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野外看星星,真的和城市裏不一樣,連天空都變得整潔幹淨了。


    小時候爸爸常說,她是生在三月裏的詠熙花,在冰凍初化時綻放。是迎在料峭枝頭的驕傲,是混沌黯淡中的唯一一抹亮。


    所以,詠熙花的花語是珍惜。


    可是,她早已不配驕傲……


    緊閉的雙腿被人掰開,她立即閉上眼睛,拚命的催眠自己,想要將自己帶回發生那件事之前……


    在她還是一株驕傲的詠熙花之前。


    突然,遠處傳來重型摩托車的轟鳴聲,震蕩著遠郊的空曠。


    幾人嚇一跳,趕緊抬頭看過去,那輛摩托車速度很快,順著公路居然一直衝向他們!


    "靠!快散開!"


    四五個男人嚇得四處散開,連詠熙身上的男人,也提著褲子跑了開。


    摩托車衝下公路的時候,整個車身躍了起來,再重重落下,沒有半點減速緩衝的跡象,依然卯足了勁衝過來,在田裏起伏狂奔。


    在追究上他們的時候,車上的人猛地跳下來,雙手拎住還在飛轉的車頭掄了起來。


    "啊——"


    驚恐的叫聲不絕於耳。


    詠熙翻過身,將旁邊被扯碎的衣服抓過來緊緊護在胸前,抬起頭看向正前方的人,倏爾瞪大了眼睛。


    他將腦袋上的頭盔摘下來,狠狠的砸向前麵的人,然後衝過去,把他從地上拎起來,鐵打的拳頭一拳又一拳落在他臉上。


    男人嚎叫著,沒來得及提上的褲子掛在屁股上,被打得滿臉鮮血,含糊著叫道:"媽的!快給我揍他!!"


    其它人見狀,,躊躇得相互看了看,最後一咬牙全都衝過來,"揍他!"


    他完全無視四周的危險,任那些人瘋狗似的對著他拳打腳踢,他的拳頭始終對準了身下的男人!


    最後,他突然抬起腳,對著男人的下體就要踩下去——


    "不要!"


    詠熙爬起來就跑過去,"阿宇!不要!"


    他抬頭,看一眼對麵的她,嘴角一抹殘忍劃過……


    他的腳狠狠踩下去。


    "啊——"


    尖銳得足以刺穿耳膜的叫聲,震驚了所有人。


    詠熙驀地停下來,呆呆地站在原地。


    襲淩宇朝旁邊啐出口血水,身子搖擺兩下才站穩,伴著男人的慘叫,他發出陰沉的笑聲。


    "快……快跑!"


    那幾個人還算有點良心,架起被踩癱的男人,瘋狂衝向路邊的出租車。


    襲淩宇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轉過身,染著血色的目光,筆直的抵向詠熙。


    淒冷的月光下,他殘忍的決絕。


    &


    匆匆衝進襲淩宇的房間,詠熙手忙腳亂的打開衣櫃,翻出行李箱,胡亂的將他的衣服都塞進去。


    顧不得自己此刻狼狽的樣子,她穿著襲淩宇的外套,裸著雙腿跪在地上,腳底板有幾道深深的血口,因為傷口長時間沒有受理,血水都凝住了。


    "阿宇!你必須要離開!"


    她聲音抖著,可越是著急,她的右手就越是不聽使喚,怎麽也拉不上箱子。她急了,拚命的拍著自己的右手,"該死!你就不能爭氣一點嗎?"


    她的手突然被人捉住。


    詠熙抬起頭,淚水將一雙眼睛刷得格外幹淨,動人。


    襲淩宇褪去一層戾氣,反而冷靜的望住她,放下她的手,改捏住她的下巴,年輕富有張狂的氣息,一點點將她包圍住。


    "我哪都不會去。"


    詠熙驟然清醒,反手抓住他:"不行!阿宇,你聽我說,先離開這裏躲一陣子!萬一他們報警了怎麽辦?"她緊張得臉色蒼白,聲音仍抖著,"你還年輕,你不可以有案底的!"


    他已經被毀了一次,她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毀掉第二次!


    襲淩宇不屑的揚揚眉,"我才不怕坐牢——"


    "可是我怕!!"


    她尖銳的喊聲,將他微微震懾。


    詠熙雙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向沒什麽激烈情緒的她,這會變了個人,驚慌,不安,恐懼。


    在他眼裏,她怕得可笑。


    可是,他卻笑不出。


    "你不能有事……"右手抖得厲害了,她用發紅的眸鎖定他,字句都灼著他的心。


    "你還可以有更美好的前途,你不可以坐牢!"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麽。


    詠熙安靜了下來,眉心緊成了一字,咬著牙,她說:"剛才,不是你下的手!聽明白了嗎?不是你!是我!是我做的!他們報警,我就說我是正當防衛,充其量就是誤傷!"


