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我在樓下等你。"襲淩宇說完這一句,通話就斷了。


    詠熙慢慢緊張起來,這會最不想見的就是阿宇!


    她在三十幾坪的屋子裏兜了好幾圈,可隻要想到他就在樓下,心底裏就冒出個聲音在不停的催促著……


    腳步倏爾站定,她咬咬唇,轉身就跑向了門口。


    小區大門外,詠熙喘息著朝兩邊張望,她散著頭發,白著一張臉,目光急切的搜尋,可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


    這時,身後有人靠近。


    她突然被抱了住,堅硬像堵牆似的胸膛抵著她,手臂緊緊圈著她的肩。


    同時,她顫抖的右手也被他握緊,緊得指骨發白。


    詠熙僵在原地,眼神也滯了住。


    他從身後一手摟著她,下巴墊在她的肩上,"我沒同意,你就不能離開我。"


    他在她麵前,任性得為所欲為,不惜以此來掩飾心底的恐懼。


    她是他身體裏最後一點新鮮血液了,沒了她,他會枯竭,會腐朽……


    會死掉。


    漸漸,僵直的視線融化了,一不小心,就在她眼裏激起一層又一層漣漪。她和他就是依偎在冬日裏相互取暖的兩個人,誰離了誰都不行。


    可就在她想要回應他給予的溫暖時,偶然間看到了馬路對麵的白色麵包車,從車窗內探出的相機鏡頭正對著他們!


    "阿宇!有記者!"


    她急忙想要推開他的手,可身後的人不鬆開,"盡管拍好了,誰愛看就看去!"他以不屑的口吻,唾棄他身處的這個社會。


    他可以用這種方式反抗,可詠熙不行,她早已深知生活在輿論下的悲哀。好不容易甩開了這個包袱,她又怎樣輕易得讓阿宇再背上?


    她用力扯開了他的手,轉過身,眉目清凜,"阿宇,這就是你要麵對的,是你從一開始就要去適應的生活。這麽多年,我也隻是想要把你導入正常軌道。如今,看到你能融入襲家,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隨著她說的每一句話,襲淩宇的臉色都陰沉一分。


    逼近,他問:"我回到襲家,你真的高興?"


    詠熙的眉頭輕蹙,回避著他的咄咄逼人,"嗯。"


    仿佛不甘心,襲淩宇瞪著她,胸口開始起伏,"我再問你一遍!"他一字一句的問她:"我離開你,你是不是高興!"


    他問的問題,意義開始變得不同,詠熙原來平定安穩的心,倏爾發生傾斜。


    她抬頭望著他,張了張嘴,最後也隻是低了目光,右手攥緊了貼著身體,"嗯。"


    "好!"襲淩宇眼眶發紅,點了點頭,一步步朝後退去,狠狠壓抑著的他,表情扭曲得像隻被拋棄在街頭的野獸。


    憤怒的,也是悲傷的。


    詠熙沒去看他,心還是揪著的疼。


    她用他為自己重新打造了一顆堅硬的心,現在是時候親手去敲碎它了,還他該有的生活,也還她的自我放逐。


    車子呼嘯著自她麵前開走,揚起一片煙塵。


    詠熙這時才抬起頭,遠遠的望著。


    第二天的報紙,又是襲淩宇的新聞。


    襲家的餐廳內,襲正瀚看罷報紙,氣得甩到了地上,"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小人!以後別想我再投一分錢的廣告!"


    程湘走過來,撿起報紙,掃了眼碩大的標題和照片,嘴角掀起冷嘲,"他都鬧得滿城風雨了,所有媒體都在報道,咱們的競爭對手也在借題發揮,你能堵住幾張嘴?"


    襲正瀚不說話了,神情陰鷙。


    程湘不緊不慢道:"現在的輿論可不比十幾二十年前,萬一……當年那件事再被媒體挖出來,誰知道那些好事者又會說出什麽難聽的話呢!我可不想因為你兒子不懂事,就連累到我的鶴鳴……"


    襲正瀚不耐的打斷,"行了!別再說了!"


    程湘麵上不悅,可也是見好就收,冷著臉坐在長餐另一端吃早餐,夫妻倆各懷心事。


    襲淩宇從樓上下來,連聲招呼都懶得打,徑直坐下。


    襲正瀚皺著眉頭,越看他越來氣,"啪"地拍桌,"從現在開始,我不許你再和那個商詠熙見麵!"


    襲淩宇緩緩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頭,一雙像極了他的眼,寫滿狂妄,嘴角冷冷的上揚,"我想見她,隨時隨地都會去見,不需要經過任何人。"


    襲正瀚的臉色陰沉得更厲害了,程湘則火上澆油,"嗬嗬,說你們兩個清白誰會信啊!不過淩宇,那麽多年輕漂亮的你不要,偏要一個快三十歲的老女人!你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吧!"


