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琪一怔,心被狠揪住,望著遠處的蕭棄之,"他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拓微頓,好像不知該如何形容似的,雪琪再也忍不住了,朝著蕭棄之就走過去。


    腳下的血跡很散亂,能夠猜得到,當時的情景一定很混亂。雪琪仿佛聽到了那些人哭喊求救的聲音,就在耳邊,那樣清晰。


    她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再去想,強忍著作嘔的感覺,踏著腳下觸目驚心的血跡,一直來到他跟前。


    伸手,想要觸碰,卻在快要碰到他時頓了住。


    他全身溢出一股殘忍魔魅的氣息,自動防禦一般纏繞在周身,冷酷生硬得不允許任何人向他靠近。


    她的手就僵在半空,遲遲未落。


    慢慢的,他睜開雙眸,那一瞬的冷漠與殘忍,讓雪琪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這不是蕭棄之該有的目光……


    腥紅的眸瞅著她,沒有一絲往日的溫度,雙唇紅得妖豔,唇角勾起一抹狂佞的弧度,冷若冰霜。凝著她,他冷酷,狂傲,不遺一分情愫。


    在他冷漠的目光下,雪琪僵住的手,竟微微顫抖。


    強壓下心頭驚愕,她終是將手落下,像平時那樣撫上他的頭,關切的問,"蕭棄之……你有沒有受傷?"


    倏地,他偏過頭,抬手抵住她,十分緩慢的,將她的手一點點推開。


    雪琪整個人呆住了,望著被他毫不留情推開的手。


    蕭棄之慵懶的站起身,半眯的眸掃過她,低沉的磁聲依舊悅耳,勾動人心馳蕩,可無形中揮發的涼薄冷意,又阻人於千裏。


    雪琪艱難的目光從手上移開,不解的凝向他,"蕭棄之……"


    他唇角的弧度又扯上幾分,湊近她,習慣性的用鼻子輕輕嗅了下,接著,抬起頭,"沾上其它男人味道的女人,我不喜歡。"


    轉身,踏著一地慢慢幹涸的血跡,走向門口。


    雪琪的心跳倏地漏掉一拍,怔愣著站在原地,鳳眸瞪大。


    不,這不是蕭棄之會說的話!這不是那個寵她疼她,即便她傷他遍體,他也不忍心責備她一句的蕭棄之!


    不,不是他!!


    雪琪猛地轉身,追上了他,拉住他的胳膊,"蕭棄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會對她這樣冷淡,像個陌生人。甚至,隱隱還聽出一絲憎恨和厭惡……


    蕭棄之頭都沒回,抽出手,不想再被她碰觸似的,"以後,別出現在我眼前。"


    他冷漠,絕情,不留一寸轉圜。


    "蕭棄之!"雪琪真的生氣了,很氣,很氣。


    他在開玩笑嗎?如果是,那一點也不好笑!


    "蕭棄之,你這是怎麽了?"雪琪繞到他身前,瞪著他。


    蕭棄之將冷眸調向她,玩味似的嚼著她這句話,"怎麽了?"一抹豔極的冷笑溢出唇瓣,漫不經心的說:"以前的蕭棄之,是個傻瓜,是個笨蛋,活該被人踩在腳底!"視線又冷下幾分,對著雪琪,這個他曾經捧在心尖上疼的女人,除了厭惡她的欺騙,他不再有一絲一毫的情緒,"但是,現在絕不會。因為……他醒了。"


    越過她,一眼都吝嗇,徑直走出大鐵門,丟下一句,"燒了。"


    拓也從些許的怔愣中回神,立即應聲,"是。"


    雪琪杵在原地,臉色變得蒼白。


    他說,他醒了……


    他醒了……


    是否證明,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章小姐,"拓上前,沉默幾秒鍾才開口,"蕭少的精神狀態始終不穩定,我會找醫生替他檢查的,你不要擔心,我讓丁蹇先送你回去。"


    雪琪仍站在原地,身子瑟瑟發著抖,隻覺得冷意從四麵八方向她侵來。


    心心念的,都是那句話。


    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醒了,他變了,他不再嗬護她如珍如寶……


    時值今日,她恍然驚覺,原來她早已貪心的習慣了他的寵,自私的將它視為理所當然。他的執著讓她篤定,他的深情讓她有恃無恐,她甚至天真的以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會離她而去,至少蕭棄之不會。


    現在,她竟不知所措的慌了神,心底空當當的,頭腦混混沌沌,根本無法相像自己會失去蕭棄之……


    拓凝視她片刻,又說:"章小姐,你必須要馬上離開這裏。"


    雪琪懵懵懂懂的抬頭看著他,想說什麽,喉嚨卻被卡得死死的。


    四周的血腥味,讓她窒息。


    忘了是怎麽離開這個地方的,直到坐進車子裏,她仍沒有從剛才的慌亂中回過神來,坐在副駕駛,頭抵著車窗,視線飄散。


    丁騫開著車,時不時的回頭看看她,秀氣的俊容上有絲不忍心,安慰道:"章小姐,你別多想,蕭少一定有隱情的。"頓了下,他才說:"我聽拓說了,剛才那幢房子裏的擺設,跟蕭少在精神病院裏一模一樣……"


    雪琪慢慢集中精神,回過頭,"你是說……這是有人故意刺激他?"


