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


    顧城鄭重說道。


    他其實見不得女孩子哭。


    建康帝的耳目素來多,尤其得知皇後沒有見龍星宸時,氣的臉都青了,起身怒氣騰騰的到了未央宮。


    看著那個一身白衣,臉色素白的女子,建康帝深深洗了口氣,“既然你一直忘不了他,那麽等星宸嫁人後,這個皇後你也不必做,朕放你走,去和他雙宿雙飛,朕要你好好看看,你心中念念不忘的情郎,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轉身拂袖而去。


    皇後驚愕、詫異,好一會後才覺得心跳加速,追出去的時候,皇帝已經走了很遠。


    “皇上他是認真的嗎?”皇後輕輕呢喃。


    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


    伺候她的人都知道,這一次,皇上是真的心冷了。


    再也不願意將就,打算放任她了。


    消息傳到太後、太上皇處。


    舒薪隻是冷冷一笑,“遲早有她後悔的時候,隻是可憐了我們的兒子!”


    這麽多女子,就選了這麽一個。


    那兩個孬種,裝什麽情深,卻是個男盜女娼的賤貨罷了。


    不是她看不起皇後,實在是皇後太過分。


    不愛皇帝不嫁就是,卻裝什麽為了家族嫁了,卻又自持清高冷著皇帝,這才有了許貴妃。


    要不是她自己作,會有許貴妃什麽事兒。


    自己貪慕虛榮,卻不肯承認。


    “如此甚好,你好好給咱們兒子選一個,心思單純、活潑愛笑、討人喜歡的!”龍騰說著,捏了櫻桃遞給舒薪。


    舒薪張嘴抿住,然後吐出核,龍騰眼疾手快的接住,繼續投喂。


    “你說的是,是該找這麽個人了,她既然想著她那情郎,便送她去和那個人過,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日子過成什麽樣子!”舒薪說著,心中暗恨。


    也是她這個做太後的不管事兒。


    如今皇帝心冷,倒是好下手多了。


    卻不想兩夫妻還是遲了一步,建康帝微服出宮去了。


    他也是實在憋屈,為國為民,勞心勞力,妻子卻從來不體諒他。


    或許,他不該因為當年的救命之恩,那一見鍾情便許了一生。


    “爺……”


    “隨便走走吧!”


    “是!”


    建康帝走在大街上,去茶樓喝了茶,聽了曲子,才回到宮中。


    這樣的日子倒也舒暢,讓人準備筆墨,寫下了賜婚聖旨,將自己的女兒和顧城都好好的誇獎了一番,建康帝十分滿意的看著聖旨,拿了玉璽蓋上,“嗯,如此甚好!”


    妻子不貼心由著她去,既然將他的真心視為無物,便讓她去看看,她一心愛著的人是什麽樣子。


    不過既然出了宮,想回來,卻是不可能了。


    皇帝將公主賜婚顧城,還是引起不小的轟動。


    顧家又驚又喜,但更多是喜,還有擔憂。


    公主啊,會不會不好相處?


    顧俊、顧琪告訴家裏人,其實公主特別好相處,一點脾氣都沒有,還十分愛笑,性子好的不得了。


    盡管擔憂,還是到了六月,顧城將龍星宸娶回了家。


    至此她成了顧家大少奶奶,顧城成了駙馬爺。


    龍傲倒是回來了一趟,皇帝說了他的想法,龍傲什麽都沒說,去了一趟未央宮,回到養心殿便同意了皇帝的做法。


    九月的時候,皇後得了急症,十月的時候便去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輛馬車出了帝都。


    舉國哀悼,建康帝給皇後風光大葬,冊封了皇後的娘家。


    馬車上,婦人哭的不能自己。


    如今的她,哪裏也去不得,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後,也不再是太子、公主的母親。


    或者說,太子、公主都不認她。


    這一刻,她無比的後悔,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沒有人會聽她的話,也沒有人會再在意她的想法,那個愛著她的男人,這個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人不要她了。


    徹徹底底放棄她了。


    “夫人!”


    夫人?


