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關係很複雜。"


    嚴肅的態度冷了,"哦?有多複雜?複雜到,你明明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現在竟又讓自己跳進火坑裏?"


    "嚴肅,"蔣文芮冷靜出聲:"我懷孕了。"


    嚴肅突然震住了。


    她自失一笑,清聲開口:"就在我決定要去意大利的時候,我發現我懷孕了,恰恰又在那個時候,他為了救我,撞斷了腿,又傷了眼睛,這輩子都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了。"她緩緩的抬起頭:"你說,這樣的關係,有多複雜呢?"


    嚴肅垂下了目光,眉間的褶皺攏得更深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幫我,我也不想讓你失望,但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樣,就會朝著我的預期發展。有太多的意外,讓我措手不及。"她喃喃的說著,就像似對著老朋友,訴說滿腹心事,又毫無負擔。


    嚴肅慢慢抬頭,望著她,眸中的情緒,已被他很好的掩飾:"你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嗎?"


    她搖頭:"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嚴肅盯緊她,冷靜的模樣,早已看穿她似的,他說:"如果你不想要,你早就已經打掉了。"


    蔣文芮的心頭被狠蟄了下,她逃避許久的問題,竟被嚴肅一針見血的指出。她有片刻的慌亂與不知所措,抓著杯子的手,也在一點點收緊。


    突然,她的手,被握了住。


    她詫異抬眸,無措的目光,與他的坦然撞了個正著。


    "那就生下他。"他說。


    蔣文芮愣了,不敢相信,這話會是出自嚴肅之口。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的,仿佛並不想帶給她任何壓力似的,安靜道:"如果是一再猶豫才做出的決定,你遲早會後悔。比起遺憾,我更希望你能麵對。不管是好的壞的,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蔣文芮咬了咬唇,抑製住輕顫的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


    "謝謝,嚴肅……謝謝……"


    他的目光慢慢垂落,"我不希望聽到你一直對我說謝謝,那樣,就像被劃下了界線,讓我沒辦法逾越。"


    蔣文芮張張嘴巴,竟找不到一句適合的語言。


    這個男人,守護神一樣的存在,可她……卻無力回應。


    ……


    早上八點鍾,蔣文芮準時出現在譚正家門口。


    新家早已不是那幢危房,離慕容曜的臥龍閣很近,是幢獨門獨院的二樓小樓。空間雖然不大,卻格外精致。


    即便如此,還是被譚正住出了即將被拆遷的感覺。


    門前原本幹幹淨淨的小菜園,全都被雜物堆滿了,一直堆到了門口,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蔣文芮回過頭,朝車內的人說:"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你去公司吧。"


    慕容曜的鼻翼微微翕動兩下,隨即,皺眉道:"他有多久沒有打掃過這裏了?"


    他明明記得,讓高陽買下的是幢新房子!


    蔣文芮輕笑了聲:"我會幫師傅收拾的。"


    "不行!"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你連學習都已經很費力氣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不該你做的,你就給我消停點!"


    說完,他給高陽打了個電話:"對……找一個清潔公司……要長期合作的那種……"


    掛上電話,他推開車門:"我送你進去。"


    蔣文芮想說不用,他則不容拒絕的伸出手:"過來拉著我。"


    見他理所當然的一副需要她照顧的模樣,蔣文芮失笑,也不與他再爭辯,走過去,牽住了他的手。


    "這裏……有些不好走。"她措詞很委婉。


    慕容曜揚揚唇,"想象得到。"


    即便如此,腳下時不時的還會碰到雜物,他皺著眉:"看來,他需要的不是清潔公司,而是一個老婆。"


    蔣文芮撲哧一笑,有些難以想象,師傅這等不拘小節,倨傲不羈,會看上什麽樣的女人呢。


    一推門進去,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撲麵而來。


    慕容曜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壓抑住想要扯她離開的念頭,就站在門口朝裏說:"你跟這房子有仇是不是?"


    屋裏傳來拖鞋趿拉的聲音,不時會撞到些瓶瓶罐罐的。


    譚正穿著一個舊工作服,一看是他,不滿的對蔣文芮道:"他怎麽來了?"


    "他……"


    蔣文芮想要解釋,慕容曜則不疾不徐的說:"我不來,我怎麽知道,她在這裏安不安全?"


    "喂,你小子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我還能把你的心肝寶貝吃了?"


    蔣文芮的臉"唰"地紅了,"師傅……您別亂說……"


    譚正振振有詞:"不是心肝寶貝是什麽?走到哪都得跟著,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能被別人給偷走了啊!"


