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樣的好日子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是很快,我的夢就破碎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身邊空空如也,黑豹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他的衣服沒了,手機也沒有了,隻在床頭我能一眼看到的地方留下了一張卡,卡上寫了密碼。


    我知道,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我摸著他趟過的地方,感受著殘存的餘溫,有些發呆,忽然,有一種受欺騙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很沒用的哭了起來。


    琪姐說過同情和憐憫是最沒有用的,我現在終於明白,同情和憐憫真的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無論是施舍的一方,還是接受的一方,都是最沒有價值的。它們既不能拯救一個人的生命,也不能拯救一個人的心靈,反而會帶來無休止的傷害。


    我起來,茫然的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到目前為止,他是唯一個用溫柔和甜蜜深深地傷害了我的人。


    我想躺回床上,電話卻突然響了,紅樓叫我回去。


    我知道是陳紅,黑豹走了,我站街的角色應該繼續扮演下去。


    我穿了那身破襯衫,背著包,走上街頭。我下意識的四處尋找了一下,我期待那個人從某個角落裏突然衝出來,抱住我,或者提了一籃子菜,擔心的問我去哪兒,可是街上隻有一些匆匆而過的人,時不時用奇怪的目光瞥瞥我。


    我知道,我們的甜蜜已經到此為止了。


    紅樓還是原來的紅樓,那幾個曾經和我一起出去過的站街女看我回來,鄙夷的笑了笑,就給我讓開了道路。


    對於我們這一行來說,不管曾經是在天堂上還是在地獄裏,結束了,就隻能回到自己的本位,這是誰都沒有辦法改變的。


    我穿著高跟鞋,一步一步邁上台階。


    我正想去更衣室換身衣服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攔住了我。我抬頭看了看,好像在哪裏見過。


    那個人見我發愣,吃的一聲冷笑,”看什麽看,不認識啊,你不就是那個被人包了幾天的小蜜嗎?來,翔哥來了之後還沒有打過招呼呢,別這麽沒眼力見,趕緊過來。“


    我點了點頭,知道沒辦法逃過這一劫,硬著頭皮去了更衣室換了身性感的衣服,然後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跟著那個人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裏燈紅酒綠,淡淡的紅光籠罩在灰蒙蒙的光線裏,整個房間像是籠上了一層血色,和我能預見的未來一樣。


    “別他媽的愣著,趕緊過來!“那個家夥在背後推了我一把,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頓時一個大耳刮子打了過來,我的耳朵嗡嗡響了半天,才聽清楚他接下來的話,”看什麽看,不服氣啊?不服氣找你的大老板來撐腰啊!“


    我沒有敢再看他。


    黑豹說過有時候害怕會保護一個人免受傷害,我相信這句話,也願意照著做。


    “算了。“那個人還要動手,坐在沙發上的那隻癩蛤蟆終於發話了。陳翔抬起頭來,懶懶的看了我一眼,便對後麵那個人說:“行了,新來的不懂事,也別太為難她,你們先出去吧!”


    然後,他指了指自己的身邊,意思是讓我坐下,我趕緊跑了過去,坐在他的身邊一動不敢動。


    他不知道噴了什麽香水,難聞的很,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對這種味道好像特別癡迷,隔一段時間就噴幾下,弄得我連連打噴嚏。


    “我聽說你的事情了。”他拿起瓶子,往腋下噴了幾下,才冷冷的對我說道,他的話語很陰沉,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煙氣,帶著酒氣,還有戾氣。


    我想往後躲,但最終沒有敢動,我知道這個時候隻要我有一點點地方觸怒了他,他就會立刻火山爆發給我看,讓我生不如死。


    “多謝翔哥關心!”我低眉順眼,低三下四的附和著。


    “我說的是監獄裏的事情。”他緩慢的說道,語氣波瀾不驚,卻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我的身子莫名其妙的一哆嗦。


    “你在監獄裏對我的妹妹好像特別好。“他說著,湊過了臉,手指一勾,將我的臉抬了起來。我不願意與他的那張臉對視,隻好把目光聚焦在他的兩隻大鼻孔。


    “哪裏,翔哥說笑了。“我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臉上的表情肯定比哭還難看。


    “如果有什麽得罪紅姐的地方,還請翔哥寬宏大量。“


    “我當然會寬宏大量,你是什麽人?一個女教師,能坐上獄霸,能把醫生打了,還能出獄之後沒多久就搭上黑道大哥,你說這樣的人,我能惹嗎?“


    我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


    “翔哥,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繞了我。”


    這個時候,服軟無疑是最好的。


    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婊子!”那個家夥的手指忽然下移,一下子卡住了我的脖子,我頓時呼吸困難,不停地掙紮。


    “翔哥,翔……”我的大腦很快因為缺氧不聽使喚起來,我的眼前漸漸模糊。正在我以為即將被被掐死的時候,陳翔的手忽然一用力,我的身體頓時被甩的飛了出去。


    我像隻麻袋一樣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我的腰撞在了茶幾的一角,頓時鑽心徹骨的疼痛。


    我在地上滾了幾下,最終還是沒有能站起來。我一手摸著腰,一手摸著嗓子,不停的咳咳著,咳嗽了半天,忽然見到一隻皮鞋停在我的麵前,然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隻皮鞋已經衝著我的頭踢了過來。


    鮮血頓時模糊了雙眼。


    後來我知道,幸好我反應的快,在陳翔踢來的一瞬間猛然低頭,要不傷了的不是我的額頭,而是我的眼睛了,那我就廢了。


    “什麽事這麽吵吵鬧鬧?”


    那個人還想來一腳,忽然門被打開了,聽聲音是豪哥。


    “豪哥,沒事兒,教訓一下手下人而已。”陳翔轉了個身,小心翼翼的道。


    “怎麽弄成這樣?”那個豪哥的聲音聽起來一點兒溫度都沒有。黑豹說過,他比陳翔難對付,我不知道在這場事件中,他會站在哪一邊。


    我所求不多,隻要讓我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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