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梅瞪著這個牙尖嘴利的繼女,僵硬的唇角,硬是擠出一絲笑,"玩笑也要適可而止!"


    "啪"地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雪琪露出了舒坦的微笑,客廳清靜了,可以安心吃早餐了。


    一回頭,發現蕭棄之側身盯著她,很專注。


    她摸摸臉,"我臉上有東西?"


    他揚唇一笑,"我喜歡你吵架的樣子。"


    雪琪默,拿起一個肉包子就塞進他的嘴裏,"快點吃,呆會還有事做呢。"


    他無奈的咬著,盡管不喜歡肉包子的肉腥味,不過,是她給的,他還是很努力的在消化。


    吃過早餐,兩人走出章家,出了小區大門口,就看到那輛低調的黑色車子,還有等在那裏的拓。雪琪忙招手,"拓?"


    拓略一頜首。


    "這麽早,吃過早餐沒?"雪琪關心的問。


    蕭棄之蹙了下眉,攬住她的肩,麵無表情,"他吃過了。"帶著她上了車。


    對蕭少稚氣的舉動,拓不語,坐進駕駛位,發動了車子。


    雪琪說:"拓,去x日報社。"


    拓依言,朝報社開去。


    來到報社,雪琪下車前交待,"你們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找個朋友。"


    她離開後,車內立即靜了下來,半晌,蕭棄之突然開口,"拓,其實,肉包子也沒那麽難吃。"


    拓做了個疑似深呼吸的舉動,然後,沉著聲音說:"……蕭少,我能說我還沒吃早餐嗎?"


    雪琪去找了詠熙,將她拖出了報社,詠熙撫撫眉心,"大小姐,又有什麽事啊?"不等雪琪回答,又抬起手,"除非是幫我約到北冥夜做專訪,其它免談。"


    雪琪鄙夷的瞅她一眼,"有正牌不要,偏偏喜歡贗品!"


    詠熙聳聳肩,"沒辦法,贗品大勢,為了約到他,我們社裏那些悶騷的女人,都商量著要去獻身了。"


    雪琪篤定一笑,"給你指條明路?"


    詠熙抬眸,"曰。"


    "反其道而行之。"


    詠熙皺眉,"你不會是又想讓我采訪蕭棄之吧?"見雪琪點頭,詠熙眯起眼睛來打量她,"你為那家夥做得是不是太多了?"


    "看在我麵上,權當幫我這個忙!"雪琪頓了下,"蕭敬席收購金玉美食,這消息我就沒有給錯吧?"


    詠熙瞅瞅她,扭頭,"等著,我去申請外出。"


    雪琪笑了,她就知道詠熙嘴硬心軟。


    不大一會,詠熙就掛著相機,背著她像是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舊帆布包,從裏麵走出來,"走吧,見見你家正牌去。"


    雪琪親熱的挽住她,撒嬌似的將頭倚在她的肩頭,"詠熙,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詠熙一臉嫌惡,"你要是肯對北冥夜用這招,我的采訪早就搞定了。"


    雪琪揚起秀眉,"我保證,這次的采訪會讓你爆紅!"


    詠熙抿著唇,眸子掃過她,"不紅我就賴上你。"


    雪琪笑著和她走出報社大樓,隔著車窗,朝蕭棄之擺擺手,詠熙一看,居然就是蕭少本尊,霎時來了興致,"不錯嘛,人都帶來了。"


    "嗬嗬,不然怎麽敢來找你呢!走,上車再說。"


    詠熙坐進副駕駛位,先朝後麵的蕭棄之打聲招呼,"蕭少,又見麵了。"見對方沒有回應,倒也不以為意,上次采訪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他的冷漠。回頭又看眼旁邊的拓,很有職業精神的問好,"你好。"


    拓連頭都沒回,僅是"嗯"了一聲就發動車子。


    詠熙撇撇嘴角,還真是跟誰像誰,連司機都這麽拽。


    雪琪馬上替兩人作介紹,"詠熙,這是拓。拓,她是我的老同學,詠熙。"


    拓又是"嗯"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聽清雪琪的話。詠熙則擺下手,"不熟,沒必要自報家門。"


    拓開著車,眼眸斜睨,餘光掃過旁邊不修邊幅的女子,沒說話,繼續開著車。


    雪琪悄悄吐吐香舌,詠熙特立獨行,不會虛與委蛇,拓又是惜字如金,惹了她也不自覺,這兩人,的確是少接觸得好。


    旁邊,蕭棄之大方的握住她的手,大手包小手,指腹還細致的摩著她的掌心。雪琪隻覺得掌心很癢,想要抽出手,他不許,反而包得更緊。雪琪無奈的看他一眼,蕭棄之的目光溫柔掃過,對各種與她親近的行為,都樂在其中,且,不以為忤。


    按照雪琪的要求,拓將車子開到了一處幽靜的茶舍前。


    拓等在外麵,三人上了樓,進入包間裏,點了些茶水和小點心。雪琪這才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詠熙,我請你再為蕭棄之做次專訪,就是想樹立他的正麵形象。"


    詠熙淡漠的目光掃過對麵的蕭棄之,"采訪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不過,也要看蕭少配不配合了。"言下之意很明確,如果還像上次那樣,問三句也擠不出一個字來,縱使她再給雪琪麵子也沒用。


    雪琪笑了,"這次一定配合。"說完,扭頭看蕭棄之,"蕭棄之,是吧?"


