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芮仍是一言不發,隻是任眼淚洶湧。


    "原諒我,這兩天沒有陪在你身邊,因為有些事需要去處理。"說著,慕容曜一笑,聲音極低:"真是漫長而又糟糕的兩天……"


    他又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無限眷戀。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蔣文芮咬著唇,被水霧浸濕的眸,在漆黑的夜裏顯得格外明亮,可眼前的景物卻是模糊的,什麽都看不清。


    她沒有出聲,沒有說出留下他的一個字!


    他清楚,她也明白,他和她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在一起了。之前埋下的所有的不安,所有不確定,隨著孩子的消失而開始瘋狂肆虐。


    "小芮……我可以愛你,卻沒辦法不恨你。"


    身後的人,慢慢抽出手臂,盡管,她握得很緊,可還是抽了出來。


    蔣文芮咬緊牙,咬得牙齒在鬆動。她漸漸哭出了聲,卻渾身不知。


    身後沒了溫度,突然變得好冷,她摟緊自己,身體蜷在被子裏,抖得厲害。


    門,關了上。


    那一夜,她已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度過的,仿佛,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她一人,那種冰冷與無助,即使在若幹年後的今天想起,也是刻骨銘心。


    慕容曜徹底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連帶一絲存在的痕跡都被抹淨了。而那一夜後,她就不曾再掉過一滴淚。


    高陽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蔣小姐,"他將一份文件擺在桌上,說:"這是總裁留給你的。"


    蔣文芮隻是坐在床上,目光凝著窗外,對於一個消失了的人留下來的任何東西,她都不會感興趣。


    高陽頓了頓,說:"總裁將蔣氏還給了你。"


    蔣文芮緩緩垂下眸光,輕笑著,笑聲虛無得很。


    高陽從未見過這樣的蔣文芮,正如同他不曾見過現在的總裁一樣。可無論他有著怎樣的想法,他始終都是個局外人,在這一場混雜著愛恨交織的情感裏,他無權過問。


    "蔣小姐,珍重。"


    他轉身離開了。


    蔣文芮又抬起目光,從旁邊的桌上拿起香煙,抽出一根來點燃,對著夕陽,吐出一個煙圈,看著它放大,再放大,將整輪火熱的殘陽吞沒。


    身後有人靠近,望著她,突然幾步過去,氣道:"笨蛋!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蔣文芮低笑一聲:"他走了,把公司留給了我……我該感謝他的,對不對?"抬起頭,朝來人笑了笑:"秋瑩。"


    尤秋瑩擰緊了眉,斥道:"感謝個屁!要不是他,你怎麽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說什麽感謝,我看你是瘋了吧?!"


    蔣文芮又吸了一口煙,再緩緩朝上吐出煙圈,看著它暈散開來。


    "我找回了屬於我們家的東西,而他……從我眼前消失,不必擔心他什麽時候會來找麻煩。這不是最完美的結局嗎?"


    尤秋瑩眯起眼睛,想說什麽,又止了住。


    煩躁的也抽出一支煙來點燃,默默地陪她坐在床邊,一塊望著天邊的火紅。良久,她才出聲:"聽著,今天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允許你想他。以後,你要給我徹徹底底的忘了他,要忘得幹幹淨淨!"


    蔣文芮夾著香煙的手在顫抖,她低頭,又深深吸了一口。透過煙霧的雙眼,則被熏得發紅。


    忘,她當然要忘,而且是一定要忘。


    不然,又能怎樣呢?


    尤秋瑩陪著她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被護士發現,訓了兩人一頓。蔣文芮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尤秋瑩說:"我去打個電話。"


    她推門出去了,一抬頭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人。


    當白躍峰看到尤秋瑩時,也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他朝她禮貌頷首,"秋瑩,好久不見。"


    詫異過後,尤秋瑩歪著頭看他,看得很仔細,直至他走到自己麵前來,她才發現,再見白躍峰,她居然完全沒了心痛的感覺。


    那一瞬,她恍然,她所謂的愛戀,不過就是心裏啟動的假想模式,她將自己塑造成什麽角色,她就擁有什麽樣的心情。曾經,她一度悲劇,而今,她則想要跳出這個模式,不再受心情支配。


    想通了,她輕笑一聲,決定將這麽久以來的第一次好心情,馬上送給自己。


    "是啊,好久不見。"她淡聲回著。


    白躍峰黝黑的眸,將她凝視住,觀察許久,他才出聲:"秋瑩,我該向你道歉,對不起。"


    "何必要道歉呢,我其實該感謝你,給我上了人生中最寶貴的一課。"


    尤秋瑩並不是在說氣話,事實上,她對於能夠不用再強迫自己去扮演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而鬆了口氣。而她也早已喜歡上了現在的自己,活得坦然,活得隨心所欲,這些的確都是拜白躍峰所賜。


    尤秋瑩這麽說,讓白躍峰有些不自在了,畢竟,那麽深的傷害過一個女孩子,並不是什麽光榮的事。


    將他的不適看在眼裏,尤秋瑩徑直問:"來看小芮的嗎?"


