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家族的態度,史惠貞卻並不認為自己有問題,而是覺得家裏人心眼太小,沒有施展空間。正好大伯史明源要去大都開會,她也鬧著非要跟著去。為了讓她不再惹事,史明源隻好答應。


    史明源大概認為,大都可靠的人多,她反正也鬧不起來。誰知,史惠貞卻和那群希臘女人混一起去了。


    後來,史明源奉命出使東邊的幾個波斯、土庫曼小王朝。他特意帶上了史丹,想讓他見見世麵。而兩人一走,史惠貞徹底沒人管了。


    那些希臘女人最大的弱點,其實就是不能打。當初海倫娜太後陰溝裏翻船,就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控製了禁軍,但宮廷陰謀曝光之後,大多數中下層的士兵都根本不服她。


    太後雖然老謀深算,但沒有從軍經曆。軍團士兵們隻是看在她是羅馬大汗母親的份上,按照現有製度,給她應有的服從和尊重。


    謀害大汗的事件發生之後,這份製度和默契,等於被她自己破壞了。而老太後的至高權力,其實就是來源於此。當新汗巴西爾三世展示出合格的能力和魄力,軍團就立刻拋棄了太後,連上層官吏和軍功世家也紛紛反水。最後的宮變,實際上隻是順水推舟而已。


    但她們要是真的插手了軍隊,那就不太好說了。


    所以,這兩方確實很有合作的空間。


    今年春天,史惠貞就又整了個大活。當時,按照傳統,各軍府會推薦優秀的年輕軍官到汗廷,進行訓練與考核。義父依照慣例,組織了對抗演練。


    脫歡負責扮演這次的假想敵——土庫曼人部落。為了讓氣氛到位,他還專門搞了個大頭巾,買了一車葡萄酒,一看就是個新興部落的酋長。


    演練的地點,在希臘北部,一片荒涼的丘陵地,比較接近小亞的環境。脫歡提前藏了起來,按照規則,第一個發現他,並且碰麵時自己手裏的兵更多的,就算贏。


    而作為對應,他們各自有好幾群羊,分布在不同的牧場上,需要分出手下人看守。如果羊被脫歡偷了一半以上,那就算失敗。


    幾個人裏,輸的最快的就是史恪。他試圖把羊都集中起來,覺得這樣更方便。結果路途上牧草不足,羊群和牧人都一片混亂。


    脫歡趁亂來偷羊,史恪猝不及防,直接丟了至少三分之二,當場被淘汰。


    郭康當時聽說,史恪這麽快就輸了,頗為驚訝,結果兩天後,更驚訝的消息傳來,說脫歡也輸了。


    原來,皇後暗中作弊,把一個希臘將軍的兒子換成了史惠貞。脫歡剛贏了一場,把部下都散出去盯人,營地裏就沒什麽防備。史惠貞趁機繞過其他人的路線,找到了脫歡的老營。


    雖然脫歡本人跑得快,及時逃出了營地,但所有的輜重,連同頭巾和酒,都被史惠貞搶了。裁判們裁定脫歡失敗,比賽結束,回頭一查,才發現帶隊的居然是她。


    這件事再次引起軒然大波。事情的發展,超出了眾人的理解,甚至像是個希臘神話裏的故事。汗廷上下說什麽的人都有,也不知道該怎麽獎賞、提拔。


    紫帳汗國的唐、遼製度裏,就沒有類似的規定——沒人想到過會出這事,所以連禁止的條例都不存在。


    希臘製度對此倒是有所規定。按東羅馬的傳統,官員和貴族的頭銜,分為男、女、宦官三種性別。比如有些宮內位置,就隻對宦官和女官開放;有些外朝職務,則隻允許男官擔任。隻要查看文件,就能知道各個性別的對應職位,除此之外,都是不合規的。


    東羅馬的曆史上,善戰的男將領其實很多,出名的宦官將領同樣也有,但確實沒有女軍官的位置。


    因此,軍事官僚們的首領、軍務尚書斯卡紮裏最後裁定,她可以得到獎勵,但不能被授官。這份報告,連同附帶的幾十份厚重的古代文件,被一同上交到了戰帥那裏,等待批準。


    雖然大家覺得,沒有追究破壞規則的事,已經是看在皇後的麵子上偏袒她了。但史惠貞對此依然頗有些抱怨。但可能是已經占了便宜,也沒有繼續鬧騰。


    當然,雖然出了風頭,但人脈上來說,她可能還是吃虧了。脫歡因為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那一車酒,真的是他自己掏錢買的,結果史惠貞搶走之後就不給了。為此,脫歡已經給郭康抱怨好幾回了。


    郭康對她倒是沒什麽成見,畢竟紫帳汗國高層裏,可能也就他的心理陰影,比其他人小得多。然而,史惠貞經常替那幾個希臘女人出頭,還多次跑去幹涉郭康的日常活動。


    郭康脾氣其實算很好的,別的小事,他都能忍。但幹擾他開發蒸汽天兄,這可就不能讓步了。


    所以,見到史惠貞,他就莫名地頭大。


    偏偏史惠貞常年玩兵器,對於這些火器也很熟悉。看她這個樣子,不放兩炮讓她滿意,估計就不會走了。


    郭康正想對策的時間,她也開始到處轉悠,四處敲敲看看,對各種火器乃至士兵們的熟練程度發表評論。連努爾哈赤的毛,都被她揪了一下。


    郭康始終想不明白,史恪、史丹兄弟倆,怎麽有個這種性格的親戚。


    最後,史惠貞又轉了回來,手裏還搓著一把炭粉。


    “有點潮,下回換個桶吧。”她對郭康說:“我覺得是木材處理的問題。你得看看是不是工匠偷工減料,防水沒做好。”


    “哦……”郭康點點頭。


    “這些材料都是你自己挑選的?”她又問。


    “木炭我確實沒注意,覺得買來就行。”郭康說著,指了指其他幾個地方:“那幾個都是我自己挑的。”


    “硝石倒是不錯。礦裏出的?”


    “不是,是硝田產的。”郭康說:“我覺得如果今後火器規模擴大,克裏米亞的礦洞不見得夠用。得想辦法讓硝田的產出更穩定,質量更高,才能在得到新礦之前,穩住我們自己的供應。”


    “那是什麽?”狄奧多拉問。


    “就是堆硝的地方。”郭康回頭說:“最早,人們發現,硝石會出現在廁所裏。所以,就有人故意把糞土堆積起來,集中處理,有意識地促進硝石的生成,這就是硝田。”


    “法國人玩這個已經幾十年了,技術也算相對成熟了。我們參考一下,是沒什麽問題的。”


    “啊,看著很潔白,結果來源卻這麽肮髒麽?”狄奧多拉皺了皺眉頭,感慨道。


    “處理之後就這樣了。”史惠貞笑著說:“別嫌髒,火藥這東西可好用了。”


    “是啊。這還不是一般的糞土呢。”郭康也笑道:“聽法國工程師說,他們提取之前,要仔細辨別硝土的種類。有些土是鹹的,有些土是辣的。隻有辣味的土,才能提取出這種純度最高的‘雪’來。”


    “還真有講究啊。”史惠貞感慨了一句,順口問道:“對了,你是負責技術的督造,也嚐過這雪吧?在伱看來口感怎麽樣?”


    “……”


    郭康算是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受不住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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