    他越是說,蔣文芮的臉越是紅。


    慕容曜卻不以為意,一笑:"說對了,我還就是怕被別人偷了。"


    蔣文芮:"……"


    慕容曜輕輕拍了下她的小屁股,"我和師傅還有話說,你先……去外麵呼吸下新鮮空氣吧。"


    當著譚正的麵,他這舉動讓蔣文芮又羞又急,他剛說完,就連忙出去了,哪裏還敢看譚正那笑眯眯的樣子。


    聽到她走遠,慕容曜才出聲:"喂,老頭子,我不許你虐待奴役她。"


    譚正笑了:"怎麽,心疼了啊?但你得知道,我帶徒弟就是這樣的!想當初,你不也是從給我洗內褲開始的嘛!"


    慕容曜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皮笑肉不笑:"就因為我知道,所以才來警告你,不許讓她做這些!"


    "嘿嘿,給個理由吧。"


    譚正心情大好,把椅子上的舊報紙掃到地上,四平八穩的坐了上去。


    他別開臉,悶聲:"她有我的孩子了。"


    譚正一驚,差點從椅子上載下來,"你說什麽?"


    他幾步過來,左右盯著慕容曜,突然嘿嘿就樂了:"不是不喜歡的嗎?這怎麽還搞大人家的肚子了?"


    慕容曜煞眉:"老頭,注意你的言詞。"


    "我又沒說錯!"譚正老神在在道:"依你小子的狠勁,如果你不喜歡,就算她懷孕了也不會絆住你的腳步。哪像現在,都變成傷殘人士了,還這麽緊張兮兮的跟過來!"


    慕容曜深呼吸,然後,微笑:"老頭,就當你說的都對好了。"


    "哈!"譚正拍了一巴掌,興奮道:"你終於認輸了是不是?"


    "是,"他從善如流,麵帶微笑,"其實,我本來是不願意她過來這邊的。"


    譚正馬上板起了臉:"怎麽,你學成出師了,反而還要攔著人家進步?你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歹毒了?"


    慕容曜也不氣,繼續說:"是她說的,你是國內這方麵的翹楚,去意大利學習什麽的,一點意義都沒有,想要學習,就要找盞明燈。顯然,你就是她未來的明燈。"


    這番話,讓譚正很受用,不住點頭:"還是小芮有覺悟啊。"


    慕容曜又說:"她都這麽有覺悟了,那老頭你呢?"


    譚正一愣:"我怎麽了?"


    "她是孕婦對不對?"


    "對啊。"


    "孕婦不能長期待在煙霧繚繞的環境裏吧。"


    聞言,譚正不說話了,下意識護緊腰間的煙袋鍋。


    慕容曜冷笑著,不必用眼睛看,也能想象得到他的動作,遂伸手:"拿來吧。"


    譚正皺緊眉,轉過身,手護提更緊了:"不給。大不了,我以後不抽就是了!"


    他倒也痛快,點頭:"好,我帶她走。"


    "你敢!"


    "那拿來。"


    譚正糾結半晌,掙紮著,顫顫巍巍的把煙袋鍋抽出來,遞到他的手上,還心疼的叮囑著:"你可得給我保管好了啊,我這是祖傳的呢!"


    慕容曜皮笑肉不笑:"師傅,從您爸爸那代傳下來的,就不必再明說了吧。"


    譚正嘟囔著:"那也是祖傳的。"


    兩人說話的功夫,高陽效率很高,已經帶來了清潔公司,隨蔣文芮一同進門了。


    跟譚正打過招呼後,便指揮人開始清潔消毒,譚正看得心一揪一揪的。


    "慢點,小心我的寶貝啊……都是祖傳的呢……"


    直到房間裏裏外外都打掃幹淨,徹底消毒,慕容曜才允許蔣文芮進去。


    譚正環視一圈,重重歎息一聲:"哎,這還怎麽住人啊!"


    慕容曜不理他那茬,拉過蔣文芮說:"晚上我來接你。"


    蔣文芮怕他折騰,便說:"不用,這裏離你家那麽近,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他皺眉:"別那麽強,我說來接你就會來接你,在這兒等著。"說完,便和高陽去了公司。


    蔣文芮目送許久,收回視線時,一扭頭竟看到譚正站在自己旁邊,嚇了一跳:"師傅……"


    譚正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別有深意道:"我可以說是看著這小子長大的,除了他媽媽,我還沒見過他這麽緊張過誰。"


    笑了笑,他轉身進去了。


    蔣文芮抿了抿唇,想到冉曉晴,緩緩低下了頭。


    那是她與慕容曜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手撫上了肚子,輕輕撫沙挲著。也許,正如劉萍所言,這個孩子,或許能夠化解這一切。


    要不要賭?


    一整天,慕容曜坐在辦公室裏都是心神不寧的。譚正的嚴厲,他是領教過的,不曉得她會不會吃得消。


    高陽正在為他讀文件上的內容,偶爾抬頭,見他若有所思,高陽便放下文件,笑著說:"要是實在擔心的話,給她打個電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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