知道,戴思思是為了顧俊。


    不想顧俊被千夫所指。


    這廂還在說話,沉香已經蹬蹬蹬跑了進來,“公主,相爺,戴夫人那邊來人說,有賊子傷了夫人,利箭射中了她的肚子!”


    “什麽?”龍星宸尖叫一聲。


    什麽人如此大膽,敢去行刺戴思思……


    顧城也一下子站起身,驚慌的弄翻椅子。


    他倒不是緊張戴思思,而是戴思思肚子裏那孩子,是顧家的。


    龍星宸立即說道,“相公,你先過去,我親自去請姨祖父,如今也隻有他能救戴夫人了!”


    “好!”


    顧城立即喊了人,駕駛馬車前往戴思思住的院子,又讓人去找顧俊,讓他立即過去。


    龍星宸則去冷府。


    冷老爺子已經很多年不出手救人了,見到龍星宸過來,也錯愕了一下,“小丫頭怎麽來了?”


    “姨祖父,這次您可一定要幫我!”龍星宸忙道。


    “你這丫頭,都做娘了,還這般毛毛躁躁,到底什麽事情啊?”冷老爺子問。


    他也是服氣這小丫頭了。


    “救命,救命啊!”龍星宸拉著他就走。


    直接上了馬車,前往戴思思的宅院。


    顧城到的時候,那個刺殺戴思思的人已經被殺死,其中一個跳掉了。


    戴思思帶著冷老爺子過來時,冷老爺子給戴思思把脈,不停的搖搖頭,“怎麽了?”


    “孩子怕是沒救了!”


    “不……”


    戴思思忽地抓住冷老爺子的手,“救孩子,破腹,破腹救孩子!”


    她知道,她快不行了,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這些日子的幸福,得來不易,她所奢求的,不過是留一個和二爺的血脈。


    龍星宸聞言,緊緊握住了戴思思的手,“你一定要支持住,二弟很快就回來了……”


    “公主,我不行了,孩子,無論如何一定要救孩子,如果孩子活著,你照顧他……”戴思思說著,用力抓住了龍星宸的手,“公主!”


    “好!”龍星宸沉沉應聲。


    再一次催人去找顧俊。


    務必要快些把顧俊找回來。


    冷老爺子已經準備了刀子、藥準備破腹……


    顧俊看著對麵的人,吃吃喝喝,抱著個姑娘就是不說協議的事情,顧俊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壓根不想談生意。


    “您慢慢喝,我先走一步了!”顧俊說完站起身。


    戴思思月份大了,他得回去守著,免得半夜三更生了,她發慌。


    對麵的男人錯愕了一下,但又不敢攔著顧俊,“那二爺您慢走!”


    顧俊微微頷首,快步離開,出了屋子,就見樓裏似乎有點亂,好像在找人似得。


    顧俊也沒多想,便朝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二爺!”小廝喊了一聲,跟在顧俊身後。


    顧俊上了馬車,看著馬車裏的小女孩,頓時嚇了一跳。


    小女孩一個勁的搖頭,眼睛裏都是淚水,祈求的看著他。


    顧俊頓時明白,這小女孩想逃出去。


    朝她豎起拇指,示意她別出聲,拉開了座位的板子,讓她鑽進去。


    小女孩愣了愣,頓時明白過來。立即鑽了進去。


    這才進去呢,那廂樓裏媽媽便過來了,“哎呦,這是二爺啊,要回去了嗎?”


    顧俊掀開馬車簾子,讓媽媽能夠看清楚馬車內什麽都沒有,“嗯,回去了!”


    “生意談成了嗎?”


    顧俊搖搖頭。


    落下簾子,讓小廝離開。


    媽媽看著離去的馬車,問道,“找到了嗎?”


    “還沒!”


    “那還磨蹭什麽,趕緊給我找,如果找不到,咱們都得完!”


    這年頭的銀子哪裏是那麽好賺的,尤其還是大戶人家的錢。


    如果這事鬧出去,她非死不可。


    馬車出了樓裏,行走在大街上,顧俊才把小女孩放出來。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恩公,您能不能送我回家去,我……”小女孩話還未說完。


    龍星宸派來的人已經找到顧俊,“二爺,您快回去,戴夫人出事了!”


    顧俊一聽戴思思出事,以為是要生,早產了。


    讓小廝加快速度往回趕。


    隻是他從來沒想過,等待他的,會是女兒的屍體,和奄奄一息的戴思思。


    “思思!”


    顧俊喊了一聲,撲過去跪在了床邊,緊緊握住戴思思的手。


    戴思思全憑一口氣撐著,等顧俊回來。


    “二爺!”


    “思思,我回來了!”顧俊握住戴思思的手,哭了出聲。


    戴思思笑。


    又淒涼又悲傷。


    “二爺,您莫哭,思思喜歡您笑,開開心心的笑,二爺,您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思思一直在等您,就是為了告訴您,讓您好好活下去,要幸福!”戴思思說著,眼淚也落了下來。


    她多想,陪著他,一直永遠永遠。


    可是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她已經沒時間了。


    所有的氣,在這一刻,都泄了。


    隻是,還是有些不甘。


    顧俊看著戴思思的眼睛,便知道她快不行了,卻一直想等著他的告白,哽咽道,“思思,我喜歡你,也愛你,你不知道,那些日子,和你在一起,是我這一生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思思,我想娶你,是真心的,想要這個孩子,也是真心的,我一直都想和你好好過日子,幸福快樂,我們一家三口……”


    戴思思聽著,靜靜的聽著,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


    她知道,二爺不會騙她,二爺心裏是有她的。


    她錯就錯在,認識二爺的時間不夠早,如果是她先一步認識二爺,她就是名正言順是二夫人,她願意陪著他走所有的路,不管是權利之路,還是財富之路。


    她也知道,很多人瞧不上她。


    覺得她成為第三者,但是,是柯一梅把二爺推給她的,如果不是柯一梅自己作死,她哪裏有機會。


    “二爺,來生,我幹幹淨淨的來找你,可好?”


    隻是這話,她一句都沒說出來。


    就那麽閉上眼睛,沒了氣息。


    “思思?思思……”顧俊連著喊了好幾聲,戴思思都沒回應,他便明白,戴思思去了……


    他們的女兒,也跟著去了。


    他的女兒……


    “嗚嗚嗚……”顧俊哭了出聲。


    床上是戴思思,還有一個小繈褓。


    顧俊悲傷的哭泣聲傳來。


    屋子外,顧城坐在一邊,紅著眼眶。


    他對家裏人,很心軟,也很護短。


    龍星宸早已經哭的淚眼朦朧,走到顧城身邊,“相公,你可不能這樣子,你還要找出幕後黑手,將其繩之以法,不能讓咱們顧家的孩子,白白的沒了!”


    說到後麵,龍星宸幾乎是嘶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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