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家裏,田老頭身體已經漸漸好了起來,唯一有病的,便是癱瘓在床的田李氏。


    這些日子,田李氏的日子不好過,吃也吃不飽,拉了也沒人給她收拾,她身上已經長了瘡,一動就疼


    還癢。


    這樣的日子,她簡直生不如死。


    “爹,你說咋辦?”田大郎問。


    三十兩銀子,幾乎夠他一家子一年的開銷,他拿不出來。


    田老頭沉默。


    “如果,如果娘去了呢……”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麽一句,卻宛如平地一聲雷,震的父子幾人魂飛魄散。


    對,這是一個路子,可問題是田李氏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難道要活生生的把她掐死嗎?


    這個想法,頓時在父子幾人腦海裏閃過。


    如今的田李氏就是一個廢人,還要吃著家裏的糧食,還要人伺候,家裏如今遇上難事,也該她這個娘付出付出了。


    幾個人到底還是不敢出手。


    可這事情拖不得,一旦拖下去,出現的變故也極大。


    最後在田老頭的默許下,天亮十分,兄弟四人慢慢的進了屋子,看著炕上的田李氏,輕輕的喊了一聲,“娘!”


    人很多時候,都有種趨吉避凶的本能。


    就像此刻的田李氏,從四個兒子進來的時候,她就莫名的害怕,想要說點什麽,可是喉嚨又幹又疼。


    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隻能看著四個兒子跪在她麵前,給她磕頭。


    “娘,您安心的去吧,您不是白死,你是為了咱們家,你是為了咱們家啊!”


    田李氏恍惚間,像是明白了什麽。


    她知道,她被拋棄了。


    這幾個不孝子終於不打算在養著她了。


    當枕頭捂住她的臉,她沒有掙紮。


    早已經心灰意冷。


    但但窒息的感覺襲來,她忽然掙紮起來。


    可是有人壓住了她的手,摁住了她的腳。


    “壓住她,壓住她,不要讓她掙紮……”


    不知道是那個兒子說的話,田李氏聽了之後,徹徹底底放棄了掙紮。


    然後一點一點的沒了生息,不再動彈。


    在這快要天亮、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田家四兄弟親手捂死了他們的娘。


    “轟隆隆!”


    一道驚雷響起。


    緊接著又是好幾道驚雷,打的讓人心慌。


    其中有一道正打在了屋頂上,直接把屋頂給打了個洞。


    看著那閃亮細長的雷電,田家四兄弟嚇的一瑟縮,頓時便尿了。


    老天爺知道他們捂死了自己的親娘,要劈死他們了。


    “不,不……”


    “娘啊!”


    回過神,才響起他們掐死的娘。


    拚了命的去搖晃著田李氏的屍體,可是她再也沒有動彈一下,也沒有像曾經一般罵罵咧咧。


    又是幾道驚雷,接著是滂沱下雨。


    這入冬的天,竟還有了響雷,把附近村子的人都驚醒過來。


    紛紛猜測到底是哪個畜生幹了豬狗不如的事情,惹得老天爺都看不下去。


    田李氏斷氣的時候,她忽地想起了田園。


    這個撿來的孩子,對她其實是最好的。


    心冷卻不忤逆,賺了錢都給她,讓她手裏有錢,想怎麽就怎麽,也把她養的貪心了。


    正因為她的貪心,把田園一步一步推出去,從此再也不管他們的死活。


    錯了,錯了。


    或許這便是報應。


    她以前做了那麽多缺德事情,如今被四個兒子親手捂死,果真是報應啊……


    這雷一直響著,電閃雷鳴中雨也下的很大。


    顧歡喜驚醒過來,田園把人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莫怕,隻是打雷了!”


    “這大冬天怎麽會打雷?起來看看兩個孩子去,莫要嚇著!”顧歡喜說著要起身。


    田園壓住她,“我們冷的很,你睡吧,我去看看就是了!”


    說著起身下床拿了衣裳套住,去了不不、冬瑜院子。


    雖不是他生的,卻喊他爹。


    他不懂怎麽照顧她們,就算疼惜,也不太會表達。


    到了兩個孩子院外,仔細聽裏麵並無聲音,這才放心慢慢往回走。


    當初修建這房子的時候,就修建了回廊,如今這般正好,下雨也淋不到人。


    回到院子,見顧歡喜靠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雪白的肩膀露了出來,田園怕她著涼,連忙拿了厚實的衣裳給顧歡喜穿上,“外麵下雨了,涼的很,把衣裳穿好!”


    顧歡喜任由田園給她穿衣裳,認認真真的把盤口套上,才把人拉到床上,歪在他懷裏。


    她知道,冬天打雷其實是正常現象,但如今怕是有人要拿此大做文章。


    尤其這打雷的地方又是山水鎮。


    她大哥便是出自山水鎮顧家村,如果朝堂上有人以此對付他……


    顧歡喜心裏擔憂,“你能不能想辦法,讓人送一封書信給我大哥,讓他早作打算!”


