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那隻狗忽然一下子就跳了出來。它的兩隻前爪搭在我的肩上,伸出舌頭就拚命舔我的臉,折騰了半天,才肯放開我。它在原地叫著轉了幾個圈,不停的討好我。


    “阿蠻,乖,我這就給你拿吃的。“我摸了摸它的頭,轉身進了廚房,很快就端了一大盆狗糧過來。


    它顯然餓壞了,看了我一眼,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不招呼我坐下嗎?”


    我愣了一下,發現黑豹還站在門口,他的兩隻手扶著門框,眼神中滿是幽怨。我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請進!“


    我的家裏很亂,不是我沒有時間收拾,而是我不愛收拾,我不喜歡那種很整潔的感覺,總覺得和我的生活格格不入。


    黑豹進來,看了一眼堆滿內衣和襪子的沙發,皺了皺眉頭。


    我趕緊把上麵的雜物往地上一推,“請坐吧!”


    看他坐下,我又趕緊跑到了廚房,給他衝了一杯速溶咖啡。


    我看到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心裏忽然有著報複的快感,笑了笑,緩緩道:”我從來不是一個好女人,我不會做家務,也不喜歡做家務,就算碰到了良人,也不會是一個好妻子。“我眨著眼睛看著他,他冰冷的唇角忽然彎了起來,想笑卻又極力忍著的感覺。


    其實,我是在撒謊。


    小時候,老夏就經常告訴我作為一個女孩子,不但要學會打理自己,還要學會打理家裏,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把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這樣的人生才會幸福。


    我問他為什麽?我覺得一個人漂亮就已經很幸福了。


    那個時候,老夏還沒有出事,我是村子裏有名的美人胚子,不但有很多小夥伴喜歡跟我玩,我還能從他們的手裏得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有時候,我會用老夏送我的頭花跟別的女孩子臨時交換玩具,也會用甜甜的笑容像鄰居討要新出爐的燒餅。


    其實,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想法真的可怕,原來我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出賣自己的色相了。


    唐朝女詩人薛濤在《續父井梧吟》中寫道:”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其父看到後,並沒有驚喜於她的才思,反而隱隱擔憂,從中他好像預示到了女兒迎來送往的未來。


    我小時候做的事情老夏不都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當時就可能打斷了我的腿,我也就沒有機會繼續墮落下去了。


    至於,為什麽要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條,老夏說:”作為一個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的,如果嫁過去能成為男人的賢內助,那個人也一定會對你好的。“


    後來,我終於明白,那隻不過是一個討好男人的方法而已。我相信老夏的大多數話,但是我對這一條很不屑,既然沒有男人愛我,既然他們愛的都是我的肉體,我又何必自找麻煩,還要自貶身價,做一個免費的保姆兼清潔工呢?


    黑豹坐在沙發上,咖啡喝了一多半,身體還是沒有動一下。其實,他真的無處可動,稍不留神就可能踩到什麽東西。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低著頭,一口一口的喝著咖啡,直到覺得脖子疼了,才抬起頭來搖晃了一下腦袋,舒展了一下筋骨。


    “夏喬,能告訴我你的過去嗎?”


    他看著我,眉宇舒展開,我怔了一下。其實他這個時候看起來還是沒那麽凶的,在他的身上,我竟然找到了老夏的感覺。


    “你想知道什麽?”


    “什麽都可以。”


    “我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覺得隻有我一個人說出秘密並不公平。


    他點了點頭,“你可以隨意問,問多少我都可以告訴你。”


    “隻有一個。你為什麽那麽愛那個女毒梟,最後卻又殺了她?”這一點兒我還是想不明白,如果他殺了她,那麽說明他不愛,如果他不愛,為什麽又始終忘不了?


    “這個很難回答。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就像你一樣,你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可又離不開它。你剛開始的時候,非常抵觸不想陷進去,可是後來,你陷進去了,卻沒有辦法自拔。“


    他說著,忽然舉起了那個一次性紙杯,一仰頭把剩下的咖啡喝了下去,就像喝酒一樣。


    我頓時為他的豪邁驚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你和老夏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其實,我知道,他既然打聽了我那麽多,這些事情大體上還是知道的,我沒必要對他撒謊,他問我,也大多是想知道一些細節,確認一些東西而已。


    “好,我告訴你,其實我不是老夏的親生女兒,我媽在嫁給他之前就懷了我,為了遮羞,這才找了老夏。但是老夏對我真的很好,比親生父親還好。“


    我停了下來,忽然想到了我的親生父親。我不知道那個家夥有沒有死,如果沒死的話,我可以上去再捅上幾刀。還有我那個作為從犯的媽,她從小到大就沒管過我,更沒有替我著想過,她現在如果沒死在監獄裏,我也願意詛咒她一直到死為止。


    “可是,後來我媽和我爸又湊到了一起鬼混,正好被老夏撞到,他們害怕,就把老夏殺了。“


    其實,我說的時候輕描淡寫,但是那一天的血腥好像印在了我的腦海裏,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黑豹的眉頭皺了起來,手裏的紙杯被他攥得變了形。


    我知道老夏對他的意義,他心目中的英雄如此窩囊的死去,他怎麽不生氣?


    “好,繼續吧,說說你自己。“


    “我一夜之間成了孤兒,老夏的親戚知道我是個野種,沒有一個人肯收留我,派出所沒辦法,就派人把我送到了孤兒院。“我看了他一眼,”那個把我送進去的人你見過,就是許翊。他其實應該算是個好人,隻是,他不知道,那個孤兒院是個狼窩。“


    “我被送進去以後,十幾年的時間裏,不停地受到院長那個老東西的猥褻和強奸,後來還受他的控製,做起了這一行。“


    “他在哪裏?“他的目光陡然如電,想要把什麽東西劈開,”我問的是那個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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