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就搬離了那座別墅。


    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米卡好像知道我的想法,所以也沒有過多挽留。


    經曆了那一場宴會,g市幾乎和米卡對著幹的所有勢力都被肅清了,往日米卡南天能影響到的地方重新來了一次大洗牌,幾個本來牆頭草一樣的人物一下子堅定了立場,然而米卡隻輕描淡寫的幾句,就把他們嚇得再也不敢露麵。


    米卡容不得背叛。


    如果那個時候這些人跟著南天一起死,他或許會給他們留點兒麵子,妥善安葬他們,但是現在他們轉過頭來向狗一樣向米卡示好,隻會換來他的唾棄。


    他們離開了g市,我不知道他們的下落,米卡也沒有告訴我,我有時候會猜測,他們的下場一定比死更慘。


    那段時間,沒有人再來害我,也沒有人再來煩我,我經常一個人站在g市最高的樓頂上,在黃昏的光裏默默往下看。


    偌大的城市,夕陽西下之後便漸漸地沉浸在一片灰色之中,不久,就有一片片霓虹燈亮起,街道上的車輛流水一般遠去,在我的眼前連成了一條條光帶。城市繁華不曾離開因為誰的離開而有絲毫減淡,我的渾身上下卻包裹了一層冷意。


    恍惚間,我覺得我不該屬於這個地方,於是我想到了逃離。


    也許離開真的會讓我好過些。


    我給米卡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其實我可以不告訴他的,但是我怕這個人知道我離開後真的做出什麽事來,他說過,我要真的離開他,他就殺了我。我雖然對這個世界失望,卻還沒有失望到死的程度。


    快過年的時候,我買了一張去d市的汽車票。


    在那座城市的邊緣,我找到了那家曾經給我過溫暖的小店,想再吃一碗熱乎乎的羊肉湯,可惜,物是人非,店主人已經換了。我一口一口的喝著端上來的羊肉湯,香是很香,可是總找不到原來的感覺。


    我實在忍不住,就跟那個新老板攀談了起來,一打聽,才知道那對夫婦年前就把小店出兌了。我問那個新主人,為什麽好好的生意不做了,他說他也不知道,可能是漂泊久了忽然想回家了吧,他們走的時候挺開心的,那個女人還大著肚子。


    我的心這才放鬆下來。


    希望好人有好報!


    我默默道。


    我喝完了湯,付好了錢,找了一輛開往市區的公交車。


    還是那個車站,還是那輛蒙滿灰塵的車,裏麵空蕩蕩的,我還是坐在了原來的位子上。


    我好像看到了角落裏的那個人。


    他忽的抬起頭來,向著我裂開嘴角輕輕的一笑。


    “阿東!”


    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我連忙回頭看了一眼司機,幸好我剛才的聲音不大,否則他肯定以為我是個瘋子。


    在這輛隻有我一個人的車上,突然叫出一個名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見鬼了呢。


    我又換了幾輛公交車,終於到了天堂娛樂城。


    付青雲把這個地方經營的很好,我在外麵看了一眼,娛樂城的裝修布置又回到了黑豹在的時候的風格。裏麵燈火輝煌,門口一條猩紅色的地毯鋪開,客人蜂擁而入,門庭若市。


    我很欣慰。


    遠遠地看到付青雲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從裏麵出來,對著一個身形微胖的客人微笑,我趕緊躲到了樹叢後。


    我不想讓他看到我,沒有我的日子,他會過的更好。


    夜色降臨,我一個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上,心裏五味雜陳。


    呂布這次沒有跟來,但是臨走時他留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讓我有事隨時找他。荃姐說是去美國治傷,後來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去治傷還是又隱入了幕後。


    走著走著我覺得有些累,就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的我已經打扮的完全像個良家婦女了,所以,並沒有別有用心的男人上前來打擾我。


    我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竟然有些倦意,不知不覺就打起盹來。


    睡夢中,我迷迷糊糊的又見到了那幾個人……


    我想,我該去看看他們了。


    南天被炸死了,什麽都沒有剩。從d市回來後,我先去了一趟南天的別墅,毀了那個南天逼我看錄像的地下室,又拿了些東西,然後一個人開著車,回到了黑豹的老家。


    那所老屋還在,很久沒有人打掃了,上麵掛滿了蜘蛛網,地上還有一些啤酒瓶之類的,我想可能是那天南天的手下留下的。


    我找了一把掃帚,把蜘蛛網都掃了下來,然後又把那些酒瓶之類的整理到了一起,看著房子變幹淨了很多,我才一屁股坐在門前,看著外麵的風景發呆。


    晚上,我從車裏抽出一條睡袋,在地板上和衣而臥。夜風從門縫吹來,有些冷,我把自己緊緊的裹起來,還是凍得睡不著,於是,這個時候,我又開始懷念那幾個給過我溫暖的男人。


    天還沒有亮,我就爬起來了,在院子裏跑了十來圈後,身上才開始有了暖意。


    我簡單收拾了一些祭品,裝在一個背包裏,就一個人上了山。


    那個山頭還是很荒涼,野草長到了齊腰高,在冬天來臨的時候已經枯了,卻依舊一根根倔強的挺立著,好像曾經走過這裏的無數不屈的靈魂。


    在一排鬆柏樹下,我找到了黑豹和他父母的墳,我拿出隨身帶著的鐵鍬,把他們的墳墓都重新修葺了一下,拔了野草,重新加了土,最後我又挖了一個坑,把南天的一件衣服埋在那裏,算是讓他入土為安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到了地下會不會招來一片罵聲,他這一生都在抗拒親情,卻又在渴望著親情,實在是一個很矛盾的人。黑豹也許會恨他,他的父母也許會指責他,但是我總覺得不讓他們一家人團聚,我就沒有辦法心安。


    這一切辦好之後,我又來到阿東的墳頭,告訴他,那個害死他的人已經死了,他愛的女人,從此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我在那個老屋子裏住了一個月,這一個月我過的像野人一樣,自己打水劈柴,生火做飯,纖細白嫩的手凍裂了,磨粗了,兩個臉蛋紅通通的,像是高原紅,但是我一點兒都不在乎。


    也許,隻有這樣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才能讓我徹底放下心中的愧疚,迎接新的生活。


    那個人,已經在我的心底紮了根,雖然他的身份讓我忍不住疏離,但是我知道,我忘不了他。


    所以,黑豹,阿東,原諒我,我可能會走進一段新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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