    白躍峰慢慢點下頭,同時,也將她談到蔣文芮時的態度看在眼裏,想來,應該是和好如初了,這或多或少,會減輕些他的內疚。


    尤秋瑩徑直說:"我想,你的出現,對她目前來說並沒有什麽幫助。所以,還是改天再說吧。"


    尤秋瑩的意思很明白,白躍峰和慕容曜是兄弟,看到他就會想到慕容曜,還是不讓她見得好。


    白躍峰的濃眉微微攏了兩下,雙手插在了褲子口袋裏,背抵著牆,略為沉重的出聲:"我真的很難在知道她的事後,袖手旁觀。"


    尤秋瑩笑了,笑容淡泊得很,"躍峰,收起你的英雄主義吧。別忘了,小芮有今天,你也曾補過刀的。不止你,連我都脫不了幹係。所以,你我現在隻能選擇最恰當的方式來對她,而不是跑來釋放你的罪惡感。"


    白躍峰一震,就這麽愣怔的看著她。


    這還是以前那個連與他對視都會臉紅的乖乖女嗎?尤秋瑩變化之大,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但究其根源,他絕對是罪魁禍首。


    這麽想著,他又垂下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失落道:"不論是誰,與之相比,我在她眼裏就是個陌路人。"


    尤秋瑩勾起唇角,"這麽說來,也算是你們的計劃沒有得逞了,你也就不用再那麽耿耿於懷了。"


    "可是……"白躍峰眯起了眼睛,昂起了頭,沉聲:"我並不想被她遺忘。"


    尤秋瑩看著他,究竟有多自私,才會在她這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人麵前,傾訴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還是說,男人都是如此?


    突然,她想到了高陽,在她因為失戀而坐在酒吧裏痛哭的時候,他曾說,"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流淚,你是該痛哭反省了。"


    心境不同了,現在想起這句話,還覺得有些可笑。


    抬頭,她說:"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請離她遠一點吧,讓她忘了以前,忘了跟慕容曜有關的一切,重新開始。"


    白躍峰苦笑,連在尤秋瑩看來,他都是做為慕容曜的附屬品存在,更何況是在蔣文芮眼裏呢?


    想到自己此刻的堅持,會帶給她無盡的壓力,白躍峰便覺得黯然失落。


    "再見。"尤秋瑩就要越過他,他出聲叫住了她,回眸朝她真誠的一笑:"秋瑩,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尤秋瑩揚揚眉,微笑:"喜歡我的人很多,已經不差你這一個了。"


    尤秋瑩回來的時候,蔣文芮睜開眼,並沒有一點睡意。


    她說:"你該回去了。"


    尤家有門禁,她是知道的。


    誰知,尤秋瑩將從護士站那邊拿來的被子直接丟到另一張床上,"今晚,我就睡在這兒了。"


    蔣文芮靜靜的望著她,慢慢扯出一絲笑容,說:"小心被你爸媽罵。"


    尤秋瑩慢慢轉回頭,不甚在意道:"我已經成年了,可以對自己做主了。"


    猶豫了下,她說:"聽你媽媽說,你這幾天都沒好好睡過一覺。"她走過去,拉過椅子坐到了蔣文芮跟前,"我就坐在這兒陪著你,你睡好了。"


    看了她好一會,蔣文芮緩緩閉上眼睛,將被子拉上一些,聲音悶悶的:"這是你說的,不許在我睡著了後溜掉……"


    尤秋瑩撇撇嘴角,"那種事,我才不會做呢!"


    蔣文芮輕輕一笑,好像已經疲憊至極,沒多大一會,就響起了略沉的呼吸聲。


    這一覺,她睡得很長,做著連她自己都回憶不起來的惡夢。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抬眼便看到趴在床邊睡著的尤秋瑩。


    心裏一暖,她伸出手,輕輕撫過她的發,尤秋瑩睡得很淺,蔣文芮一動便清醒過來。


    "醒了?"


    她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下僵硬的身子,說:"我去給你買點早餐回來。"


    想到什麽,走到門口時又扭頭說:"昨晚,阿姨來過了,見你睡得熟,我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說完,便推門出去了。


    蔣文芮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這就是尤秋瑩,總是會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出現在身邊。


    至於之間種種,現在回想起來,都變得沒那麽清晰了。


    收回視線,她又習慣性的調向了明媚的窗外。


    此時此刻,他在哪裏,又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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