    襲淩宇連看都沒看一眼,冷笑道:"你也老得啃都啃不動了,老頭子也該趕緊換一個新的才對。"


    "你說什麽!"


    年齡是女人的大忌,更怕新人換舊人,程湘是經曆過的人,尤甚。她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襲淩宇就開始口無遮攔的亂罵一通:"你這個掃把星!你就是見不得我們一家子好是不是?你一回來就把家裏攪個雞犬不寧,把你爸爸的臉都給丟盡了!明知道他最恨姓商的一家,你還非要和那個商詠熙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你怎麽不隨你的短命鬼老媽一塊去死——"


    襲淩宇猛地起身,幾步跨過去,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腥紅的眸嚇得程湘瞪圓了眼睛,兩手不停拍打,"放手——你個掃把星——快放開我!"


    襲淩宇紅著眼睛,獰笑著手上施力,當真想要擰斷這女人的脖子!


    "住手!"襲正瀚也站起身,椅子和地麵擦出好大一聲響。


    襲淩宇的眸光眯了又眯,憎恨的眼神,讓程湘打了個激靈。這才驚覺,眼前的襲淩宇強壯得再也不是當年任她欺負的瘦弱男孩了!


    "還不快放手!"襲正瀚氣急敗壞。


    他咬緊牙,五指驟然張開,鬆開了程湘。


    "咳……咳咳……"一陣猛咳後,程湘頓時就大哭起來,"這個家沒法待了!正瀚!你兒子要殺我,他要殺我,你看沒看到?!"


    襲淩宇收回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那樣,坐下來繼續吃著冷掉的早餐 。


    看到他不思悔改的樣子,襲正瀚的容忍也已是極限,他伸手指向門口,怒道:"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


    襲淩宇不為所動,仍有條不紊的吃著。


    "我們過得好好的,你為什麽還要回來破壞我們一家三口?"程湘在一邊委曲哭訴,哭聲時而變得尖銳:"你爸爸那麽辛苦的支撐這個家,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心疼,我做妻子都看在眼裏!你要是心裏有怨氣,就衝我一個人來好了,我求你放過他,放過這個家吧!"


    襲淩宇充耳不聞,冷漠的樣子,直讓襲正瀚心寒。


    他突然快步過去,把他手中的餐盤給打翻,又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站在襲淩宇跟前,指著大門,"滾!滾出去!"


    襲淩宇的手仍保持著握刀叉的姿勢。


    良久,他放了下來,拿起餐巾,擦拭了下嘴角。


    然後,轉身。身後,程湘的哭聲淒厲嘶啞,伴著父親的咒罵,他則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走出這個容不下他的三口之家。


    詠熙向公司請了假,在外漫無目的的閑逛一天,晚上又去了超市,買了蔬菜和水果。


    出了電梯,走廊的感應燈亮了,她一手拎著菜,一手掏鑰匙。走到門口時,她猛然停下,不可置信的看著坐在她家門前的人。


    襲淩宇昂著頭,被濕氣覆蓋的眸,望向她,嘴邊噙起笑,"我被趕出來了,沒地方吃飯,也沒地方睡覺,你能先收留我嗎?"


    在頭頂昏暗光線的閃爍間,心猝不及防的疼了。


    詠熙手裏的東西散落一地,她突然過去,用力的抱住他。


    襲淩宇垂下目光,頭抵在她胸前,呼吸著她身上的氣息……直到這時,畏縮的靈魂才得以安息。


    知道他在這裏等了自己一天,詠熙趕緊進廚房,電飯煲燜上米飯後,動作麻利的又炒了兩個菜。


    一盤芹菜肉絲,一盤西紅柿雞蛋,還有她親手醃製的泡菜,搭配剛剛出鍋的米飯,襲淩宇連招呼都沒打坐下來就吃。


    詠熙坐他對麵,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手裏的筷子越握越緊。


    她不曾恨過什麽人,可這會她卻恨上了襲正瀚一家!他們大人犯的錯,憑什麽要阿宇來承擔?把他當成垃圾一樣掃地出門,偶爾需要展現父愛的時候,再把他接回去,不需要了,再一腳踢開!


    這麽多年了,他們有問哪怕是一句,阿宇過得好不好?阿宇有沒有想家?


    詠熙無法忍受,她咬著米粒,突然抬頭,"別回去了。"


    襲淩宇的動作滯住。


    "那個襲家沒必要再回去了,既然給不了家人該有的,不如當他們不存在。"詠熙這時看上去十分冷靜,說完又低下頭,繼續吃飯。


    襲淩宇卻抬頭看她,扯開唇笑了。


    他暗暗的做了一個決定,不再單純的隻是為她!


    詠熙將廚房清理幹淨,又切了水果,端出來擺在小茶幾上,和他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


    襲淩宇直接倒下去,枕在她的腿上,頎長的身子蝦米似的蜷著,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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