    是了,從此她隻一個夫人,無家可歸的夫人,僅此而已。


    她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在等她,如果沒等她,已經成婚,那麽這些年,她所有的堅持,都將是一場笑話。


    京城


    歡喜已經來到這個地方,已經一年了,她出去過,但跟著的人很多,見到的人很少。


    去的地方,幾乎都被清場,她沒辦法接觸到外麵的人。


    在恭謝侯府大半年時間裏,她出去過好幾次,但是真真正正和外人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十句。


    她懂。


    一直都懂的。


    明白太多,所以她從來不問,隻管開開心心的活著就好,別的事情,不管不問。


    侯府裏嫁出去三個小姐,謝卿涵卻一直未曾娶妻,甚至來說親都不曾,這讓歡喜覺得害怕。


    因為謝卿涵對她,太過於熱切,也太過於殷勤。


    真心、假意,她看的出來。


    謝卿涵沒有那麽喜歡她,他在討好她,甚至忌憚、試探著她。


    “姑娘,這荷包快繡好了呢!”


    歡喜抬眸,淺淺一笑,“是的,快繡好了!”


    小文想了想又說道,“姑娘,你知道嗎,如嫣姨娘生了,是一個小小姐!”


    “……”


    歡喜錯愕了一下,“生了嗎?”


    “嗯,我剛剛還去看了一下,喜婆已經去老夫人那邊報喜了!”


    “那倒是喜事一件!”歡喜說著,起身去打開了錦盒。


    裏麵都是這些日子謝卿涵送給她的東西,值錢的、價值不菲的、喜趣的,她說不上喜歡,說不上不喜歡,但都保存的很好。


    從裏麵挑了一個赤金的鐲子,“小文,這個你拿去,讓人熔一下,熔成長命鎖,到時候拿去給如嫣姨娘!”


    “是!”


    小文知道,歡喜不在意這些,所以從來不會多問,歡喜吩咐什麽,她去做就好了。


    待小文離開之後,歡喜才放下針線。


    到底誰能來帶她離開這裏?


    這個時候,歡喜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山珍海味,綾羅綢緞,而是離開這裏,獲得自由。


    必須是自己掌控生命,說話、行動的自由,而不是被關在這侯府,成為一隻隻會吃穿的金絲雀。


    等小文把長命鎖拿回來的時候,歡喜看了一眼,覺得精巧好看,分量也足,拿去送如嫣姨娘也是不錯。


    歡喜帶著小文過來的時候,如嫣正在床上休息。


    孩子睡在一邊的搖籃裏,有丫鬟、奶娘守著。


    “歡喜!”


    “如姨娘!”歡喜輕輕喚了一聲。


    以前覺得如嫣單純,但是她能在佩雅之前,又在萬分厲害的三少夫人眼皮子下生了個女兒,就不是簡單的。


    “快坐!”如嫣笑著。


    和佩雅一起出來,一起成為一個男人的姨娘,但是她知道,她和佩雅不會是朋友,隻會是敵人。


    歡喜不一樣,歡喜是五少爺看中的,以後是要去五少爺院子,和她沒有任何的利益糾葛。


    “這是給孩子的,恭喜你!”


    “謝謝!”


    有了孩子,便有了依靠。


    就算生不出兒子來,她也不會隨意被發賣。


    陪著如嫣坐了一會,說了兩句話,歡喜便起身告辭了。


    “歡喜,以後有空,常來坐!”


    “好!”


    歡喜回到香庭院。


    看著院子裏已經快要開敗的菊花,不免心口澀然。


    她出不去,出不去啊……


    田園在京城轉了快一年,什麽活都幹過,很多府邸都去過,但是依舊沒有找到歡喜。


    本就陰翳的眼,越發的沉冷。


    很多時候,看人一眼,都會讓人覺得害怕。


    這麽個煞星到底是哪裏來的?


    這日。


    他要送一些東西去侯府。


    恭謝侯府。


    京城的名門望族其實不少,恭謝侯府他卻沒有進入過,因為進不去。


    今日倒是怪哉,侯府那邊買了一些家具,因為都是大件,需要力氣大的漢子。


    本來是輪不到他的,他給了那管事一點錢,也不多,這趟活的一半,管事立即就答應讓田園送了。


    他一直篤信歡喜就在京城,隻是京城何其大,但是他並沒有放棄。


    把東西搬到侯府,是送到登高樓。


    “你們仔細些,這東西貴重著呢,可不能有絲毫閃失!”