    丁騫點頭,隨即罵道:"要是讓我查出來是哪個混蛋,一定廢了他!太可惡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雪琪的眉頭蹙緊,鳳眸凝神,眸底迸出一絲慍怒。


    她似乎知道是誰做的了!


    她冷聲,"丁騫,我暫時不回家,先送我去一個地方。"


    "呃,好。"


    丁騫依言,將她送到市區,見她下車,不放心的問一句,"你要去哪裏?要我陪你嗎?"


    "不用了,謝謝。"


    "呃,那好。"丁騫也確實沒時間再耽擱了,他還要趕去看看拓善後如何了。哎,那些家夥不在身邊,他們兩個就要忙得跟陀螺似的團團轉,不公平啊!


    丁騫離開,雪琪徑直走進身後那幢高級公寓。


    當北冥夜打開房門,看到是雪琪時,他毫不意外,而是側倚在門口,薄唇上揚幾分,"如果,你是來告訴我,你已經回心轉意了,我倒是可以考慮。"


    不等他把話說完,雪琪倏地衝過去,緊緊揪住他的衣襟,盡管身高不及他,張揚凜冽的氣勢,卻不容小覷。


    似朵帶刺的玫瑰,她周身燃起妖嬈的火焰,鳳眸眯得緊緊的,"是你做的?對不對!"


    不需解釋,不需探究,她的質問,帶著十分篤定。


    北冥夜麵色驟冷,目光下移,落在她揪住自己的雙手上,倏爾冷笑,大手捏住她的手腕,不過就略用了幾分力,就迫使她鬆開了手。想要抽回,他卻緊握住不放,欺身向前,一身強勢,將她籠罩。


    "你想為他出頭?"


    "果然是你!"雪琪恨得牙齒打磨,朝他一聲低吼,"該死,北冥夜,你一定要毀了他嗎?!"


    "嗬嗬,"他失笑,一手收緊她的纖腰,將她扯進房間,門"砰"地關上,隨即,把她壓在門板上,寒潭似的眸緊盯住她,峻顏逼近,不容她退避,一字一句,"沒錯,我就是要毀了他!我要看到他痛不欲生,要讓他後悔離開那個肮髒的地方!這就是我想要的,你滿意了嗎?!"


    雪琪緊緊咬著唇,瞪向他的目光,已是恨到極致,"北冥夜,我一直以為你隻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混蛋。"隨即,冷笑,"盡管是個混蛋,但人為財,無可厚非。可是今天,我才知道,你除了是混蛋,更是人渣!讓我惡心!"


    她唾棄之的模樣,令他不怒反笑,"這樣你就覺得惡心了?那你的蕭少呢?你知道他又幹淨到哪裏去?"


    雪琪用盡全力推開他,全身烈焰更盛,眸光是懾人的紅,"我不許你說他!"


    前世,她任他擺布,害得蕭棄之終身殘疾。今世,縱使遍體鱗傷的會是她,她也要護著蕭棄之!


    北冥夜驟然冷笑,眸中殘忍的觸須,正朝她一點點延伸,不緊不慢的說:"你還不知道吧,他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可是那些醫生的玩物。嗬嗬,你要是看看那家夥小時候的照片,就應該能夠理解,為什麽他會那麽受歡迎了……"


    雪琪先是一愣,接著,腦袋"嗡"地一聲炸了開。


    她沒辦法想像,一個那麽小的孩子,居然會被那些禽獸那樣對待!胸口似被巨石壓下,墜得生疼,心尖更似滴了血,一滴一滴,沒入心間。


    第一次,雪琪覺得,像蕭棄之那樣殺人,會是件很快慰的事。她現在恨不得找到當年那些欺負過他的禽獸渣子,放出他們的血,剜出他們的心,看看是不是紅色的!


    突然,她哭了,放聲痛哭。


    不顧此刻在她麵前的是不是她最恨的人,她心疼的無法跳動,疼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如果不發泄,她怕會崩潰掉。


    蕭棄之……還有多少痛苦是需要你來承擔的?


    心真的好疼。


    北冥夜微微一怔,原以為會從她臉上找到哪怕是一絲嫌惡的神情,可是,她卻哭了,哭得那麽傷心!


    為了蕭棄之!


    不是嫌惡,而是憐惜!


    沒來由的怒火,又一次吞噬他。他見不得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哭,見不得她心裏掛著的想著的都是他!!


    北冥夜倏地摳緊她的雙肩,陰鷙的盯住她,"章雪琪,你醒醒吧!那個肮髒的家夥,隻是別人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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