    “……”田園蹙眉。


    顧歡喜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如果有人利用這一現象,對付顧城……


    “別急,如果,如果……”


    田園說著,深吸一口氣,“就算這冬雷怪異,我也有辦法,把這禍水引到別的地方去!”


    有些事情太過於肮髒,田園並不打算告訴顧歡喜。


    但如果真有人拿這冬雷一事去對付顧城,他定是不答應的。


    如今就看田家那些人怎麽做了!


    田家拿不出銀子,也不可能拿出銀子,那麽隻能走另外一條路。


    家中有長輩死去,就要留在家裏守孝,這是田家人最後的路。


    弑母。


    田李氏已經癱瘓在床多日,想來田家早已經沒人想伺候她,如今……


    田家人早已經不耐煩,隻是一直沒機會也不敢下手,但是如今這個消息傳來,田家人怕是會下最後的決定,痛下狠手。


    如果田家人真的下手害死了田李氏,就能禍水東引,不管是誰對顧城下絆子,都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直接送信去相府肯定不行,會牽扯出很多來,可以送去給恭親王府,讓世子爺轉交。


    別人,田園不信任,如今也隻能派唐小山走一趟。


    但此去京城,路途遙遠,唐小山能行嗎?


    “你在想什麽?”顧歡喜小聲問。


    “我在想,要讓誰去送這個信,送過去之後,他們便不能回來,還要把這邊的痕跡都抹掉……”


    不過這之前,得把事情確定了才行。


    如顧歡喜、田園所想的,山水鎮的異象發生之後,二皇子安排的人,很快把這異象傳了回去。


    這顧城可是出自顧家村,顧家村屬於山水鎮,卻並不知道,田家,田李氏被她四個兒子合理掐死了。


    田園想了想才說道,“歡喜,你睡,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顧歡喜看著外麵滂沱大雨,這會子天也麻黑的,外麵又冷又寒。


    “我必須出去一趟,如果不去,我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事情,老天爺不會無緣無故的電閃雷鳴,你乖乖等我回來!”田園說著,親了親顧歡喜的額頭,起身穿了衣裳,然後又把自己收拾妥當,穿了蓑衣出了門。


    顧歡喜壓根睡不著,索性起身穿了衣裳,輕手輕腳的前往廚房,這才把灶孔燒起來,康大娘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是誰在廚房裏?”


    “康大娘,是我!”


    “夫人?”


    康大娘很是詫異。


    見顧歡喜在燒鍋,不免問道,“夫人可是餓了?”


    “不是呢,我燒點薑湯!”


    “……”


    康大娘默。


    去拿了生薑過來,洗幹淨然後敲碎放在鍋裏煮,顧歡喜坐在一邊燒火,一邊暖和著自己。


    “這雨一下,天似乎更冷了!”


    “這已經是冬天了!”


    十一月多,翻過去就是十二月,確實是冬天。


    “往年也沒冷的這麽遲,今年倒是詭異的很!”康大娘說著,在一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


    顧歡喜瞧了一眼,沒說話。


    “夫人不好奇,我從哪裏來?為什麽會做這麽多的菜肴,還有年紀多大?”


    顧歡喜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隻要你不害人,我不會多問!”


    這是顧歡喜的真話。


    她從來沒有探尋他人隱私的愛好。


    “夫人是個好人,我這些年,也見過一個像夫人這般好的好人!”


    “那她一定是個有福的人!”


    “是啊,善有天佑,夫人所言甚是!”康大娘說著,眸子裏都是懷念。


    隻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


    落到今天這個樣子,也是她咎由自取。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康大娘又說道,“夫人想念自己的親人嗎?”


    “我的親人?”顧歡喜呢喃,“想,可是我現在不能回去!”


    康大娘便不在繼續問了,陪著顧歡喜一起熬薑湯。


    滂沱大雨下,田園快速前行,他走的地方連個腳印都沒留下,就算留下也被大雨衝刷。


    很快到了田家。


    如今的田家,到處透著一股子蒼涼之感。


    他聽到了哭聲。


    “娘……”


    一句句的哭喊,把田園吸引過去。


    才到田李氏的屋子外,一股子臭味撲鼻而來,讓習慣了幹幹淨淨的田園差點嘔吐出聲。


    他頓時明白,田家四兄弟出手了。


    把田李氏害死了。


    輕手輕腳踩在屋頂上,慢慢的靠過去,屋頂上被雷電打了一個大洞,屋子裏,田家四兄弟跪在炕前,身後的雨水濺濕了四人的後背衣裳,而他們依舊跪著,田李氏筆挺挺的躺在炕上。


    瞪大了眼睛。


    死了!