    襲淩宇的眸光開始變得深刻,怕他會拒絕,她按住他的肩,十指用力的快要摳進去似的。


    "阿宇,你在警局已經有了蓄意傷害的記錄,不可以再有下一次了!"她哽咽著,心都跟著疼,"這次就讓我替你……而且,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她一張一闔的唇,猛然被人吻住。


    詠熙身子一震,瞪大的眸,盡是驚愕。


    他吻著她,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抱緊,緊到快要勒進他的身體!


    他的吻技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生澀,急切得想要抒發,最後隻能用攝人的力道來表達。


    他有過很多女人,可真正吻過的,卻隻有現在的她。


    詠熙被動的承受著,隻是望著他的清眸漸漸變得惶恐,


    他的吻,他充滿欲望的眼神,強有力的動作,還有胸前和手臂緊繃著的石頭塊一樣的肌肉……都在向她證明他早已不再是男孩。


    事實上,沒有認清的,隻用她一個。


    直到吸走她肺裏全部的空氣,他才離開了她的唇,可額頭仍抵著她的,喘息著,安撫著,平靜著。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他說:"這麽多年,幸虧有你在,我才沒有恨這個世界。"


    客廳裏,襲淩宇低頭坐在沙發上,吸著煙。


    樓上有人走下來,腳步頓了頓,然後徑直過去,將他唇間的煙抽走,按熄在煙灰缸裏。


    襲淩宇斜眼瞥瞥她,意外的沒有說話。


    詠熙洗過了澡,長發散著,客廳的落地窗開了一道縫隙,順著我,飄來一陣陣好聞的洗發水清香。


    她不住這兒,所以沒留換洗衣物,隻得翻出襲淩宇穿過的一套初中校服。


    藍色的,被她洗得幹幹淨淨,套在她身上,還得挽起袖口和褲角,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皮膚,白得晃眼。


    兩人都沉默著,各自心事。


    詠熙將眉心攏成了一道溝,深深的撫不平,心裏直到現在都還後怕。


    抬頭看一眼對麵的年輕男人,輪廓深沉幽暗,背著壁燈,下顎收著,看不清這會的表情。一手搭在扶手上,把玩著打火機。


    煙就放在茶幾上,可他沒再動。


    詠熙想說什麽,腦海裏卻劃過兩人吻在一起的畫麵,又繼續沉默了。


    襲淩宇這時微微挑起眼皮,朝她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皺眉,隨即自嘲的掀高唇角,"被我吻就那麽難受嗎?"


    詠熙被問住了,似乎現在回答什麽都不對。這也並不是難不難受的問題,而是……


    可不可以。


    "阿宇……"


    她的猶豫,讓襲淩宇寒了臉,"最好!"他將打火車啪地扔到茶幾上,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裏,側過身子眼角淡淡掃了她一眼,"你沒想多最好,我可對大自己五歲的女人沒興趣!隻不過……"他一臉的玩世不恭,"男人憋的時候,母豬都會賽貂蟬,不過就是一個吻,你也沒吃虧。"


    不再看她,他轉身上樓。


    "阿宇!"詠熙突然叫住他。


    襲淩宇站了住,莫名被一絲纖細的情緒牽引,神情變化了起來。


    身後沒了聲音,似在等她的話,而且這回居然有了足夠耐心。


    終於,詠熙咬牙說:"阿宇,還是離開這裏去外麵躲幾天吧。"


    知道他不喜歡逃跑,可詠熙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事!他說得對,那個吻的確不代表什麽,初吻又怎麽樣?再深刻也得是回憶中的一頁。


    襲淩宇插在口袋裏的雙手,收成了拳。


    回過頭,他微微的揚起了唇角,"其實我挺後悔的。"目光一點點集中在她的臉上,說:"後悔隻是碎了他的蛋,沒有直接弄死他!"


    詠熙震在當場,從他狠決的表情裏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他將樓梯踩得咚咚響,隨即"砰"地甩上門,刹時,整個房子都跟著顫。


    襲淩宇回到房間,狠踢了一把椅子,椅子滑出老遠,直接撞到了牆上。他煩躁的扯扯短發,雙手撐在桌子上,頭壓低。


    媽的,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沉靜了好一會,他拿起桌上的黑色手機,手指在粘著鋼化膜的屏幕上滑動,隨後翻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六指兒,你去查下……今天下午有哪幾個混蛋都去了城西頭那邊……其中一個被碎了一顆蛋……"


    聽到樓上發出"咚"地一聲,詠熙將眉心壓低。


    盯著茶幾上的白色手機失神幾秒,眼睛裏有絲微光閃爍。


    最後,她拿起手機。


    "亭哥……是我……"


    求章雲亭,也是萬般無奈。隻要能幫到阿宇,她是不介意欠下章雲亭一個人情。


    章雲亭很快就趕來了,還帶來了他的那位律師朋友,陳陸。


    聽到車聲,詠熙一驚,身子從沙發上彈起來,意識到是章雲亭後,才匆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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