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康尋思的這段時間裏,其他人也沒有閑著,一邊聽著楊老百戶的介紹,一邊看著村裏的情況。


    這個村子大概有二百多戶人,據楊老百戶說,這次他們要出一百人整。這個比例,其實已經相當高了。


    郭破奴詢問他,這樣會不會耽誤村子裏的正事。楊老百戶聽了,笑著搖搖頭。


    “凡世間的重要事情,一個是打仗,一個是種田。這倆都算是正事。不同的地方,側重的可能有些差別。我們這邊,就主要是打仗的。”


    “你看著人多,其實我們也算過。”他介紹道:“村裏的男丁,前年也出了好幾十號人,去討伐阿勒曼尼。去年大家都在休息。今年,換做另一批人,跟著將軍家二郎出征;明年再有事的話,就是前年那批人再上。這樣一來,每個人等於打一年,歇兩年,反而是比較閑的。”


    “這回出征,估計時間會比較長吧。”郭破奴說。


    “沒事,我們都有準備的。”楊老百戶很有信心地回答:“多打個幾年也沒什麽……”


    “應該也不用這麽長時間。”郭昭文想了想,說:“我們上回出征阿勒曼尼,主要是兜兜轉轉打了一大圈,到最後都跑到北邊打波蘭人去了。要是目標明確的話,根本不用這麽久的。”


    “現在路好走了。”郭儒也說道:“我第一次參軍的時候,是‘安達戰爭’那會兒,跟著先汗打馬紮兒人。那會兒,我記得也是從河南出發的,走了大概一星期,來到了貝爾格萊德。”


    “雖然路上有一段是山區,但我們走得還算快。因為當時,周圍山上的各個土匪寨子,都出了不少人,正在圍攻城市。城裏的商人和市民都嚇尿了,天天盼著我們來呢。”他笑道:“不過,也有不少山民寨子,是太後的熟人。所以我們的行軍也比較順利,沒有太多波折,就抵達了戰場。”


    “驅逐那邊的敵人,隻用了一天。但後續清剿殘兵土匪,打了得有……我記得得有一年多。”他回憶了下:“不過我們沒有耽擱太久,在原地清理、休息了十天,就有情報說,馬紮兒人也集結了軍隊,希望和這邊的土匪匯合。”


    “大汗讓我們立刻放棄手上的活,繼續前進。三天之後,我們先進入匈牙利腹地,迎頭撞上了馬紮兒軍隊。打贏之後,又花了將近一星期,追擊敵人,消滅他們留在各地的小股軍隊,最後已經能看到布達城和佩斯城了。不過大汗說,我們準備不足,現在還不是時候,就又撤回了東方。”


    “你看,大家的主力真打起來,其實是很快的。反而是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真的好麻煩。”他無奈地說:“還好沒讓我去跟土匪鑽山窩,要不然能憋死我……”


    “那不鑽山窩也不行啊。我後來從軍,頭幾仗不也是鑽山窩。”郭昭文不以為然:“你不把山窩裏的土匪清理幹淨,這幫人就會下山搞事。那周圍一大片,都等於白打了。”


    “我們那邊已經不錯了,太後找了好多人幫忙。不過說實話,我在那邊駐紮三年多,都沒完全搞清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搖搖頭:“這幫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比平原上還複雜。每次一看詔令,讓我們安撫他們,我都頭大……”


    “那後來怎麽解決的?”郭破奴好奇地問。


    “我那會兒就是喝酒。”郭昭文說:“山裏幾個寨子吵起來了,我們就把頭人都請下山。第一天什麽都別談,先灌酒。戰團的幾個人輪流上,把那幫人全喝倒了再說。”


    “他們也窮,平日裏喝不起好葡萄酒,我們就拿河南那邊沿河穀地的,或者克裏特島那邊的好酒,天天備著。這幫人見了,根本管不住嘴的。等第二天有點醒了,再說正事,就方便多了。”


    “很多山民自己其實就是土匪。有爵位的貴族,就是土匪頭子——這可不是我說的,還是太後自己說的呢。她還給我們說,她小時候都跟著父兄,搶過威尼斯商人。”郭昭文笑道:“跟這些人混熟了,匪患的土壤就少了不少。至於那些頑匪,也就成不了大氣候了。有這些人幫忙,早晚可以剿滅的。”


    “現在應該更好些了吧。”義父也接話道:“也不用你們喝了。我看現在都是定期去大都,然後禮部的人陪他們喝。”


    “現在也不用都去外麵買了。”郭昭文說:“太後找了好些人,去教她老鄉種葡萄。聽說有些山上挺合適的,隻不過之前那裏太亂,沒人經營的起來。條件不合適的地方,就種蘋果、樹莓之類的水果。哪怕是山窩裏,也不需要全靠放羊了,整體情況也好多了。”


    “那邊安全了,我們往後也就方便多了。現在出兵,就不用再從老家出發了。倉庫可以繼續往前推了。”


    “是啊。我爹當年一直說,雖然讓我參戰的時間比較早,但我初上戰場時的形勢,比他那時可好太多了。而現在的小子,也比我們那會兒還輕鬆。”郭儒說道:“先人給後人鋪路,咱們這一代代人,就是這麽過來的。”


    “本來我覺得,你要先去西邊的。”他對郭康說:“現在從河南出發去打仗,都不用帶盔甲、糧食。隻帶著自己的佩劍和弓箭,可以一路輕裝,十多天就能過喀爾巴阡山,在那邊集結。咱們這兒還算遠的,要是從山西那邊,老李家的莊上出發,三五天就到前線了。”


