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的眼睛裏,白躍峰看到了一種複雜的情緒,那是傷人傷已後的悔恨和自責,而他則扮演了一個咄咄逼人的審判者。


    過分的堅強,其實是掩飾脆弱的表現。


    再次看向她時,白躍峰的眼神裏,又多了些審視。


    他皺皺眉,又吸了一口煙,然後將扔到地上,用腳碾過,大步走過去,直接拉住她的手就走。


    "白躍峰!你放手!"


    蔣文芮用力的想要甩開,他回過頭,淡淡地說:"就算是要發脾氣,也要吃飽喝足後。放心,到時我會給你機會的。"


    不由分說的就將她塞進了車子裏,順便替她係上安全帶,再"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這一係列的動作雖然粗魯,卻絲毫不妨礙他的細心。


    繞到另一邊,他坐了進去,調轉車頭便駛離。


    車上,蔣文芮瞪著他,"你是強盜嗎?"


    白躍峰笑了,側過頭掃她一眼,"想要偷你的心算嗎?"


    蔣文芮嗤笑一聲,別開了臉,"我不是無知少女,更不是善良的秋瑩,所以,少拿這種腔調蒙騙。"


    他隻是微笑,沒說話。


    車子停下,他率先走下去,看到蔣文芮還坐在車裏,他一揚眉,又拆回,拉開車門,解開安全帶,再把她給拉了出來。


    蔣文芮站直身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抬頭看一眼對麵的高級餐廳,嘴角一抹不屑:"這種地方,可不像你一個公務員能消費得起的。"


    蔣家資產過億,身為蔣家千金,蔣文芮什麽樣的高級場所沒進去過?可能裏麵的一頓飯,比他一個月的工資還要高。


    "能吃窮我,算你本事。"


    睨了他的背影一眼,蔣文芮打定主意,倒想看看這家夥的底!


    白躍峰已經訂好了位子,視野極佳。


    "想吃什麽?"他問。


    蔣文芮隨意點了些,都是餐廳裏最貴的招牌,再加一瓶上了年份的紅酒,這樣加起來也有小幾千塊。


    白躍峰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坐在對麵,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麵,在視線沒有與她對視的時候,總是雜著一絲冰冷。


    蔣文芮回眸,他則不著痕跡的垂下目光,唇瓣微微翹著。


    "你喜歡秋瑩嗎?"蔣文芮開門見山的問。


    白躍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她很不錯,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


    蔣文芮盯緊他,"然後呢?"


    他看向她,似笑非笑:"你在期待什麽?說我會娶她?"


    "難道不是嗎?"


    "嗬嗬,"他失笑出聲,搖了搖頭,"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個女人,會讓我有想要結婚的念頭。"


    蔣文芮冷酷地打量著他,"也好,反正你也配不上秋瑩。"說完,調開視線,懶得再去看他。


    倏地,她皺了下眉,目光落向前方。


    迎麵走來的男子,同樣看向她,嘴角噙著一抹寡淡的笑。


    他是……慕容曜?


    慕容曜盯著她,嘴邊的弧度,在不斷的擴散,清淡的目光,很是隨性,可又仿佛頃刻間就會結冰似的,就那麽遠遠地注視著她。


    蔣文芮心頭突然收緊,在他的注視下,居然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白躍峰輕瞟瞟的視線,飄落在對麵,又不緊不慢地收回。


    "是認識的人?"他問。


    "不認識。"


    蔣文芮垂眸,對於僅有過一麵之緣的慕容曜,完全可以稱之為陌生人。隻不過,她不太喜歡與他對視的感覺。


    慕容曜和女伴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也沒有上前跟蔣文芮打招呼的意思。


    用餐的過程,蔣文芮跟白躍峰沒有任何交流,她隻想盡快結束這種荒謬的"約會",然後告訴尤秋瑩,甩掉這個男人,因為他不配你!


    白躍峰的手機響了。


    看一眼來電顯示,他微微一笑,很是淡定的接起來:"秋瑩啊……"


    蔣文芮的動作一滯,抬起頭,冷眼瞅著他。


    "嗯,跟朋友在一起……"說話的時候,他若有似無的看了蔣文芮一眼,溫和的麵容上,始終都噙著得體不失風度的笑,"什麽朋友啊?"


