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師在大多數時候都扮演著保護者的角色,像我的人生一樣,雖然他們並沒有保護我多少,但是在我需要的時候,我還是會想到他們,比如那個在我自殺時帶著同學到醫院看我的高中老師。


    “那個人其實可以算是個好人,他平時待學生很好,和藹可親,該嚴厲的時候嚴厲,該放鬆的時候放鬆,私底下,我甚至把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有很多話我不敢跟我父親說,我都會跑去跟他說。“


    米卡抬起頭來,苦笑了一下,眼神中有太多的無奈。


    “那一天,他拖著我,從我家的汽車旁邊,一直拖到了一個廢棄的倉庫裏。我想,為了那一天,他早就計劃好了,包括怎麽接近我,都是在他的計劃之中。我甚至想,他突然調到我們學校做老師都是計劃的一部分。那個時候,我的三個保鏢都在後麵跟著,但是誰都不敢動手,他們害怕傷到我。”


    “那個老師沒有說要錢,也沒有說要我父親做什麽事,隻是把我像一條死魚一樣拖著,一直拖到了堆滿廢棄物品的倉庫裏。那個倉庫很陰暗,裏麵都是灰塵的味道,我當時被嚇哭了,我問他怎麽回事,如果他是受人威脅,我的父親可以出麵幫他擺平,但是那個老師什麽都不告訴我,他隻是獰笑著,一下拉過我,不由分說,把我按在一個裝滿了髒水的汽油桶裏。”


    “我被惡心的氣味和肮髒的水折磨的死去活來,但是他並沒有想讓我立刻死,而是每次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就把我從水裏拎出來。”


    “我被他折磨著,腦子裏卻在不停的想他這麽做的目的,他是個老師,平時除了學生幾乎和別的人沒有什麽交集,我實在想不出他到底為什麽這麽恨我。我知道,他是恨我的,因為折磨我的時候他在瘋狂的笑著。”


    “後來,我的保鏢追了過來,但是他們依舊不敢動,再後來,我父親來了,那個老師看著他,終於說出了實情。他說,十年前,他的兒子死在父親的手裏,現在他要來報仇了。”


    “我的父親當然不認識他,他說,在十年前一場火並中,一個懷孕的女子死了。那個女子是某集團董事長的女兒,也是他的未婚妻,她死的時候一屍兩命。他在這個學校隱忍十年,就是為了報仇。當然,他的未婚妻也是涉黑的,那個時候,她像瘋了一樣,拿著手槍在人群中亂射。“


    一個懷孕的女子,不顧腹中的胎兒,瘋狂跟別人打架,這場麵我沒法想象,但是也許是被逼到了極點吧,女人生來就可以做母親,卻沒有一個女人生來就是個殺手。


    “父親提出用錢補償他,他不答應,一定要我的命,然後父親就說,你要就拿去吧,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反正我不在乎。他說完轉身就走,那個老師氣急了,抓起我,把我整個倒著放進了汽油桶裏。但是這次,我還沒有來得及體會到窒息的痛苦,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溫熱的東西從上麵流下來,一直流到了我的全身。後來,我被父親從水裏撈上來,我才發現我的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爆了頭。“


    “當時我太害怕了,也太絕望了,我唯一依靠的父親竟然不要我了,所以,我根本沒有聽到那一槍打來的聲音,更沒有注意到,那顆子彈鑽進他的腦殼,在裏麵爆炸時產生的震撼。“


    我一麵聽,一麵想象著那個畫麵。


    一個十歲的孩子,這種情景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於殘忍。


    我不忍再問下去,米卡卻還是自顧自的說著。


    “從那以後,我就決心做一個殺手,我做殺手最初的目的是保護自己,因為我知道,隻有我自己安全了,我才能避免我身邊的人受傷害。所以,我跟著荃姐學,拚命的學,後來,我十六歲了,父親給我一把槍,我就拿著那把槍去消滅所有可能威脅我們的敵人。“


    消滅所有可能威脅我們的敵人?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詞:斬草除根。


    當初米卡的父親正是因為沒有斬草除根,才導致親生兒子差點兒被淹死,已經吸收教訓的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敵人活在世上的,哪怕是一個未出世的嬰兒。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明朗的年輕人,忽然覺得就像一輪明月籠上了血色一般,詭異恐怖的很。


    不自覺的,我將身子往後靠了靠。


    直覺告訴我,這個人手上的血,其實一點兒都不比南天少。


    “害怕我了嗎?”他笑了笑,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臉,“我現在已經金盆洗手不幹了。”


    我點了點頭,問:“你和南天,當時怎麽到了那個木屋?在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似在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我被南天下了藥,他想本來想殺我,但是我告訴他,如果我死了,他立刻就會死,因為我一旦死了,我的心腹就會立刻把他的犯罪證據送給警方,到時候他想就難逃法網。”


    “真的嗎?真的有他犯罪的證據嗎?”


    “真的,不過並不在那個小木屋。當時我騙南天,說是把證據藏在了那個小木屋,讓他帶我去。因為我當時已經喝了那杯有毒的酒,所以,南天根本沒有把我當會兒事,隻帶了五個殺手就去了那個木屋。我暗中把跟蹤器裝在他們的身上,以便讓呂布找到我們。其實,我如果想殺南天,我根本不需要費這麽大的周折,我隻要想辦法把他困在別墅裏,等警察到了,他自然插翅難逃,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願,你一直想親手殺了他,所以,我為了讓你做的幹淨,才把他引到了郊外。”


    “那裏,絕對沒有人會看到。”


    米卡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有些憂傷,顯然是因為我的不領情而不高興。


    “後來,呂布果然帶著你來了,就在荃姐出現在小屋後的時候,我知道時機到了,我回頭一下擰斷了一個人的脖子,然後又打傷了幾人,南天反應過來,本來想給我一槍,就在這時,你出現了,他一時失神,竟然把槍打偏了。說白了,夏喬,當時是你救我的命。荃姐用飛鏢解決了南天的幾個手下,又一飛鏢刺入了他的心髒。”


    米卡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手段,我這次參加宴會,是以警方線人的身份參加的,所以,就算我當時殺了南天,我也是正當防衛,根本不會有人追究我。我留著他的命,隻是想交給你。”


    我忽然有些感動,看著他心裏一起一伏,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個人為我做了實在太多,但是我卻始終不想觸碰他的那雙手。


    一雙沾染了血的手,一雙殺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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