    “是,管家你放心吧,咱們會小心的!”


    田園跟隨著人一起把東西搬進去。


    剛要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女子娉婷而來。


    如果說,這世間還有誰能讓他遠遠的一眼就認出來,那隻有顧歡喜了。


    但,那女子並沒有認出他,甚至沒多看他一眼,就帶著丫鬟準備上二樓,管家在一邊小聲和她說話。


    “姑娘過來看書了!”


    “嗯,管家這是怎麽了?”歡喜問。


    眸子微微一掃。


    看著不遠處那個盯著她看的男子,眉頭微微一蹙。


    不是討厭的感覺。


    而是,覺得熟悉。


    那種感覺,除了熟悉之外,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激動。


    “這是五少爺買回來的家具,姑娘瞧著覺得如何?”


    “我哪裏懂這個,不過這花雕的倒是好看,他們是來送東西的嗎?”歡喜問。


    “是呢!”


    “這東西滿重的,他們力氣可真大!”歡喜說完,沒敢多呆。


    上樓的時候,又看了那男子一眼。


    她能看見,他的眼眶紅了,眼眶裏似乎有淚水。


    歡喜抿了抿唇。


    如果他認得她,卻不喊她,想來是個聰明人。


    晚上他一定會來找她的吧。


    “管家!”歡喜忽然喚了一聲。


    “姑娘有何吩咐?”


    “管家,我想要一匹緞布,紫色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派人送到香庭院去?”


    “姑娘放心,小的一會就派人送過去!”


    “多謝管家了!”


    “應該的!”


    歡喜上了二樓。


    田園還站在原地。


    身邊的人推了他一下,“傻愣著幹啥,快點幹活啊!”


    “嗯!”


    田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已經明白,那是歡喜,一定是歡喜。


    她沒有喊他,卻告訴了他,她住香庭院。


    田園很激動,整個人都在顫抖。


    背脊心都是冷汗。


    心像似要跳了出來一般,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跟著把東西搬了,等拿了賞錢才出侯府。


    一回到自己的住處,田園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的東西很少。


    幾件衣裳,兩雙鞋子,還有點銀票。


    如今他已找到了歡喜,這個地方便不能再住。


    “你要走啊?”


    “嗯,準備回鄉了!”


    “那行吧!”


    退了屋子,田園便一直等著天黑。


    但是想混進侯府並不容易。


    也好在田園武功高強。


    隻是混進侯府,要找到香庭院也不容易,因為侯府太大,院子太多。


    田園要避開巡邏的人。


    歡喜等了一個晚上,都沒等到人,不免有些失望。


    “莫非是我想錯了?”歡喜呢喃著,昏昏欲睡。


    一等又是一天,歡喜還是沒等到田園。


    謝卿涵卻親自過來了,“要不要去莊子玩耍幾天,那邊的柚子成熟了,橘子也黃燦燦的,你不是最喜歡吃橘子,咱們去摘吧!”


    “……”


    歡喜猶豫。


    她想去,也不想去。


    她怕去了,那個人萬一找來,錯過了怎麽辦?


    “我不太想去!”歡喜輕聲拒絕。


    “怎麽了?身子不適嗎?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謝卿涵關心問。


    “沒事沒事,就是……”歡喜說著,低下頭不言語。


    小文卻一個勁的笑,“五少爺,那是因為姑娘她準備給您……”


    “小文,不許說!”歡喜連忙打斷小文的話,拉著小文就走。


    謝卿涵愣在原地。


    他似乎懂了。


    歡喜其實是愛慕他的吧。


    各種各樣的荷包,扇墜子,發帶,腰帶。


    卻從來不曾表白。


    可能是她的喜歡比較含蓄。


    微微笑了起來。


    此刻的他還沒有發現,心中的喜悅,早已經壓個了算計,和那小心翼翼以及逢場作戲。


    甚至比他考中狀元時還激動欣喜幾分。


    回到登高樓。


    點書見謝卿涵笑得肆意,“少爺,您遇上什麽好事兒了?和小的說說,讓小的也樂嗬樂嗬唄!”


    謝卿涵拿了扇子打了點書的頭,“不許多問!”


    “那少爺,咱們還去莊子嗎?”


