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小屁股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大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媽媽,媽媽……


    元青梅睜大了眼睛,表情怪異的就躺在兒子身側,那樣子,說不出是悔恨還是恐懼。


    木木哆嗦著的小手,慢慢靠近了她的臉,將她睜開的眼睛闔了上……


    大廳內仍是一片死寂,丁騫等人都緊盯著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恬姐指間的飛鏢緊緊捏著,低聲吩咐,"小強,朝他旁邊開槍,分散他的注意力,隻要他出現破綻,我就有機會!"


    "嗯。"小強應聲,果斷的舉起衝鋒槍。


    章盛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兩眼通紅,丁騫額上的汗也正順著額頭淌下來。


    玉葉的實力,在獬豸堂絕對能擠進前三,尤其近搏,少有敵手。看得出,她身上的傷都是被硬生生揍出來的,可見那個男人有多強悍!


    就在小強要開槍時,對方漫不經心的一聲低笑。


    笑聲纏綿,悱惻,又幽怨得如泣如訴。


    恬姐眸光一變,沉聲,"小強,先別動!"


    "嗯!"小強眯緊眸子,架起槍卻沒有任何動作。


    "這麽忠心的人,都是他擁有的嗎?"男子似在自語,聲音不大,在幽靜的夜裏,卻能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的耳中。


    "因為……怕他,還是可憐他?"


    丁騫等人全身的毛孔都已擴張,手心裏沁出了汗,做好隨時都衝過去救人的準備。但他越是如此淡適,他們就越是要謹慎。玉葉的命就在握在對方手中,他們錯不得,也不能錯!


    就在這時,男子手中多了把銀色匕首,刀柄上鑲著一塊耀眼且神秘的藍寶石,夜色下,熠熠生輝。


    銳利的刀鋒,抵在玉葉的脖子上,隻消一個用力,就能將她纖細又脆弱的頸部割成兩斷。


    "不——"章盛輝的叫聲,撕心裂肺,舉起手槍,卻遲遲不敢勾動扳機。


    玉葉被他扯住長發,感覺到脖子上的冰涼,卻沒有半點懼意,而是留戀的望著對麵的小輝子,喃喃的蠕動唇角,最後隻能發出沙啞的單音節,"走……走……"


    他們都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留下來,隻會陪她一起死!


    那堅持又執著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章盛輝身上,眸底是訴不盡的婉轉。


    她多想告訴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光,是她最幸福的,她不是洪門暗堂的殺手玉葉,她隻是單純快樂的團團。


    為了她的零食,他可以四處打工,每每看到她吃得高興時,他會情不自禁的露出幹淨的笑容。


    他可知道,每次他在外打工,她都會默默的陪在他身邊……


    走吧,小輝子,別留在這裏陪我一起死。


    走吧……


    望住玉葉含笑的雙眸,章盛輝緩緩搖頭,視線模糊了,將她的身影漸漸重疊在一起,倏地大吼一聲,"不……我不走!我不會走的!"


    就算會死,他也要留下來保護她!


    抵在玉葉脖子上的刀,在一點點逼近,血順著刀身淌下來。


    身後,是男人妖異的笑聲,"毀了的東西,再怎麽拚湊,也是支離破碎……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再怎樣接受陽光洗禮,也洗不掉身體裏麵肮髒的血。"


    玉葉閉上了眼睛。


    刀子,慢慢割下……


    "團團——"


    "混蛋!"恬姐美眸一緊,對準那人的手,飛鏢倏地射出,丁騫和小強手裏的槍,槍聲同時響起。


    就在這時,大廳突然發生爆炸。


    "砰"地一聲,滾燙的熱浪夾著玻璃碎片一下子湧出來。


    "小心!"丁騫衝過去,按住要衝進去的章盛輝,將他按在地上,而恬姐則迅速用身體護住木木。


    "不!!"章盛輝趴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大廳被炸得粉碎,到處都是毒蛇一樣蔓延的火苗。


    "團團——"他低吼著,猛地掀開壓住自己的丁騫。


    "小強!"恬姐急道:"快拉住他!"


    小強應聲,和丁騫兩人架住了章盛輝,"小輝!裏麵很有可能埋著炸彈,你不能進去!"


    "團團!團團!!"章盛輝瞪大的雙眼,血紅的一片,盯著那團火,心在滴血。


    頭頂,一陣轟隆聲,由遠至近,一架直升機飛來。


    恬姐驚叫道:"玉葉在那!!"


    章盛輝猛然昂頭,看到直升機放下的軟梯上,一名周身漆黑的男子,一手抓著軟梯,另一手夾著毫無反應的玉葉,隨著直升機,緩緩上升。


    三人跑到下麵,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逃離。


    玉葉在他手中,他們不敢開槍,無論是打傷這個男人,還是打毀整架直升機,玉葉都會摔下來。


    男子衣衫飛揚,似張開黑色蝶翼的暗夜使者,飄然消失在漆黑的夜空裏。


    眼見直升機迅速沒入一片黑暗,丁騫恨恨的咒罵,"媽的!"


