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槐清將倒在他身上的葉俊毅扶了起來,葉俊毅的嘴角流著血,顯然也受了很重的傷。


    他望著葉槐清,“我很意外,你竟然回來救我。”


    葉槐清如實地說道,“我也很意外。”


    “你終於意識到我是你的父親了嗎?這應該是我死前最能感到欣慰的事了吧。”


    葉槐清驚疑自己的眼角竟然濕潤了,他固執地搖了搖頭,“你不會死,我會救你,然後讓你在以後的生命裏永遠銘記,是我——你的小兒子救了你……”


    此時,他們身後的空間也終於轟然倒塌。


    唐文樟抱著昏死過去的昌一鳴,往醫務室衝去,雲開在後麵緊緊地追著。


    目送著葉俊毅被東花組織的人接走,葉槐清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蹲坐在地上。


    許竟陪在他身邊,“葉叔叔,會沒事的。”


    葉槐清搖了搖頭,除此之外,現在還有一件事積壓在他的心頭,“我看見了邱柏盛最後的模樣。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的身體長滿了枝葉……我從來沒有想過會用這種方式殺死一個人。”


    許竟摟緊了葉槐清,他在心裏想道:其實那時候葉槐清主動站出來,一方麵是為了救他的父親,還有一方麵是為了保護自己吧。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動手,那麽動手的必定是自己。他選擇替自己承擔了罪惡。


    看著其他人三三兩兩地離去,潘達和遲超站在原地麵麵相覷。他們方才經曆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突然平靜下來,反倒一下子不適應了。


    遲超突然說道,“我想去看看地上的那些裂縫。”


    潘達於是跟著遲超來到操場上,兩人望著操場上那十幾道深深的地裂縫,久久沒有離開。


    潘達突然有些傷感,“這些裂縫就像我們學校的傷口,將永遠留在我們的記憶裏了。”


    遲超拍了拍潘達的肩膀,“傷口終會有愈合的一天。”


    三日後,人滿為患的醫務室終於清淨了一些。方權從來沒有像這幾天一般這樣忙碌過,幸好有唐文樟在他身邊幫忙。


    兩個傷得最終的傷員——邱雨和昌一鳴,都已經先後醒來。


    邱雨是前一天恢複意識的,他發現自己還活著後,並沒有多少欣喜。


    許竟在聽說他醒來的消息後,就來看他了,“邱柏盛已死。”


    邱雨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邱柏盛生性多疑,許多核心資料都是他一手掌握的。他死了,慧血計劃很快也就破產了。”


    “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邱雨說道,“我現在沒有了能力,隻是一個普通人。也應該離開這裏了。”


    許竟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也不知怎麽勸阻。


    邱雨頓了頓,突然說道,“對了,李想被安置在哪裏了?我離開前,想去看一眼。”


    昌一鳴則是後一天睜開眼睛的。他的床前明顯熱鬧了許多,堆滿了水果與鮮花。


    昌一鳴想笑,又覺得腹部痛得厲害,表情都扭曲了起來。


    雲開忍不住說道,“你別亂動了。要不然又要麻煩方醫生換紗布了。”


    昌一鳴忍不住又想笑,嘴角剛剛揚起弧度,就被雲開瞪得收了回去。


    昌一鳴不敢笑了,隻是猛眨著眼睛,“我記得我倒下的時候,你好像哭了。”


    “有嗎?不記得了。”


    “我記得就行了。”昌一鳴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就悲劇地牽動到了傷口,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雲開馬上站了起來,“你不許動,我去給你找方醫生。”


    此時的方權正在與許竟談話。


    方權穿著一身白大褂,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樣東西,“許竟,我有一樣東西想給你。”


    許竟望著方權手中的那六塊水滴碎片,顫抖著接了過來。


    方權解釋道,“這是從邱柏盛身體內取出來的,我想應該把它們還給你。”


    許竟連忙將身上的那一塊水滴碎片拿了出來,將它們拚在一起,至此水滴終於齊集了。


    許竟舉起水滴,望著它閃動著晶瑩剔透的光,突然有一種感覺,這是父親送給自己的禮物。雖然遲來了這麽多年,但是終於在今天收到了。


    許竟走後,唐文樟走了出來,他朝方權招了招手,“方權,這幾天你辛苦了。”


    “你我不用說這些客氣話。”


    唐文樟猶豫了一會,“方權,我想要離開這裏了。”雲山高中這次失去了許多優秀的學生,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到心安。


    方權愣了愣,馬上說道,“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唐文樟忍不住笑道,“為什麽每次我去哪裏,你就要跟到哪裏?”


    方權走近了唐文樟,“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為什麽不讀讀我的心呢?”


    在經曆了諸多變故後,唐文樟忽然覺得有些原則也不是那麽重要了。他閉上眼,第一次順從了心意。


    當讀出了方權的想法時,唐文樟忍不住退了一步,“你竟然……”


    方權笑了笑,“怎麽?被嚇到了?”


    唐文樟問道,“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方權反問他,“那你為什麽又不早讀我的心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皆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他們兩個都太過固執,所以才會錯過了那麽多年。


    許竟並不知道唐文樟和方權在自己走後所發生的糾葛,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葉槐清,內心有些感慨,“沒想到,在短短的時間裏,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葉槐清摸了摸他的頭,“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真的嗎?”


    葉槐清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許竟眨了眨眼睛,“葉叔叔剛剛給我打來電話,說讓我去接他出院。你和我一起去嗎?”


    葉槐清哼了一聲,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你到底去不去嘛?”


    葉槐清不想回答,索性邁開長腿,往前跑了幾步。


    許竟連忙追了上去,“葉同學,等等我!”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枝,落在地上,被少年的腳步踏碎了。在以後的歲月裏,他們還會經曆無數個這樣明媚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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