    “不去了,讓人把柚子、橘子送來就好!”


    “是!”


    點書雖然好奇,卻識趣的沒有多問。


    香庭院


    歡喜看著籃子裏的錦緞。


    伸手輕輕的摸著。


    難道是她的方向錯了?


    如今謝卿涵身上,發帶、腰帶、荷包、扇墜,都是她繡的,為什麽沒有人尋來?莫非是不夠明顯,還是她家離京城太遠?


    又想到那個男人。


    歡喜呼出一口氣,再等等,或許,她猜對了呢,那個男人認識她……


    “姑娘,這緞布有什麽問題嗎?”小文問。


    伸手也摸了一下。


    沒覺得有什麽不同呀?


    歡喜失笑,“沒什麽不同,我就是還沒想好要做什麽而已!”


    “原來如此!”小文應聲。


    想來姑娘給少爺也做了不少東西,如今猶豫倒也在情理之中。


    小文繼續收拾屋子去。


    這邊一個小院子,收拾起來也快,收拾好屋子,見歡喜坐在一邊看書,書都拿倒了也不自知。


    “……”


    小文上前,挨著歡喜坐下,“姑娘有心事?”


    歡喜搖搖頭。


    忽地丟下書,“小文,咱們去花園轉轉!”


    小文不解,還是跟著歡喜去了。


    歡喜在侯府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說她是五少爺謝卿涵的人吧,可她又沒有進登高樓伺候,說她不是吧,可她又是老夫人買回來給五少爺的通房丫鬟。


    但是她如今沒去登高樓,老夫人對她也不錯,侯夫人也客氣,五少爺對她也極好,所以她在府裏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就算是像這般在府裏走動,也沒人說什麽,遇上還熱情問好。


    歡喜都淺淺笑著,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才回到香庭院。


    歡喜倒了茶輕輕抿著。


    不行,她得出去,去外麵街上,多出去走走,也許、也許她的家人,已經來找她了呢。


    晚飯的時候,老夫人那邊吩咐人送了兩個菜來,都是歡喜愛吃的。


    她一個人吃不了,便喊了小文、陳媽媽一起吃,小文、陳媽媽這一年也長了不少肉,氣色也好,和歡喜處多了,倒是沒推辭,坐下來一起吃。


    等吃了飯,小文、陳媽媽便開始收拾,歡喜在院子裏慢慢走動消食。


    暗處


    田園咬了一口餅子。


    餅子又硬,他卻吃的很香,想到歡喜就在他麵前,隻要他抓住機會和她見麵,想來能清楚一切。


    在侯府後院潛藏了好幾日,田園才知道歡喜住在香庭院。


    吞下最後一口餅子,田園吞了吞口水。


    抬手輕輕的按了按胸口,讓餅子咽下去些。


    他其實很渴,很想喝點水,但怕暴露行蹤,都一直忍著。


    吃得少,大小解也少,不到憋不住,田園都躲在暗處,不挪動,怕被人發現。


    夜深了。


    歡喜讓小文、陳媽媽去睡,然後把窗戶打開,套著衣裳,躺在床上等著。


    雖然希望渺茫,但是她還想試一試,萬一、萬一。


    黑暗中,輕微的響動傳來,歡喜忽地緊張起來,屏息靜氣看著那人跳進屋子,關上窗戶,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床邊走來。


    歡喜忽地坐起身,沉聲,“你是誰?”


    “吸!”田園嚇了一跳,卻又忍不住欣喜若狂。


    找到了,找到了。


    他找到她了。


    “你再不說話,我就喊人了!”


    “別……”


    田園連忙出聲,“我,我就是那日搬家具的人,姑娘不知道還記得嗎?”


    歡喜頓時欣喜的叫了出聲,“是你!”


    連忙下床去點了油燈。


    端著到了田園跟前,看著田園的樣子,“我,我……”


    “歡喜!”田園叫了一聲,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你認得我,你認得我對不對?”歡喜抓住田園的衣裳。


    都已經入秋,他還穿著單衣,不免錯愕。


    “嗯!”田園一個勁點頭。


    歡喜也是紅了眼眶,緊緊抓住田園的衣裳,沉聲問他,“我是誰?”


    ------題外話------


    推文《邪妃撩人:王爺休想逃》作者:凡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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