    田園不知道是什麽感受,看著田李氏瞪大的眼睛,慢慢的坐在屋頂上。


    然後離開。


    他的目的達到,田李氏死了,在這個電閃雷鳴的夜晚,被她四個兒子害死了。


    所以這天打雷劈已經說的過去。


    想到這裏,田園鬆了口氣。


    不管田李氏怎麽死的,隻要死了,隻要是被她兒子害死的,於顧城來說,就能洗脫一切的幹係。


    田園不知道是,田李氏本瞪大的眼睛,在他走之後,慢慢的閉上,本來僵著的身子,也漸漸趨於平和。


    她知道田園來過,臨死前的悔悟,在感受到田園那瞬間,她便明白,她不會白死,她那幾個白眼狼,不會得了好。


    “娘啊……”


    田大郎幾個一開始憑著一股勁,這會子也害怕,也哭泣。


    但是都無濟於事,死了人,再也不會複活,這一輩子,他們都將活在愧疚之中,一世一生都拜托不掉弑母的罪名,更忘不掉田李氏的掙紮和最後失去那瞬間的低嗚。


    她拚了命把他們生下來,如今卻被他們害死。


    “嗚嗚……”


    越想越是後悔,也害怕,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們就不用做人了,田大郎哭,田二郎也哭。


    田園回到家裏,在外麵脫了蓑衣,掛在釘子上,進了顧歡喜的寢房,見床上空空,嚇得他一個趔趄。


    “歡喜……”


    “嗯?”顧歡喜端著薑湯過來,見到田園,笑眯了眼睛,“你回來了,我給你煮了薑湯……”


    薑湯被拿走,人也被抱在了懷裏。


    感覺到田園身上的冷意,顧歡喜一個瑟抖。


    田園察覺道,忙鬆開顧歡喜,“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我知道,我想著你外麵回來,怪冷的,你看你衣裳都濕掉了,快把薑湯喝了,去裏麵洗洗,洗好再說,衣裳我去給你拿!”顧歡喜溫柔低語。


    她知道,田園肯定是見她不在,嚇到了。


    而田園也確實如此。


    點頭把薑湯喝掉,隻覺得整個人都暖烘烘的,舒服了很多。


    把碗放在桌上,進屋子去沐浴。


    顧歡喜也去拿了衣裳把外麵有些濕的衣裳換掉,又去給田園拿衣服,拿了一件稍微厚實些的薄襖。


    放在浴房內間的屏風上。


    等田園洗好澡出來,看著他穿著這身衣裳,顧歡喜滿意的緊。


    笑意加深。


    田園挨著顧歡喜坐下,“田李氏死了!”


    “死了?”顧歡喜驚呼。


    不會這麽湊巧……


    “她是被害死的,她住的屋子被雷電擊穿,四個兒子跪在她麵前,田家其他人一個都沒靠近,壽衣也沒穿上!”


    “怎麽死的?”


    “病了這麽久都沒死,卻在這個時候死,還電閃雷鳴,雷電擊穿了她屋子的屋頂,就可以衍生出很多來!”


    顧歡喜尋思片刻,“你打算怎麽辦?”


    “給鎮丞一個大禮,不過田李氏到底是怎麽害死的?還需要詳查!”


    “其實不必,田李氏如果是被害死的,隻有幾種辦法,氣死、嚇死、毒死、掐死或者捂死,若是屍解,氣死、嚇死這個不太容易查出來,那麽就隻有一種辦法,把四兄弟都關起來,攻心詐供,隻要其中一個招了,另外三個心理會承受不住,就算都不招,也可以來個騙局,讓他們一一招了,這隻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顧歡喜認真說道。


    田園頷首。


    他一直知道,顧歡喜很聰明。


    “毒死的就更好查,這個不提!”


    “那麽就剩下一個掐死、捂死!”


    “掐死若留下掐痕,更甚者會掐歲脖子上的骨頭!”


    “在就是捂死了,人死之後,會出現屍斑,屍斑出現早而顯著,呈暗紫紅色;屍冷緩慢;顏麵發紺,腫脹;麵部皮膚和眼結合膜點狀出血;口唇、指(趾)甲紫紺;流涎,大小便排出。內部的主要特點是:血液呈暗紅色流動狀;右心及肝、腎等內髒淤血;肺淤血和肺氣腫;內髒器官的漿膜和粘膜下點狀出血!”顧歡喜低低背出。


    這一段還是她當初看了幾個推理的電視劇,特意去查的,因為當時好奇,所以記的特別清楚。


    田園看著顧歡喜,好一會後才點點頭,“我即刻前往鎮上,這件事情,越早查出來越好,不能讓田家把人埋了!”


    “等等……”


    顧歡喜微微沉默。


    其實這件事情,田園去不好。


    但是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去。


    因為定有很多人會盯著田園。


    “如果是田家村的人去或許會更好!”顧歡喜說道。


    “田家村的人去,見不到鎮丞!”田園摸著顧歡喜的頭,“你別怕,這事情牽扯不到我身上,萬一牽扯到了,我帶著你離開這裏,投靠太子去!”


    顧歡喜頷首,“那你駕駛馬車去!”


    “好!”


    田園、顧歡喜沒想到,田園離開,家裏卻來了一個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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