    “有時候我看漢唐的史書,都有種不真實感。我們好像也就去諾夫哥羅德能算‘遠行’,但一路上也都有各種河流,運輸起來並不算難。相比起來,我們進行的戰爭,似乎也太容易了。”


    “是啊,我聽人說書,那些人經常一走半年,才能到邊境駐地;再走個把月,才能到戰場。咱們這邊,半個月都算遠了。”郭昭文也讚同道。


    “大都走到諾曼底都不用半年。”義父想了想,說:“上次史老三去諾曼底,跟英格蘭人談判,也就走了不到三個月吧。他一路上還順道訪問了好幾個諸侯,跟人家打招呼呢。這都走到頭了……”


    “差不多。我之前派人勘測過路線,咱們從佩斯城出發,哪怕帶上重型器械,半個月也足夠到維也納城下了。”郭儒說:“這麽一看,這邊的距離是真近啊。相比起來,波蘭那邊,反而要遠不少。估計是基輔到利沃夫周圍那一片,城鎮大少的緣故吧。其實,從利沃夫到克拉科夫,距離也沒有長多少,但那邊的交通,就不太方便了……”


    “哇,五叔,你連這都查過啊。”郭破奴驚訝地說。


    “我天天到處跑,幹的不就是這個麽。”郭儒對他的工作似乎很是自得:“而且,讓我負責這些事,也是因為我見得多,有經驗。波蘭那邊,我都是親自帶隊出塞調查的,要不然上哪順手砍幾個首級去。”


    “而且,可不是瞎吹,五叔比你爹打過的仗都多呢。”他樂嗬嗬地說:“我上戰場的時候,大哥還在學習當文官呢。那會兒,大家都希望他和遠亭公、還有我爹一樣,去當個宰輔官的。”


    “我也沒閑著啊。我在準備外交的事情呢。”義父一時有些尷尬,連忙辯解道。


    “哪有。你是過了一年多,才去做外交的。那會兒伱就在大都。”郭儒立刻毫不客氣地揭露道:“我從前線回來送信,到你家裏喝酒,結果還看到有個姑娘哭著跑出來,你就在後麵追……”


    “那也不是我的錯。瑪利亞公主突然遇到那麽大變故,家都被貴族們霸占了。我當時作為預備外交官,安慰下人家,也沒錯吧。”義父辯解道。


    “你這外交官,光跟人家公主們外交……”郭儒吐槽起來。


    “老五,話可不能這麽說。”義父連忙回頭看了看,發現隊伍拉了好長,又回頭說道:“我確實沒做好不假,那也是天賦問題,不能怪我沒心思吧。後來我都專門冒險去東方出使了……”


    “東方的外交,是人家曹大和史老三擺平的吧。”郭儒撇撇嘴:“老皇叔的兵,就是他倆搬過來的。那之後,奧斯曼人才連忙撤軍,趕回去應付東邊。你在奧斯曼的時間倒是不短,隻是外交成果……好像也就是又認了個新妹妹。”


    義父大窘,一時答不上來,隻能不斷擺手,連連說道:“別說了,別說了……”


    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現場一時彌漫著愉快的氛圍。隊伍後麵遠遠跟著的女眷們,也好奇地加快速度,跟了上來。


    “呃,這個,我得補充一下。”郭康見狀,連忙繼續之前的行軍話題:“不止陸地啊,我們這邊,海上交通其實也方便的。”


    “咱們從大都出發,要是順風,五天就到羅德島,一星期就到塞浦路斯了。繼續南下,到加沙港,大概也就十天。然後轉向西南,再花個幾天,就能到亞曆山大了。返程逆風的話,也就是多花一半的時間。這一路上大部分都是我們和我們合作者的領地,看著遠,其實坐船挺快的。”


    “怎麽不直接去亞曆山大啊,那不更快麽?而且,不是說那邊有人接應麽?”郭儒問。


    “直接去確實快。我問過使者,說亞曆山大港到大都,加上從塞浦路斯中轉的時間,大概也就不到20天,從大都去亞曆山大港,因為是順風順水,所以更快。有商人試過,說跑得快的話,九天都能到。”郭康解釋道:“不過,海上的補給很麻煩,我們還沒規劃好,運兵的話,肯定得比客貨船多停幾次。而且,我們還有盟友,在敘利亞那邊,也得跟人家匯合。我估計,得留一個月的時間吧。”


    “這也不錯了。”郭昭文又對楊老百戶說:“楊叔你看,這說是遠征,也就是一個月的路,估計一大半還在我們自己地盤裏。回頭,咱們給幾個村的鄉親們說一聲,讓大家明白,這次的實際情況沒有看起來那麽誇張,省得家裏人擔心。叫莊裏當娘的、當媳婦的,也都安下心去。”


    “海上我是真不了解了。”郭儒若有所思地說:“沒想到這遠征,好像也不太遠的樣子……”


    “地中海很方便的。”郭康告訴他:“我正好認識個經常跑航線的意大利商人,他們對這些情況都很熟悉。就是因為知道運輸的情況,才敢這麽冒險的。”


    “可以啊,你交遊也挺廣的。不過那些商人可信麽?”郭儒順口問道:“不會也是什麽妹妹姐姐的吧?”


    “哦,不是,是個大哥。”郭康連忙解釋道。


    “這樣啊……”眾人紛紛了然地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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