    蔣文芮的眉頭突然皺了皺,她下意識的不想讓秋瑩知道自己跟白躍峰在一起。


    將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小的反應都看在眼裏,白躍峰唇邊的笑意,蕩漾開來,"一個……你不認識的朋友。"


    蔣文芮鬆了口氣,可是看向白躍峰的眼神,仿佛他已經站在了背叛的邊緣。


    "嗯……回家後我會打給你的。"


    掛了電話,他輕輕提了下眉梢,"別那麽看著我,我是在保護你。"


    "哈!"蔣文芮嘲弄的揚起玫瑰色的唇瓣,不客氣道:"別說得好像我跟你有什麽關係似的!你是在保護我,還是在掩飾自己?"說完,她放下刀餐,雙臂環起,雙眸被一片冷色調覆蓋,"白躍峰,這種曖昧遊戲是我玩剩下的,你最好別浪費這種無謂的時間了。"


    白躍峰慵懶的靠向椅背,睨著她的目光,總是審視夾著一絲新奇。


    這時的蔣文芮是驕傲的,不可否認,她確實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她應該可以一直驕傲下去吧。


    他一笑,但他要做的,偏偏就是撕毀她驕傲的一切。


    不想跟他再有牽扯,蔣文芮站了起來,"謝謝你的晚餐,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別再跟秋瑩來往了。放過她,我便會放過你!"


    她要走,白躍峰卻是綻出一抹和煦如春的淺笑,"蔣文芮,你越是撐開了全身的刺,我就越想一根根的幫你拔掉。"


    蔣文芮秀眉收緊,冷漠的視線掃過他,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白躍峰端起紅酒杯,聞著杯子裏醇香的液體,爾後輕輕送到唇邊,透過杯沿上方,他的目光,與對麵那道陰鷙的視線一點點交錯開來。


    ……


    尤秋瑩來到蔣家時,蔣文芮還在睡。


    "小芮,快起來啦。"她使勁地搖晃著床上的人,然後將一條漂亮的鑽石項鏈舉到她麵前,開心地說:"躍峰昨晚送我的,tiffany的,好看嗎?"


    蔣文芮的頭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昨晚?"


    "是啊!他去見了朋友,回來後就送了我這條項鏈。"


    看得出,尤秋瑩很喜歡,一雙偏細的眸,笑吟吟的眯了起來。


    蔣文芮卻抿緊了唇,神情略帶憤懣,昨晚白躍峰才剛剛才見過她,轉眼就能像沒事人似的送給秋瑩禮物?


    "秋瑩,我有話要對你說。"她坐了起來,神情又嚴肅起來。


    "什麽?"尤秋瑩不在意的問。


    "白躍峰這家夥……"


    蔣文芮才剛開口,尤秋瑩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啊,我差點忘了呢!嗬嗬,好,我知道……嗯,我會帶她去的。"掛上電話,尤秋瑩忙說:"小芮,今晚同學聚會,你跟我一起去吧。"


    她說得隨意,並不想增加蔣文芮的負擔,可蔣文芮卻扭過身,又鑽進了被子裏,"不去。"


    就知道她會這樣,尤秋瑩不依地推著她,"同學們都想見你呢,我已經答應班長了,一定會把你帶去的。"


    "我沒興趣當運物園裏的猴子給他們參觀。"蔣文芮懶洋洋地說,掩在被子裏的一雙眸,是難以掩飾的逃避。


    以前的她是天之驕女,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在那件事發生了之後,她便從一個至高點狠狠摔了下來,她開始變得敏感,四周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都會令她難以承受。


    "別這樣,小芮,同學們也是關心你嘛!跟我去好不好?不然,我不成了大話精了!"她可憐兮兮的求著,雙手合十,眼睛忽閃忽閃的。


    蔣文芮還想拒絕,可是,看到她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先說好了,我就待一會。"


    見她終於答應了,尤秋瑩高興得直點頭,這才笑著問,"對了,你剛才說躍峰怎麽了?"


    迎視著她那雙充滿期待的眸,蔣文芮抿抿唇,還是沒能說出有關白躍峰正在追求自己的事。


    她可以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做到果斷決絕,唯獨秋瑩不行。尤秋瑩是她最珍視的朋友,她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也不想那麽幸福的微笑從她的臉上消失。哪怕,能多停留一秒鍾也是好的。


    晚上,尤秋瑩生怕蔣文芮會爽約,親自過來接她。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蔣文芮突然開始後悔答應下來了。


    蔣文芮坐在後座,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白躍峰的視線,正透過車鏡,不時的掃過她,嘴角勾勒出來的似笑非笑,像在肆意欣賞她的窘態。這種被當成獵物的感覺,很不爽。


    來到聚會場所,蔣文芮和尤秋瑩先下了車,白躍峰從車窗內探出頭說:"秋瑩,你們先上去,我停好車就來。"


    "好。"


    蔣文芮掃過他一眼,扭身就走。尤秋瑩趕緊跟上來,小心翼翼地問:"小芮,我帶躍峰來,你不高興啦?"


    "你說呢?"


    尤秋瑩歎息一聲:"哎,不知道你為什麽就是看不上躍峰,如果你肯了解他,你會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蔣文芮看看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秋瑩,你真的這麽喜歡他?"


    尤秋瑩臉頰一紅,緩緩點頭,不好意思的應了聲,"嗯。"


    從小到大,尤秋瑩的感情都是一片空白,蔣文芮隻知道,她曾經暗戀過一個男生,後來便不了了之了,之後再也沒聽她提起過有關感情方麵的問題,直到遇見白躍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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