    蕭棄之點頭,眼神一直不離她左右。


    詠熙看在眼裏,眸中一抹驚訝,她也不浪費時間,取出錄音筆來,直奔主題,"蕭少,聽說你小時候並不在蕭家生活,能講一下你那時的經曆嗎?"


    雪琪一滯,沒想到詠熙這麽犀利,開口就是這種涉及蕭棄之隱私的禁忌問題。她連忙打斷,口吻微嗔,"詠熙,能問些別的問題嗎?"


    詠熙冷眼看她,"想博眼球,不來點爆點怎麽行?找我來,就別怕我問得刁鑽。"接著,她掃一眼蕭棄之,說:"蕭少那次在周年慶上的舉動,已經為他招來一堆非議,有些事,是根本藏不住的。你越是想藏,就越有人盡勁心思的想要挖出來,何不主動將真相公布於眾呢?"


    雪琪還想再說什麽,蕭棄之卻低低一笑,抬眸,看向詠熙,"繼續吧。"


    雪琪愣住了,望著他,心頭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她知道,那些對蕭棄之來說,是塊難以愈合的傷疤。可是,為了她一句話,他竟不惜將傷痕示人。


    詠熙抬眸,倒是對蕭棄之刮目相看,轉瞬又將雪琪的反應看在眼裏,她看似漫不經的說了一句,"早晚都要麵對的事,遲了也隻會落人把柄。"


    雪琪回神,仔細想了下,倏爾對她笑了,"我明白了。"


    悄然,在桌下握住了蕭棄之的手,輕聲說:"如果你不想說,我們隨時都可以停止。"


    他不甚在意,而是寵溺的捏了下她的臉頰,淡淡的說:"我出生在那裏。"


    詠熙一怔,當然知道他說的"那裏"指的就是精神病院。她沒有插言,而是靜待他敘述整件事。


    他微垂的眸,飄渺,遙遠,仿佛又將他帶回那段晦澀的時光。每天,都在瘋狂的喊叫,無何止的咒罵聲中醒來。每天,又都在充滿恨意的目光中,隨時都會被鞭打的恐懼中沉睡……


    唇邊扯出一抹自嘲,"一直到11歲。"


    他的手倏爾一緊,低下頭,看到雪琪反手握住他的,小手包大手,將他的冰冷,一並收納。微冷的唇,慢慢溢出了溫暖。


    詠熙擰緊眉,拿著錄音筆,第一次,竟不知道該從哪再問起。


    說他神經質也好,說他有狂躁症也罷,試想,就算是把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關在那種地方11年,也會承受不住而崩潰,更何況,還隻是個孩子的蕭棄之!


    沉默片刻,她突然將東西收拾起來,起身,"等我的稿子吧。"說完,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這是她從業這麽久,最短的一次采訪。


    隻有一個問題,卻讓她印象深刻。


    詠熙離開後,包間內一下子靜了下來。


    雪琪握緊蕭棄之的手,憐惜得心都糾了起來,可以想象,那11年,他都承受了什麽。


    "對不起。"她突然開口,垂著頭,眼睛竟有些濕潤,"我不該讓你做這個采訪……如果不是我,你就不必剜開這個傷口……對不起,對不起……"


    凝視住她,他輕輕搖頭,"在你麵前,沒有傷口。"


    雪琪咬著唇,盡管他是這樣說,可還是心疼得要死,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了出來。


    她發現,在蕭棄之麵前,她好像很愛哭,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像個多愁善感弱不禁風的女子。這樣的她,又怎能保護蕭棄之不再受傷害呢?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用指腹輕拭去她的淚,捧住她的臉,在她濕潤的眼瞼上,印上一個吻,很輕,羽毛刷過一樣,"無論曾經多黑暗,現在,你就是唯一的亮色。"


    心被顫動了,就像瞬間被打上了烙印,隻為他感動,隻為他流淚,隻為他而疼……


    拓仍是將車子開到西山腳下便離開了。


    雪琪和蕭棄之沿著坡路往上走,牽著她的手,他的嘴角始終都是愉悅的翹著,好像能牽著她就是此生最愜意的事。


    "蕭棄之,"雪琪側頭看他,神情很鄭重,"你說過,你是我的吧?"


    蕭棄之連猶豫都沒有就點頭。


    "那你的身體也是我的吧?"


    見他又點頭,她一字一句的說:"既然,你的身體是我的,那麽,從現在開始,我不許任何人動它!更不許那些沒心沒肺的人打它,一下都不行,你記住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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