    他們從沒有這麽窩囊過,從始至終,那個該死的家夥就是在耍他們玩!!


    小強則眯緊眼眸,目光流轉,通過眼睛,立即記錄下來有關那架飛機的一切信息。


    看到僵直站在前麵的章盛輝,恬姐牽著木木走過去,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神情凝重道:"至少,我們知道,她沒有死。隻要玉葉還活著,我們就有機會把她救出來!"


    章盛輝攥著雙拳,全身都抑製不住的發抖,眸底滑過一絲暴戾,但充斥更多的卻是因為她還活著的狂喜。


    就差那麽一點點,他就要失去了她……


    雪琪驀地驚醒,坐起來,全身都是汗。


    又是噩夢。


    她揉著眉心,接連幾天的夢,全部都是有關前世的種種,蕭棄之的背影,蕭棄之的痛苦,蕭棄之的狂佞……這些畫麵快要折磨得她發瘋。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夢裏全部都是悲傷,甚至,她能完完全全感受得到蕭棄之當時的絕望。一遍遍重複著他撞車的經過,一遍遍重複著他坐在輪椅上說過的話,即使他再也站不起來了,卻仍舊一副狂傲自負的口吻……


    明明現實很幸福,她重新擁有了真愛,也將永遠的陪伴在蕭棄之身邊。可為什麽,會接二連三的做這種夢呢?那感覺就像是,白天身處天堂,夜晚身陷地獄,冰火兩重天的極端,已經讓她受不了了。


    到底,問題出在哪裏?


    雪琪糾結得雙手插入發中,不停的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看眼牆上的鍾,現在剛過午夜十二點,旁邊的床位是空著的,她皺了皺眉,伸手一摸,沒點溫度。看來,蕭棄之在她剛睡著就離開了。


    雪琪掀開被子下床,趿上拖鞋,剛要拉開臥室的門,蕭棄之竟推門進來了。


    "怎麽起來了?"他輕聲問,走過去,拿起睡袍,披在她身上。


    看到他,頓時驅走不少夢魘帶來的恐懼,她軟軟的偎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腰,"你去哪了?"


    望著懷裏的她,雙眸似被迷霧繚繞,在夜晚愈發的難以捉摸。他淺笑,溫柔的擁住她,"在書房。"


    "哦。"雪琪知道蕭棄之白天一整天都在陪著她,隻有晚上才會處理些獬豸堂和公司的事。自從康修傑做了副總之後,每晚也都會跟蕭棄之做電話匯報。等他忙完這些,回到房間時通常都是淩晨。


    雪琪突然有點愧疚了,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至於會這麽辛苦,每天連六小時的睡眠都沒辦法保證。她扯著他的衣襟,小聲說:"蕭棄之,從明天開始就不用陪著我了,你去忙你的好了,我會自己安排時間的。"


    "你的時間,由我來安排。"他口吻溫柔,不失霸道。


    雪琪睨他一眼,紅豔豔的小嘴撇了撇,"你越來越暴君了~"


    蕭棄之分外俊美的臉頰上,有絲誘人的笑,不經意的掠至唇畔,懷抱更緊了,"失去過一次就夠了,我不能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對雪琪,他本來就有著超強的占有欲,自那次意外之後,這種既想要守護,又想要將她藏起來的欲望,就開始變本加厲。如果不是顧及她的感受,他恐怕早就把她藏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地的方了。


    雪琪輕笑,當然能體會得到他那時的心境,對他的霸道,也不多加反駁。與蕭棄之交流,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且,屢試不爽。


    拉著他坐到床上,她跨坐在他身上,無尾熊似的懶在他懷裏,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不疾不徐的開口,"這兩天詠熙一直打電話,想要約我出去散心。"


    蕭棄之隻一眼,就窺透她的那點心思,卻沒說話。


    "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就詠熙一個死黨。如果,連她都不理我了,我會很寂寞的。"雪琪可憐巴巴的說著。


    蕭棄之臉不紅氣不喘,"你有我。"


    雪琪抬頭,嬌嗔的瞪著他,"那能一樣嘛?女人總得有個閨蜜啊,一起談談老公孩子家長裏短的,這些話,你能陪我說嗎?"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說:"有點難度,不過,我盡量。"


    雪琪哭笑不得的捶了下他,眸中一抹狡黠掠過,湊過去,漫不經心的問,"女人之間,還經常會談到……大姨媽。"


    蕭棄之一怔,垂下眸子,又想了半晌,"我會去網上查資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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